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萬曆皇帝老講文淵閣的時候,朝臣們口拜?後站起,懈愕泌不住彼此看了看。
小皇帝的臉上有明顯的疲憊,西苑那邊的傳聞,京師上下都傳的沸沸揚揚,京師之中有名的廚子小各色雜耍馬戲班子,說書唱曲的藝人,各個院子的歌女舞女,只要是手藝著名的,時常有被“神秘人。帶到某處如同天宮所在的傳聞,在那裡盡心伺候之後,往往大筆金銀賞賜。
就連那些蒙着眼被大車帶入某處的人們。也都知道自己去的是何處,更別說消息靈通的朝臣大佬了。
萬曆皇帝這段時間的作爲卻是和正德皇帝以及嘉靖皇帝越來越像了,正德在宮外修建豹房,蓄養猛獸美婦,整日和番僧武將在那邊玩耍,而那西苑乾脆就是嘉靖皇帝修的,還真不知道天子會做到什麼地步。
不過玩歸玩,但萬曆還沒到荒廢政務的地步,每日的奏摺呈文皇帝仍然再看,每天的朝會皇帝仍然在參加。課程依舊是在參加。
皇帝已經夫婚,他在內宮如何生活,朝臣們的確沒什麼可以說話的資格,而且現在看也指摘不了什麼。
儘管有翰林院、國子監和禮部一些腦筋死硬的書生開始諫言 說什麼陛下少年,不應當耽於美色享樂之中,應多多操持國政。勤勉治國等等。但不過是些雜音而已。
內閣並輔張居正對此的態度是不聞不問,這讓衆人頗爲的驚訝以張閣老的嚴謹,天子上課的時候寫錯一個字尚且被刮斥,現在已經鬧的不像樣子,爲何不去管。
消息衆多,想要分析也很簡單,太醫院那邊隱約有風聲傳出來。說仁聖太后陳娘娘去年年中感染了風寒,因爲身子弱,一直拖到現在還沒好利索幾次都很麻煩,不能見客。只能呆在宮中靜養。
因爲靠山快不行了,所以孫海這麼死乞白賴的去想法子討好皇帝,也正因爲陳娘娘的關係,大家也不好對他做什麼。
“小”俺答部請求朝廷增加賞賜的布帛匹數,薊鎮戚繼光上疏言北地去年大雪,牲畜多有凍死,俺答部求朝廷賞賜,是爲了以布帛同其他各部交易,圖喘息之機,戚總兵奏疏中說此乃良被 ”
張四維在那裡朗聲說着兵部的實務,所謂“賞賜”實際上就是邊境貿易,達成和議之後。草原各部用牛馬換取大明的布帛絲綢,但有定額,名目上好聽,送出去的叫做“賞賜”拿回來的叫做“入貢
也正是因爲大明和俺答部有和議,所以戚繼光在薊鎮厲兵秣馬,可卻不能貿然出擊,只能是以經營防務爲主,所以遼鎮總兵官李成樑那邊手腳就寬鬆許多。
身爲軍將明明有戰勝的機會。卻只能固守,實在是憋悶的勁,所以才屢屢的上疏請戰。
內閣輔張居正在那裡沉吟了下,戚繼光能去薊鎮做總兵官還是他作出的任命,在這封奏疏來之前。戚繼光已經有私信送來,但這畢竟是國家大政,在朝堂上走走形式還是必要的,張居正轉過身,變成面對萬曆皇帝,躬身說道:
“陛下,邊境太平已有十年。百姓安居。此景頗爲不易,何況合議乃世宗肅皇帝所定。豈能隨意更改,邊釁不可擅啓,臣以爲,戚繼光奏疏不妥,至於增加賞賜布帛,兵部這邊合計下各鎮缺馬之數,然後會同戶部算出數目,陛下覺得如何?”
張居正說完,上面沒有任何迴應,忍不住擡頭一看,卻現萬曆皇帝目光散,正在那裡神遊天外。
看到這個情景,張居正的眉頭頓時皺起,頓了頓,聲音又是加大了些,開口說道:
“小陛下以爲如何!?。
萬曆皇帝身體一震,晃晃頭小這才反應過來,看到張居正有些嚴厲的目光,在那裡清了清嗓子。就和平日一樣說道:
“聯覺得張先生所說甚爲妥當,就按照這個辦吧!”
