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大將之謀
“空口之談我是不信的。”我得意洋洋的說道。
朱棣拿我也沒有辦法,只得不理,如此廝混一會,不知不覺時間竟已到了仲夜。我沒參過軍,並不經常這樣熬夜,漸漸地便有些困頓,打起哈欠來了。朱棣低聲道,“你快回去吧。下面有馬車,我送你去。”
我搖搖頭,“不要不要,我不困,你一個人在這裡多無聊,我陪着你說說話,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朱棣見說不動我,只得嘆氣,拿過一件厚衣,披在我肩上,道,“你伏在這桌子上睡一會吧,等他們回來了,我喊你起來。”
我上下眼皮打架打的很,便也不逞強了,趴下就睡着了。朱棣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喊我起來,待我醒來,卻已經在馬車之中,我撩起車簾朝外一看,前面正是三保正趕着馬車。我大驚,“你回來了!?”
三保回頭對我一笑,“打完了,自然回來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天都要亮了,你還問什麼時辰。”三保不再理會我,繼續趕着馬,我還想問朱棣去哪裡了,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這要問出來,三保這促狹鬼,指不定要笑話我一時都離不開王爺,眼睛一睜開便要找,想來他做埋伏的都回來了,那應該是所有人都回來了,朱棣一定和兵士們在一起,也不便和我一道,便忍住不問。顛簸回府,在廳上等了一會,天色便大亮了,朱棣卻到快中午纔回來,不過他一夜未眠,卻毫無疲態,反而顯得很是精神。見我在等,便嗔怪道,“你昨夜沒休息,我特特的叫三保先送你回來,怎麼你倒在這裡等起我來了?簡直白費我一片苦心。”
我連忙抓起他的衣袖,“三保一回來便推困跑回去睡覺了,我總不能這樣沒有人性,人家纔打完仗還纏着去問戰況,少不得只有等你回來了。”
朱棣並着食指中指,做出鉤狀,在我額頭上假意扣了兩下,“你這腦袋瓜子,什麼時候多多想想女紅針織,天天關心這些做什麼?”
“你快說快說啊,仗打得怎麼樣?你說完我可就要去睡覺了,雖是眯了好一會,終究沒有在牀上睡得舒服,我現在渾身骨頭疼哩。”
朱棣只得細細告訴我,張玉趁夜色帶兵翻過城牆,偷襲楊松的時候,楊松正帶着所有士兵飲酒作樂,遙祝中秋佳節,那些人做夢也想不到燕王軍竟在中秋節的夜晚殺了過來,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所有人都亂了手腳,慌不迭的找兵器的找兵器,穿盔甲的穿盔甲,不過哪能抵得上燕軍勢如破竹之勢,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便全軍覆沒,連着楊松本人,全都戰死。不過楊松一見到燕軍襲來,果然便立刻派人去潘忠處求救。潘忠一得到消息,嚇了一跳,少不得馬上召集人馬,準備前來支援,他打仗的功夫沒人知道,不過趕路的本事確實不差,很快就趕到了一條河邊,這河上有一座橋,叫做月漾橋,名字很是優雅,倒很是符合今夜中秋佳節月色撩人的氣憤,不過他沒有發現橋下的變化。
三保便依了我的計劃,帶着衆兵士埋伏在這裡,還用了我出的詭計,沒人頭上頂着幾片水藻,夜正黑,露正濃,這些士兵也是爹生媽養,本就不在故鄉過節,好端端的在軍營中吃個月餅喝個酒,莫名其妙的被拉出來支援,一個個都已經惶恐不已了,誰還能想到腳下,不,是水裡還有埋伏!
三保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自己先就躍出來將潘忠活捉了。士兵們得了命令,全都從水裡鑽了出來,立刻便把橋上的敵軍先拿下了,又迅速的佔據了月漾橋。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殺對方了個措手不及兼之片甲不留!
