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只爲敵人流淚

自從離開天風城之後,易雲因掛心愛達鎮情況,夜以繼日地趕路回去,當他終於抵達愛達鎮時,已是十多天之後的事。

當他站在幾裡外的一處小山丘上,望見他朝思暮想的愛達鎮故鄉時,被眼前所見情景給驚呆了。

“這還是我的家鄉愛達鎮嗎?!”

只見約有千名穿着帝國軍裝的士兵,竟全札營在愛達鎮的外圍,以每百米一個營帳的方式,團團將整個愛達鎮給圈繞起來。

更令他感到無法置信的是,在那些士兵圍起來的圈內,也就是昔日愛達鎮所在地,現在竟成了一**數十里大的空地,上面無數斷牆破瓦堆疊地下,所有民房設施全給破壞拆除下來。

而且,他更看到正有數百名士兵手拿着一些破壞工具,分成十多組小隊,又往其它仍完好的屋房繼續拆除的工作。

他昔日的故鄉,心中的聖堂,.正在不斷傾倒當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易雲望着.一棟棟屋房隨着時間逐一傾倒,全身一陣劇烈顫抖,心裡大痛喊道。

曾在愛達鎮生活過的那幾年,.是他直到目前爲止,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家人,鄰居,朋友全是他心中最美的回憶,那怕這些人現在都已經不在了,這裡仍是他心中永恆的殿堂,是他的根!

現在眼見他回憶中的樂土被逐一摧毀,他的根就.此毀滅,無根的人只能是水上浮萍,從此他再無家鄉可回。

門羅這時也站在易雲身邊看着,臉上一抹鐵青凝.滯,眼中燒着怒火,沉聲道:“這些人顯然是奇武帝國士兵,敢有這麼大的舉動,肯定是得到帝國王室的首肯,我斯達特一族守護萬年的祖傳之地,代代後人全在此處紮根繁衍,對第一代先祖留下的錚錚祖訓莫敢稍違,如今竟毀於一旦,若我族先人有知,一定會在地下再一次活活給氣**!”

深深吸進一口氣,易雲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只.是身軀仍微微顫抖着,顯然心中氣急,冷聲道:“愛達鎮雖然被帝國王室拿出來當作奇武魔斗大會的最大獎賞,但在未正式受封給其他人之前,它仍是我斯達特一族的領地,不知這些士兵爲何會駐札這裡,且又提前將愛達鎮給拆除廢建?”

“想不明白嗎?”門.羅看着已全部傾倒的愛達鎮一眼,邪邪笑道:“那就抓個人來問吧!”

幾個時辰之後,白天轉爲黑夜,半輪缺月高掛夜空,散發着銀白色的月華。

拆牆破瓦是一項極耗體力的活兒,這隊千人士兵在忙了一天之後,除了必須輪值守夜的士兵之外,大部人全都早早鑽進營帳內歇息。

這裡並非戰場,他們只是奉命守在此處,若真有其他閒雜人來到這裡,只要一見有支隸屬於帝國的千人軍隊駐札於此,也只會立即繞道而行,絕不可能冒冒然走過來自找麻煩,軍人手上的刀,是戰場殺敵之用,不會跟你講道理的。

所以,這些軍人留守此地也沒有太大的警覺心,除了大部份人都早早睡**在營帳裡,就連十幾個負責守夜警戒的士兵也大都找了棵樹靠着,就這樣繼續補起眠來。

寧靜的夜,遍地頹倒的破房廢墟,一顆燃着怒火的心。

就在這時,一個最接近軍營外圍,倚在大樹上睡得正沉的士兵,忽地被一雙從後伸出來的大手給拖進密林裡,隨後一隻手緊緊掐住他的後頸就這樣凌空提了起來,輕易得就像是提舉貓**那樣,然後就這樣帶着他奔進無邊黑暗的樹林裡。

那名士兵驚恐得開口想要喊叫出來,卻發現無論他如何嘶聲喊叫,竟一點聲音也無法從他口中發出,只覺周圍樹木不斷飛退,速度驚人,這人一隻手提着他奔行,竟還比他騎在駿馬上奔馳的速度還快,他越想越是驚駭,正想奮力掙扎脫困時,忽覺頸上一股詭異的灼熱氣勁透體傳來,一痛,立即昏了過去

“幾個問題問你,老實回答,就活,不肯配合或是大聲喊叫,就**!”

