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是本官做錯了!”
宮中弄的這麼緊張,天津衛王通這邊也沒什麼年節的氣氛,接到了鄒義通過治安司傳來的消息,王通看完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自陳錯誤。
因爲調換禁衛,惹得太后和皇帝之間有了嫌隙,這個嫌隙恐怕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
“也是怕宮中出個萬一的錯誤,這一來,倒是讓那邊的人警醒,還讓陛下和太后又有了矛盾。“
王通正在自責,邊上的蔡楠沉吟了下,開口說道:
“王大人這麼說反倒是錯了,居心叵測之人到底在何處,咱們並不知道,此事之後,反倒是可以確定這人就在宮禁之中,不調陳思寶等幾人,難不成張公公那邊就沒有什麼體已信用之人嗎?”
“蔡公公說的不錯,學生以爲,陛下經過此事,必然更加小心,以往光是大人言語,陛下雖然謹慎,但久久不見事端,總會覺得大人虛言驚人,肯定會懈怠放鬆,但有了這樁事,反倒會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邊上楊思塵又是說道,王通沉思着點點頭,緩聲說道:
“你們兩個說的不錯,以往不知如何的時候,陛下那邊都能周全,現下足了精神,定然護衛的更加周全。”
譚將一邊給王通斟滿茶水,一邊開口說道:
“虎威武館那邊的禁軍武將,想必是張公公的體己人,那邊也有人用的,老爺不必太過憂心。”
“現在除了虎威武館的子弟,本官也不知道何人可以信用,宮內,宮內早就成個篩子。”
這話雖然尖刻,不過說的也是實情,王通心中也知道,雖然現在沒有絕對信任的人防護,可短時間內也不會出現什麼問題,畢竟張誠那邊也會着緊用心。
王通恨恨的說完這句,沉默的掃視了屋中諸人,孫大海、張世強、蔡楠、楊思塵、譚將,這五人家眷前程都是在自己的身邊,時刻關注,他們不可能背叛自己,是最可靠的人,想到這裡,王通心中禁不住一凜,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居然這般疑神疑鬼。
定了定神,王通開口對張世強吩咐說道:
“京內、宮內能用的人,都去用上,錢財方面大方些,什麼消息都儘快的回報。”
張世強點頭答應,王通又開口說道:
“京津之間的驛站馬匹要盯緊了,缺的就立刻補上,不要耽誤了信件的傳遞!”
說完這個,王通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是開口說道:
“張世強,你明日就去京師,一定要見到呂萬才和鄒義,跟他們說,清查邪教,京城之內要嚴抓盯緊,現在敵暗我明,咱們只能做好了自己的本分,不能讓人鑽到一絲空子。”
張世強躬身抱拳,肅然聽令,王通開口說道:
“天津衛這邊掃蕩了一次,共查出來四個燒香拜白蓮、拜彌勒,還有一處香教的分壇,平日裡差役到底是如何辦差的!?”
聲音剛轉嚴厲,其他幾個人要上來解釋,王通卻擺擺手示意不必,開口緩聲說道:
“差役人少,天津衛的人太多,也怪不得他們,張世強,咱們來天津衛之前那些錦衣衛的兵卒不少在你手下做稅吏差役吧!”
杭大橋這邊差不多四百人都在運河上收稅,他們這些人也算漸漸穩定在這裡,而且錦衣衛兵卒畢竟受過訓練,見過官面上的東西,在差事上倒算是熟手。
“都調出來,交給大海這邊管,清軍廳那邊指望不太上,就用這些原來天津衛的土著城內城外來查,讓他們領着保安軍,一遍遍過篩子,本官還就不信了,官兵抓賊,用上力還能抓不住賊嗎?”
孫大海和張世強都是齊齊的抱拳領命,王通長吐了口氣坐在座位上,轉頭對楊思塵說道:
“記得本官從前提過的戶籍之法嗎?”
楊思塵一怔,隨即說道:
“記得,大人說天津衛所有住戶應當有冊,家中有何人,原住在何處,現在住在何處,都要寫的明白,由咱們錦衣衛千戶官署統一管理……”
“戶籍之法,儘快拿出章程,二月後搞起來,還有,連坐之法,也要實行,百姓們各掃門前雪,幾次三令五申,鄰家燒香聚衆卻不知道告官,用這個連坐的法子,也讓他們心生警惕!”