不管張居正在朝會上說的什麼,總歸按照他說的辦就是,萬曆皇帝早就形成了習慣。
聽到萬曆皇帝這般說,張居正也沒法繼續說下去,說了句“臣領旨”也就退了下去。
戶部尚書馬自強在列中猶豫了半響,還是出列陳奏道:
“小陛下,京師外近日多人訴狀於順天府,說的是御馬監提督孫海侵佔民田,截斷水路。在馬匹買賣之中,賤價強買”
“這件事寡人早就知道。所謂民田不過是城外那些刁民侵佔皇莊田地,日久天長以爲得逞,御馬監有監理皇莊皇店之責,孫海此次清查的仔細了些,至於那馬匹買賣,不過是御馬監裁撤兵士,順便將兵甲馬匹更換罷了,孫海那邊一筆點心小清楚,何來什麼賤價強買,馬愛卿不必說了!” 稍…
說到此事的時候,萬曆皇帝倒是侃侃而談,且不論真實情況如何,但這維護的心思,大家可都是聽的明白。
衆人都覺得奇怪,戶部尚書馬自強明後年就要致仕返鄉了,從來都是謹小慎微,謙退溫和的性子,怎麼今日如此耿直。
看到馬自強並沒有堅持什麼,瞥了一眼面色淡然的張居正,就自然退下,衆人也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衆位愛卿,還有什麼要奏的?”
本來這話應該是馮保或者張誠喊出,小皇帝打了個哈欠之後實在是有些頂不住了,昨夜加了合歡的葡島酒讓人渾身熱,現在疲憊有點上來。
“陛平。臣有幾句話要說!”
兵部尚書張四維卻又站了出來,萬曆皇帝捂住嘴忍住哈欠,不耐煩的點點頭,“有幾句話要說”一般不是什麼大政細則,可能去詢問或者勸說,甚至是講個小典故,幾句話應付過去也就是了。
“陛下,分駐天津錦衣衛幹戶王通因地方邀請,前往河間府青縣剿滅鹽梟,大獲全勝,共得銀三萬餘兩,已盡數押解來京,算作金花銀增額之叭”
聽到說起王通。萬曆皇帝總算專心了些,張四維又是說道:
“金花銀增額百萬,陛下口諭自籌,臣粗略估算,此時已有七十萬,陛下口諭至今,纔不過五月有餘,王通所爲不可說不得力,但這七十萬之中,抄拿所得竟有近五十萬之數,且王通深得陛下崇信,雖僅爲千戶品級。身在天津卻無人可制,朝野所見天津衛城之事,皆以其奏疏密報爲準,百萬之數,大明兩卓十三省一年之入又有多少,今年百萬增額抄拿贓官匪盜,明年百萬增額如何籌措,或許會捏造構陷,抄拿朝官士伸,或許如今已是這般做。”
“張愛卿若有疑問,儘管查覈就是,天津衛帳目清楚,各項罪案都是刑部、大理寺合辦,錦衣衛和東廠也有記錄,一切明明白白,何必出此揣測妄議。 萬曆皇帝用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起來,實實在在的銀子進宮有什麼不好,最起碼今年宮中過得快活許多,沒有這金花銀,西苑那美妙自在的享受如何得來,萬曆皇帝心中自然不喜。
張四維也不爭辯,只是躬身說了句:
“陛下,有備無患,臣只是提起有此可能,如何警慍,還請陛下聖裁。”
說完退回行列,萬曆卻也不說什麼,站起冷哼一聲,拂袖出門,張居正望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跟在萬曆皇帝身後的張誠卻有些詫異,看了幾眼遲疑了下也沒有開口,還是跟着一起離開文淵閣。
若按照以往,誰在朝會時這麼說王通,君臣之間必然要有激烈的爭辯,可萬曆皇帝今天的反應卻淡了許多,孫海那邊種種設計,還真是把天子吸引住了。
今日散朝之後。皇帝卻不用馮保和張誠陪着,因爲慈聖太后李氏那邊要他和皇后一同過去家宴。
兩位大太監目送皇帝上轎離開。轉身去往司禮監,走了幾步,張誠低聲說道:
“萬歲爺少年心性,喜好聲色。可孫海這麼肆意妄爲,完全不把內廷其他人放在眼中,長久下來,也不是個辦法。”
馮保沉默了走了幾步。冷笑着說道:
“粗鄙之人,從前在潛邸之時,孫海還不是這般模樣,要不是他拜的乾爹好,在陳娘娘那邊又伺候的勤謹,那裡會有今天,鬧的越沒分寸
說了兩句停下,轉過身擺擺手說道:
“不必理會這等人,跳樑小醜而已,做好咱們的差事要緊。”
“馮公公說的是。”
張誠恭敬的答應了一聲,不過心中卻想,馮保平日裡從來都是沉靜自若,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看起來實在是火大了。
鹽場官吏的貪墨案件,實在是普通之極,刑部公文也沒什麼加急的,又是正月出門,公差正常的趕路。
夜深,滄州城內,長蘆鹽運司經歷錢春平家中,錢春平夫婦居住的內院,有兩人從屋中悄悄的出來小把門小心帶上,翻牆而走。
萬曆七年二月初一,錢春平夫婦被丫鬟現懸樑自縊,還現他們臨死前用藥殺了自己的獨生兒子,此時公文仍未到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