易雲將捉到的士兵帶到幾裡外的樹林裡,一把丟在地上弄醒,沉聲說道。

那名士兵一落地就痛醒過來,就見一個以黑布蒙面的高壯之人站在他面前,並用着極爲冷淡的語氣對他說話,他只是一個普通士兵,僅只一星戰士水平,清楚知道這人絕不是自己所能對付的,發着抖連忙點頭應是。

“第一個問題,你們應該是帝國士兵吧,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爲何又會將愛達鎮全鎮給拆除了?”易雲淡淡問道。

士兵還發着抖,立即答道:“我們是帝國新組建的新軍,一是守着此處不讓任何人靠近來這裡就接到兩條命令;二是迅速將全鎮給拆成平地,爲的是方便日後的重建。”

易雲接着問:“誰下的命令?”

“帝國軍事首席大臣──藍維爾伯爵!”

易雲聞言猛然一震,聲音瞬間轉冷:“你們是藍維爾家族的私兵軍隊?”

士兵一見這個神秘人聽他說完話,忽然殺氣大盛,嚇得冷汗直冒,猛搖着頭:“不是私兵,我們真全是隸屬於奇武帝國的正規士兵,只不過是歸屬於藍維爾伯爵手下管轄的軍隊,雖然軍中大部份的軍官都是由藍維爾家族出身的子弟任職,但是我們只聽從由帝國王室發下的軍令,就連領的薪餉也是帝國所發給的。”

易雲這時也瞬間回想起,藍維爾家族手掌奇武帝國軍政兩大實權,手下確實統領帝國幾隻大軍,而他們家族大部分子弟也都在軍中擔任要軍官要職,現在這隻千人軍隊應該也是其中之一了。

沉吟片刻,易雲又問:“你說拆除愛達鎮是爲要重建,奇武魔斗大會仍未開始,這塊領地將來也不一定會歸藍維爾家族所有,你們現在就急着動手,難道帝國王室和其他世家不會說話嗎?”

士兵見易雲似是冷靜下來,暫時應該是不會殺他了,也鬆了一口氣,趕緊答道:“因爲這塊領地已被帝國王室收回預要當成將來的封賞,所以就下令我軍過來守着這塊塊領地,不讓其他閒雜人等隨意靠近。

“而藍維爾伯爵下令要我軍先行拆除愛達鎮,也是經過王室的首肯,只要在拆除之後即停下,不立即原地重建,其他世家也不會說話,畢竟將來不管是那個世家得到這塊封地,第一步也必定要做拆除的工作,也全都樂見我們這隻軍隊先行代勞了

“而藍維爾伯爵爲何會下令讓我軍提前拆除,伯爵這麼做的原因我並不太清楚,但是,我曾聽軍中高級軍官們閒聊說過,是因爲藍維爾伯爵對將來能取得這塊領地所有權有幾乎十成的把握,所以也不介意先將拆除廢屋的工作提前完成了。”

士兵口中的藍維爾伯爵,就是易雲的父親──墨西。藍維爾了。

易雲聽完嗤笑一聲:“十成把握?奇武魔斗大會還沒正武開始,藍維爾伯爵信心就滿棚了,當那些來自各大學院,各大世家的強者都是任他揉捏的泥塑玩偶嗎?說說,他的信心從何而來?”