我張着嘴聽朱棣說着,不由呆呆嘆道,“這真真是痛打落水狗了。”
朱棣忍住笑,“不許調皮。”
朱棣利用時間差頃刻間連挫兩將,破了兩個堡壘,遠在河間的徐凱得知消息後不但不敢進攻,反而連河間也丟了,直接逃走。
我聽完之後,連連蹲下身子,深深的做個萬福,用崑曲裡的調調拖長了聲音,“如此~當真要恭喜賀喜~燕王爺不負衆望~旗開得勝了~~~了~~~”
朱棣笑罵,“快別淘氣,回房歇息,我還有事要做呢。”說着,便提腳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心疼,心裡也明白,既是走上這條路,只怕今後的幾年,他便要一直這樣金戈鐵馬,不得安生,拿下金陵之前,不可能有高枕無憂的日子了。
我自己回到屋內,甜憨一覺,醒來已是天黑,朱棣已經派了小丫頭送來四碟小菜,分別是醬黃瓜,油鹽炒豆芽兒,糖醋蘿蔔,並一盤鵝油炸的肉鬆餅,還有一碗玉田香米粥,叫小丫頭跟我說,“累了一夜一日,今晚就不要再出去了,在房中把這些清淡的吃了,接着休息,明兒帶你去吃好的。”
我且不管他說了什麼,光看着這些南邊的小菜,就已經口水直流,端起粥來,用筷子連連攪了幾下,直到不再燙了,便端起來就着小菜甜甜的吃了。吃完之後果覺還是疲累,心中感念朱棣想得周到,又躺到牀上睡了。第二日一早,精神抖擻的來找朱棣,卻見他眼中已有血絲,想必是把我哄睡了,自己卻又忙着工作至深夜,眯一會便又起來了。
我怕他多心,假裝沒有看見,不在意的說道,“王爺,耿炳文大軍未至,事先部下的三個堡壘卻全都被咱們破了,咱們下一步是主動進擊,還是繼續等他們來呢?”
朱棣皺眉不語,似乎也很難抉擇,就在此時,外面有人報道,“王爺,府外有人求見!”
“不是說過嗎,現在一切外客不見。”還沒等朱棣說話,我就回絕道。
外面的人卻又道,“此人名叫張保,說自己是南軍裡來投誠王爺的,所以小人不敢不報,並不是不懂規矩。”
他這麼一說,我和朱棣都面面相覷,朱棣沉聲應道,“叫他進來吧。”
不一會,家丁便帶着一個穿着南軍服飾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那人一見朱棣,便撲通一聲跪下,喊了一聲“王爺好。”
朱棣鼻子裡哼了一聲,“你們那邊不喊本王賊寇就不錯了,只怕還把本王當做王爺的人卻是沒有幾個了。”
張保磕頭如搗蒜,“王爺!小人名叫張保,實乃真心實意投誠,全因小人家裡便是北平城內,老子娘並媳婦兒孩子都在北平內,一家人受王爺恩德二十載,心中對王爺一直敬重有加,無奈在朝廷當值,少不得身在曹營心在漢,只想投奔王爺來了。”
“投奔本王,總不能空口一說,誰知道你是不是耿將軍的探子呢?”朱棣低頭看着自己的案卷,睜眼也不瞧張保一下,張保神色激動,連忙說道,“王爺,小人帶了重要消息來!”
朱棣這才微微擡眼,看着張保。張保搶着說道,“王爺,朝廷給耿將軍派了三十萬大軍不假,可是現在這三十萬大軍卻並未全部就位,還有許多還在路上,王爺若是想一舉得勝,現在大可以便殺過去,管保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朱棣攢住眉心,對着張保道,“此話當真嗎?”
“小人家人都在北平,如若這話有半分虛假,王爺立刻把小人宰了,將人頭提到我家中,讓我家人替我收屍。”
朱棣略思索了一下,微微笑了,“好了,本王信任你。你既是來投誠,先在本王這裡落腳吧。”說着,對我使了個眼色,我立即便把張保帶出,交到三保手上,三保便派了人每日監視着張保,看他到底有無耍詐。
而朱棣很快便把一衆手下都喊了來,將張保帶來的這個消息告訴了大家。衆人不由拍掌歡呼,“真是天助王爺也!”大家都贊成現在便去攻打耿炳文的軍隊。而朱棣卻與大家道,“此時還不是時候。”
衆人詫異,全不懂朱棣用意何在。朱棣卻將張保喚到身前,當着衆人之面,與張保說道,“你回去,告訴耿將軍,本王已經得知他的窘境,帶着大隊人馬殺了過去。叫他好生的準備着迎戰。”
衆人大出所料,都不明白朱棣的用意,難道朱棣還嫌敵人太少?張保也是無法,只得帶着這消息趕了回去。
朱棣這廂才與大家說,“本王就是嫌敵人太少,太分散,耿炳文得到消息後一定會合兵一處,然後與我們決戰。敵人分兵兩處反而不容易打敗,咱們有可能會腹背受敵,還不如把他們集中在一起收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