楊思塵連忙點頭應了,隨手在旁邊的本子上記下,王通剛靠上椅背,卻又是坐直起來,冷聲命令道:
“所有和這些邪教有牽扯的,一概沒收財產,驅趕出天津衛,任何店鋪敢於收留,以同樣罪名論處,這個,楊先生立刻寫成文報,明日派人在各處路口誦讀,誦讀完之後,就開始驅趕人!!”
王通這話說的嚴厲,楊思塵遲疑了下還是記了下來,幾件事說完,王通也不留衆人,讓他們各自去辦差忙碌。
楊思塵故意落在了最後,等衆人出去,他遲疑了下轉身關上了門,放下手中的文卷,上前做了個大禮,開口低聲說道:
“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對大人講?”
看到王通點頭,楊思塵正正衣襟,開口肅聲說道:
“大人來天津衛幾年,以大才行大事,天津衛百姓富足安康,大人聲望隆重,士人雖有詆譭,但亦有讚許美言,這都是天津衛商民傳頌之故,此次邪教,除卻首惡之外,大多是脅從愚民,這等人本無大錯,訓斥一二就罷了,何必抄家破門,大人此舉過於嚴厲,事後控對大人聲望不利啊!”
王通看了楊思塵幾眼,搖頭說道:
“楊先生,你說這些是大道理,本官也聽過,可這無辜於民怎麼無大錯,不守本分,不安心賺錢養家,這就是大錯,當年劉六劉七領着白衣馬隊肆虐于山東直隸,到處燒殺搶掠那些賊人,難道不是什麼無辜愚民嗎,楊先生你不必再說,與其讓他們迷信到時釀成大禍。還不如本官嚴懲立威,讓人不敢再犯!”
王通這斬釘截鐵的反對讓楊思塵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王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說道:
“方纔本官不過是感慨,說明道理,倒不是針對楊先生說話,民如羊,官牧之,牧民牧民,若無鞭子抽打,怎麼能維護太平。”
看到王通說的坦蕩,楊思塵苦笑了聲,又是躬身作揖說道:
“大人說的似有道理,學生卻不太能接受,還請回去細細思索一番,不過,請大人放心,大人的吩咐學生不會違背,一定做成。”
那邊楊思塵才離開,這邊張世強卻又走了進來,進來之後低聲說道:
“屬下出門時有下面的管事等候,說沈枉今日來到天津衛,進了宅院,做什麼說什麼,估摸着要明日纔有消息,佈置在那邊的丫鬟和小廝明日才能出來。”
王通點點頭,坐在那裡開口說道:
“若經常來這邊看老婆孩子,那就說明沈枉不再對天津衛有什麼威脅,盯緊了就是,我還以爲他會在過年的時候來,卻在初八之後來了,倒也古怪。”
沈枉早年家小被對手殺盡,他率衆橫行海上,也經常停靠在沿海各處補給休整,在浙江台州某處停泊,娶了當地某豪強的女兒,所謂台州豪強,十有八九都是海盜或者和海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娶了這個女人之後,夫妻倒也恩愛,可有了前次的教訓,沈枉不敢把人安置在自己老巢那邊,生怕再被人要挾甚至是報復。
可在江南那邊,海上陸上多股勢力,有的暫時歸於三水王麾下,有的則是和三水王這邊勢不兩立,將家眷安置在南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盯上。
三水王船隊大隊以倭國平戶這邊爲巢穴,來往南直、浙江、福建、廣東一帶,頗爲遙遠,山東那邊又多是自成勢力的海賊,反倒是順天府一帶,有天津衛這個海港在,順天府又是天下首府,第一等平安的所在。
而且安置在香河縣,任誰也想不到,海上最大的海盜頭領居然把家眷安置在北方,還是靠近京師的一個內陸縣城。
沈枉在海上有了這麼大的場面,自家的私產當真是金山銀海的富貴,這樣的事業基業自然不想老的時候帶進土中,更不想讓身邊手下佔了便宜,所以對後代這樁事上十分的着緊,可他也是四十歲左右,海上奔波多年,得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的續絃給他生了個兒子,算計着日子也對,佈置在這女人身邊的明暗眼線也都說了沒有問題,沈枉這纔是狂喜起來。
看到這個胖乎乎的小子,沈枉什麼煩心事都是忘記,好在天津衛海貿繁榮,又和他有保險行的協議,藉着查看生意帳目的緣故,沈枉去香河縣看往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儘管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可錦衣衛要針對他之後,搜索收緊,還是被人發現,妻兒被扣作人質……
所謂梟雄人物,就是在關鍵時刻能夠拋妻棄子,奈何親情一關實在難過,正月初七前後,沈枉還是來到了天津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