神秘人笑聲中帶着濃濃嘲諷味道,士兵怎會聽不出來,看得出這人和自己軍中頂頭上司的藍維爾家族很不友善啊,只希望自己不要被他給牽怒纔好。

他很是小心地回答着:“我這都是從長官那聽來,至於詳情是什麼,我只是最底層的士兵,是不可能清楚得知緣由的只知道,藍維爾伯爵對愛達鎮這塊百里領地是勢在必得,說這裡的地理位置極佳,可用來當作最適合的軍事後勤訓練所

“還說,之前的領地主完全不知道這塊領地的價值,竟只用來建設成一個破敗的小鎮,是太糟踏這塊絕佳的好地盤,會被滅族也是活該,反倒是讓他藍維爾家族撿到大便宜了我所知道,也就是這樣了。”

聽完士兵最後的這句話,易雲混身劇烈一震,一股極爲冰寒的氣息猛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周圍空間彷彿瞬間凝滯,透骨的寒意,凜然的殺氣,將那名士兵嚇得屎**齊流,心中驚恐非常,可全身似是被一道無形氣勁給罩住,一步也移動不得,就這樣無力跪倒在易雲面前。

門羅一直在旁邊聽着,此時他滿臉寒霜,雙眸閃過一絲妖異紫炎,竟是怒極反笑道:“哈哈哈,你的父系家族真是好樣的!原來我斯達特一族被全族誅滅,他沒半點憐惜之情,反倒是認爲活該,且慶幸讓他們家族撿到了個大便宜?我族能有這樣的親家實在是榮幸得很啊!哈哈哈哈哈”

只有易雲能聽聞到的狂笑聲在晚夜裡迴盪,笑聲依舊,門羅瞧着易雲再次邪邪笑道:“藍維爾家族認定你早**在當年的屠丶殺之中,而在派軍前來愛達鎮此地,竟不是想法去找尋你的屍骨遺物,反而是讓大軍將全鎮給摧毀,只爲了他們眼中的什麼軍事後勤訓練基地,完全不顧念兩家曾有的姻親之誼,和你這個親生兒子的下落,這樣的親族,如此的父親,對你還真是不錯啊!”

聽着門羅口中的反話狂笑之語,易雲並沒有迴應,只是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不斷竄升上來的一股邪火,頓時沉默下來。

那名士兵見這個神秘人忽然不語,只是仰頭看天,頂上半輪缺月的光芒映在他身上,似是無邊夜色的黑,沾染銀白的月華,如同一尊恆古就已存在的雄偉石像,更顯得詭魅妖異起來,沉重肅殺的氣息仿若實質,嚇得他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良久之後,易雲轉頭看着癱軟在地的士兵,淡淡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們這隻軍隊在拆除愛達鎮時,有去破壞到鎮上的墳地嗎?”

士兵聞言一怔,不解說道:“鎮上並沒有任何墓園啊還是你所說的,是幾年前由另一軍隊替被屠丶殺的愛達鎮兩千多鎮民,所挖出來的亂葬崗?”

聽到當初由他親手埋下的普修斯等人埋骨之地並沒有被發現破壞,易雲鬆了一口氣,又聽到士兵口中說出的“亂葬崗”,他微微一愣,立即追問:“你知道那個亂葬崗是埋在何處嗎?”

幾年前,他已經從尼斯口中聽聞,全部愛達鎮居民的屍骨全被帝國派去的軍隊給集中掩埋,他是曾想過要去祀拜這些曾經一同生活過的居民,可卻一直尋不到他們的埋骨之所,發現這名士兵似乎知情,當然是追問到底。

士兵回想一下,立即答道:“我曾聽軍中長官說過,好像是在愛達鎮外圍東邊三十里地的一處密林之中。因爲早在幾年之前,帝國王室就已經打算將這塊領地拿出來作爲封賞之用,所以,當時寧願大費周張地用大量的馬車人力,將那兩千多具屍骸搬到離領地中心數十里的偏遠位置去掩埋。”

早在愛達鎮被屠滅當時,王室就已經做好要將領地收回封賞之用?

易雲聽完心裡暗道:“這樣看來,帝國王室根本就無心去查找屠滅愛達鎮的兇手們,就只將全部心思擺放在當初遺失的那把『次神器』身上,以及這塊變成無主之地的領地所有權之上帝國王室辦事,也和一心逐利的世家大族一樣,行事決策,只爲一個『利』字,枉**的兩千多條無辜人命,從來不被他們擺放心上,唉!”

