次日已是十一月初。
進了冬月天就更冷了。
一大早,天還不亮,宮門口就站了一排馬車。
椒房殿裡的奴才,正在一箱一箱往外搬東西。
衆妃嬪也一大早起來,按着位分站成一排,爲皇后送行。
皇后的打扮十分隆重,朝服鳳冠,端莊尊貴。
除了臉色有些不好,其餘的還和以前一樣,舉手投足,談吐優雅。
她看了一圈,就寧妃還能說幾句話,就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
“三公主本宮已經託付給太后了!”
“你多去看看,年底本宮就回來了!”
寧妃自然巴結,趕緊應是。
“娘娘您就放心吧!”
皇后笑着點了點頭。
又告誡衆人。
“本宮此次去祈福,大約一個月左右,你們在宮裡要安分守己,好生伺候皇上!”
“其餘的事情本宮已經安排好了!”
“內務府和御膳房也各有章法條例,你們不必擔心!”
一番教導,莊重威嚴。
衆妃嬪趕緊低頭應是。
皇后看了一圈,十分滿意,就帶着玉蘭上了馬車。
吉嬤嬤留了下來。
馬車緩緩前行。
衆妃嬪都跪下磕頭行禮。
一直到馬車轉過宮道,再也看不見,衆人才陸陸續續起身。
施貴妃頭一個走。
寧妃跟在後邊兒,再往後是夏如卿。
其實一前一後都沒差多少距離。
見夏如卿臉色不好,施貴妃就幸災樂禍,冷嘲熱諷。
“哎呦嫺嬪這是怎麼了?看着臉色很不好啊!”
“要是病了,可要及早叫太醫!”
施貴妃心裡想的是。
嫺嬪流年不利,連帶着夏侯爺一起倒黴,她內心一定受了很大的打擊。
真好啊!
看着她不高興,她就很高興!
寧妃也在一旁幫腔。
“貴妃娘娘此言差矣,嫺嬪妹妹素來得寵,又怎會生病?”
“就算是生病,也是在皇上面前嬌滴滴,何須我們來關心!”
這話簡直是赤果果的諷刺。
聽在鄭嬪芸嬪她們的耳朵裡都沒問題。
可聽在施貴妃耳朵裡,意味就不一樣了。
因爲,她心裡最痛恨最敏感最不能碰觸的地方,就是皇上的寵愛。
所以……
施貴妃眼眸一擡,看向了寧妃。
“哦?”
“寧妃的意思是,本宮連關心後宮姐妹都是錯的了?”
這話聽着,怎麼有股子huǒ yào味兒。
寧妃心裡咯噔一聲,趕緊賠笑。
“貴妃娘娘,臣妾……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施貴妃又一嘲諷。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哪個意思?”
寧妃都懵了,明明是站在貴妃這面的,怎麼現在,貴妃先槓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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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因爲自己是皇后的人。
這個,也沒法改變啊。
寧妃也不敢和貴妃硬槓,舔着臉說了幾句好話,就找藉口灰溜溜離去。
施貴妃鄙夷地看了一眼寧妃,又瞪了夏如卿一眼。
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夏如卿也沒心思搭理貴妃。
早上起來什麼都沒吃,又凍了這麼久。
她早就受不住了。
“紫月,趕緊叫暖轎過來接……”
“嘔!”
胃裡太空了,直泛酸水。
紫月趕緊扶着她。
“娘娘,早就等着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夏如卿白着臉點了點頭。
也顧不上身後其餘幾個嬪主子狐疑的目光了。
坐上暖轎就獨自離去。
反正她是九嬪之首,她們也管不到自己。
……
回了清雅居。
被屋裡撲面而來的熱氣一薰,夏如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就吐了。
偏偏什麼也沒吃,就吐出來些酸水。
紫月十分焦急,吩咐紫蘇她們。
“快,去拿點兒酸棗糕來!”
紫蘇端着一盤點心就風風火火進來了。
“主子,這是小喜子隨時熱在小廚房裡的酸棗糕”
“聽說是隔着水放在炭火上,半烤着,外皮都有些酥了,您趁熱吃!”
夏如卿一聽說酸棗糕,瞬間來了食慾。
洗洗臉漱漱口,就坐在牀上開始慢慢吃。
這酸棗糕是御膳房最近才製出來的一道點心。
酸棗就是外邊兒野生的酸棗,比普通的棗子要小很多。
熟透的時候也是紅的,只有一顆花生米那麼大。
如果掛在枝頭風乾,那層紅皮會慢慢變皺,不過這個時候味道是最好的。
有人專門採集這個。
採回來,把棗子去核,只留着帶紅皮的果肉。
先隔水蒸一下,再曬乾,研磨成粉,再兌些牛乳雞蛋和麪粉。
最後蒸成各式各樣酸棗糕。
這是民間的做法。
御膳房的則更是精緻。
酸棗肉不但去了核,連棗皮都去掉了。
裡邊兒還填了各種各樣的餡兒。
就比如夏如卿吃的這個,就是蜂蜜山楂餡兒的。
也是酸的,不會串味兒,吃起爽口又開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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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裡邊兒包裹的餡兒涼絲絲的。
兩隻酸棗糕下肚。
胃部的灼燒感就消失了,喝了些白水調理一下,食慾也上來了。
“好吃!”
夏如卿心滿意足。
紫月總算放了心,就笑着問。
“主子您還要嗎?”
她搖搖頭。
“不要了,現在天色還早,我睡會兒!”
反正現在又不用請安,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
紫月應了一聲,叫紫蘇把東西收拾了。
自己伺候着主子躺下,也出去了。
天漸漸亮起。
後宮裡雖然私底下的傳言越來越多,愈演愈烈,可表面上,依舊風平浪靜。
尤其是皇后一離宮。
衆人連請安都不用去了。
更找不到機會在一起嘰嘰喳喳。
索性,就都閉門不出。
……
後宮平靜。
朝堂卻不平靜。
皇上遇刺都過去好幾日了,兇手也審過十來遍了,可就是不招。
刑部尚書奉皇命,把那侍衛的一家上下全都調查了一遍。
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空手而歸總是有些不好,他就在那一排民房周圍轉悠着,看看能不能有線索。
正走着。
就見一個十分不起眼的馬車,轉了個彎兒往這裡走來。
馬車裡有個小女孩兒一直哭,嗓子都啞了。
聽得叫人揪心。
便衣的尚書大人就悄悄上前。
就見那馬車上下來一個婦人,懷裡抱着個大約三歲的女孩兒,迅速從馬車上下來,進了那間院子。
那小女孩兒一邊哭,一邊兒拼命踢打那婦人。
而那婦人,始終無動於衷,臉上連一絲表情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