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滄桑之中帶着黯啞,明顯帶了情緒。
弄得吳氏鼻頭一酸,眼眶就紅了起來。
手卻從趙長青的手心裡抽了出來,輕輕的捶在了他的肩頭上。
“說什麼胡話呢?我苦,能有你心裡苦?雖說打仗非人所願,可我知道,你就是喜歡過那種日子,後來爲了老三,你被迫自斷一臂,回到了這個村子裡。我雖是開心,可也難過,開心你再也不用出遠門,不用讓我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可以日日夜夜陪着我。難過的卻是你心裡裝着自己的苦楚,卻半點不敢與我說……”
趙長青聞言,眸子一睜,不敢置信的看着吳氏。
“你……你都知道啊?”
他自斷一臂回到村子裡,其實心裡是不甘的。
他的抱負,他的理想,全部都像那隻手一樣,折在了半路上。
可他卻不後悔,因爲當時那個情景,他根本無路可選!
但心底深處,到底忍不住難受。
“我怎麼不知道?你從前可不愛抽菸的,自打那次之後,那旱菸是再沒斷過,一口接一口的,只要閒了下來,那煙桿就不離手,你當我眼瞎啊?”
“……那你怎麼不問我?”
這一刻,趙長青猛然想起,剛剛成親的時候,兩個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卻彼此滿意,少不得要找些話題來說。
她就提起過,不喜歡男人抽旱菸,像他們村子裡有個老孤人似的,一身,甚至一屋子都是那股子令人不喜的煙味兒。
可是他抽了這麼多年,別說口鼻呼吸,就是肉可能都散發着一股煙味了,她卻從來沒有嫌棄過一句。
“我問你幹什麼?明知道那是你心裡的傷口,我還拿着鹽巴往上面撒嗎?那時候,我確實不喜歡那個味道,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我不喜歡那是因爲吸菸的人不是我稀罕的。可是那味道在你身上的時候,我卻不覺得那麼難捱了。”
吳氏說着,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袖子,擡起來,在趙長青的額頭輕輕擦了幾下。
一股山風忽地就迎面吹來,趙長青不禁捂着嘴咳了起來。
“咳咳……咳咳……”
不一會兒,滄桑粗糙的老臉,咳得紅了一大片。
吳氏急忙又伸出手,在他背後替他順氣。
“可是你這煙如今能不能少抽一些了?最近這段日子,你的咳嗽可是越來越厲害了,白天還稍微好點,大晚上的咳的厲害,我聽着……聽着就害怕呀。”
年紀大了,睡眠就淺。
她每天晚上都能聽到他的咳嗽聲,她向來習慣了靠着他睡覺,那一咳嗽起來,她的耳朵貼在他胸口,就感覺到他的五臟六腑都要被咳垮了似的,駭人得緊。
“這不是都有癮了嘛,哎,反正都一把年紀了,管他那麼多呢。”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趙長青當然也知道自己最近咳嗽確實有點兒厲害,但……
“說什麼呢?你多大年紀了?你都還沒到六十好不好?家裡還有老四沒娶妻呢,你就想着撂挑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