易雲聽完微微點了點頭,看着那名驚恐不安的士兵一眼,淡淡的說:“我都明白了,多謝你的配合。”

說罷,立即一記手刀輕輕擊在他後頸處,士兵就此倒臥地上昏迷了過去。

“話已問完,他已經沒用處了,爲何不乾脆殺了他?”門羅問道。

搖了搖頭,易雲淡淡地道:“不是不殺,而是沒有必要殺。這十幾天,**夜兼程,心急火燎地一路趕回來這裡,當看見愛達鎮成了如今這付悽慘模樣,才發現自己竟是什麼都做不到原本我是想,最低限度也要把莊園裡,母親留給我的書籍和外公他們的遺物給帶走,現在看來已經是來晚了

“既然如此,那麼,我還留在這裡有任何意義嗎?等他清醒最快也是明晨,既然他不知我身份,也不怕他去通風報信,那時我早離開這裡了。”

頓了頓,易雲接着說:“現在已能確定,在斯達特莊園之外,外公他們的埋骨之地並沒有被發現毀壞,算是好事!而此刻我最擔心的,是他們會不會連祖屋爐竈一起破壞了!”

“我斯達特一族守護萬年的祖屋是不可能會被破壞的!你忘了裡頭有星域級別的魔法陣保護着了嗎?”門羅笑道。

搖了搖頭,易雲輕嘆一口氣,說道:“當(1$6$小^說^網^手機站*^&m;&m;.1&m;6&m;.#^)初遇見貝利姆院長那個石室,我當然明白祖屋裡的星域法陣不可能被人力所破壞。就是這樣才麻煩,如果那隻軍隊費盡全力也無法傷得祖屋一分一毫的話,那麼,祖屋的奇異之處就會被帝國王室和藍維爾家族得知,就等於是完全攤在陽光下了。”

“雖然他們是絕對無法進到祖屋密室裡去,但也將引來無數強者的好奇探究,流傳萬年的上古遺蹟之所,也從此會曝露在整個穹武大陸衆人眼光底下!”

門羅一愕,表情也一下子凝重起來:“我倒是忽略了這一點了,你說得沒錯,若事情真發展到那樣一個地步,可就糟糕了!”

“無論如何,在你離開之前,我們先潛回祖屋去看看吧!”

祖屋位在愛達鎮裡的最北端,背靠一處懸崖斷壁,在一**山丘樹林之後,周圍也沒有任何的屋舍,是極爲偏僻的地段。

易雲特意繞過衆多的軍帳,來到愛達鎮北方密林處,果然,這裡的軍營只有不到十個,比其他地方少的多,他捉準時機,趁着守夜士兵的空檔,立即高高躍起,速度極快,藉着漆黑夜色的掩映,一下子就躍過了層層守衛範圍,進到愛達鎮裡邊去。

他行動如風,循着記憶中的位置,找到了昔日斯達特一族的莊園,那座他回憶中最爲甜美的莊園屋舍,如今只剩一地的碎石破瓦,除了還有一道外圍邊牆仍未拆除完全之外,真的什麼都沒剩下了。

走到莊園內,一顆已被砍成兩截的白揚樹前,空地上雖只是一片黃土,但他知道,外公三人的遺骸就埋在底下,一時悲從中來。

“當年,我從這裡離開,曾信誓誓旦旦地說,要光我斯達一族的往日榮光,今日,我卻親眼看着愛達鎮倒在一片廢墟之中,連族地即將易手他人也是無力阻止,從沒有一刻,我是這麼痛恨自己的無能,外公,舅舅,舅母,你們泉下有知,會怪易雲嗎?”

易雲呆立墳前,心裡自責悔疚,門羅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有一種痛,叫做悔恨,既是後悔也是恨着,針對的,全是無能的自己,百痛之最!

當見易雲一臉糾結悲痛,臉上滑下兩條清淚,門羅忍不住開口:“易雲你”

“老大”,正當門羅不知說什麼來安慰時,易雲卻拭掉淚痕,說道:“你什麼也別說,這將會是我最後一次流淚,當下次我要下淚時,必定只爲我的敵人而流!”

說罷,易雲又再看了一眼無碑墳冢,隨後轉身離開。

眼淚分兩種,一種是悲痛的淚水,另一種則是狂喜飆淚,所以,今後他只爲敵人流淚。

敵人的苦,他的甜,這種淚水味道不鹹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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