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楊宗保不置可否:“關上百葉窗,我不想被當猴子看。”
“你啊……”胡東嘆口氣,認命的去關百葉窗,並且不意外被記者埋怨。
“都是爲了你啊。”胡東嘆口氣,重新給楊宗保清理傷口。
“別爲我,你在醫院也沒少招惹。”楊宗保毫不留情的揭穿了胡東的謊言。
胡東一時語塞還真沒話反駁。這幾年他在精誠醫院算得上是大衆情人。
“你啊,找個人定定不好嗎?”楊宗保也不想多事,但是總在自家的醫院找,總不是個事。
“你以爲誰都有你那種福氣?”胡東沒好氣的說,另外有些小嫉妒:“你小子命好,那麼多優秀女人不知道爲什麼眼睛瞎了都看上你了。你以爲是我在玩她們啊,說實話吧,是她們把我玩了。”
楊宗保知道他現在說什麼胡東都不會往心裡去,所以也就放棄繼續說教了。
“好了,完美,保證不留疤痕。”胡東拍拍楊宗保的手,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楊宗保手掌沒有蜈蚣一樣的疤痕,只能細細的看到一條紅線。
“不錯。”楊宗保對胡東的手藝也很滿意,果然是經驗老道的外科醫生,縫皮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對了……宗保……有件事……”胡東背對着楊宗保,慢慢的收拾工具說。
“什麼?”楊宗保接口問。
“劉春……”胡東一邊觀察楊宗保的表情一邊說,見他沒什麼不爽這纔敢接着說:“她現在在我們醫院看太平間。”
“嗯?”看太平間,這點楊宗保倒是沒有想到過。其實劉春是非常優秀的醫生,現在去看屍體顯然是屈才了。
“你有時間就去看看吧。大家同事一場,這幾年她過得不好。”胡東本來也不想管事可是劉春現在的樣子確實……所以這才希望楊宗保能夠起一點作用:“戒毒反反覆覆,她盡力了。本來是爲了患者而吸毒,現在反而成了她的業障了。”
“……”楊宗保沒有發表意見。
“我知道她很多行爲你看不過去。”胡東對劉春和楊宗保以前的事情有所耳聞:“但是如果你真的恨她的話就不會讓她在這裡戒毒了……手藝荒廢了不好……”
“別說了。”楊宗保打斷了胡東的話。
“哎……”胡東收拾東西出去了。
楊宗保盯着自己被胡東包紮的傷口,陷入了沉思……
……
任何醫院的地下室都是很陰森的。精誠醫院也不例外。精誠醫院地下兩樓都是停車場,太平間在地下三樓,需要坐貨物電梯下去。
“下去了?”胡東見到楊宗保坐上電梯之後問周逸。周逸因爲一直在處理外面的事情所以也留在了急診室。
“下去了。”周逸鄙視胡東那沒膽的樣子,多大的人了,竟然那麼怕師父。
“沒法子,我心虛啊。”胡東拍拍胸口從躲着的牆裡出來。
“哼……”周逸現在有些得意。
“你現在沒事吧?”胡東不懷好意的問。
“幹什麼?”周逸警惕起來,胡東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很友好:“我還要和外面打交道呢。警察啊,什麼的……”周逸瞬間就知道胡東打什麼注意,急忙抓過在一邊發呆的方青松,指着他說:“他沒事。”
“哼……”胡東知道這次沒整到周逸,只能領着方青松去泄憤了。
……
楊宗保數着電梯,終於到達了樓層,電梯門開了。
雖然精誠醫院很捨得花錢用電,雖然這一層燈火通明,但是給人的感覺還是陰森森的。最關鍵的是沒什麼人。
楊宗保一腳跨出了電梯,就感覺溫度降了幾度。
地下三層不完全是太平間,還有儲藏室的功能。可是不管什麼功能吧,人總是不多的。
楊宗保也只有來過一次太平間,所以路不是很記得,只能跟着牆上的指示找門路。
太平間的外面有個辦公檯,裡面坐着個男人。
“您找誰?”男人見楊宗保穿着醫院的工作服,知道是自己的員工所以客氣的問。
“我找劉春。”楊宗保想了想說。
“劉春啊?在裡面呢。”男人客氣的說。
“謝謝。”楊宗保來開了旁邊的合金大門。
門一推開,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房間裡整齊的擺放着8張解剖牀。有的牀上有屍體,有的沒有。屍體都被白色的塑料布蓋着。每一個解剖牀的旁邊都有洗手檯。
房間的一角,一個女人正在一具屍體上做着什麼。
“劉春……”
女人的身型一頓,楊宗保嘆口氣走了過去。
“你來幹什麼?”劉春只是短暫的停頓了下,又開始手上的動作。
楊宗保走過去才瞧見劉春正在幹什麼。
“爲什麼不去肝膽外科?”劉春原先是肝膽外科的主任,手藝自然不差。
“我還能去嗎?”
劉春舉起了自己的雙手,楊宗保眼尖的發現她的雙手在細微的顫抖。來之前沒想到這個問題,楊宗保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
“是吧,你也沒法了吧?”劉春失望的放下了雙手:“雙手是醫生的生命,我現在雙手廢了,還有什麼資格做醫生?”
“嗯,這些都怪你。”楊宗保點點頭。
“你說什麼?”劉春雖然知道這些都是事實,但是還是接受不了楊宗保的實話實說。
“我說了什麼?這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別把自己說的是受害者一樣。你不是受害者。”楊宗保直言不諱的指出來:“你表面上是爲了患者,其實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爲你吸毒做藉口。”
“你?好吧,就算是藉口,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劉春徹底崩潰了,哭喊的用雙手捶打在楊宗保的身上。
半刻鐘之後,劉春平靜了下來。
“哭夠了?”楊宗保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全是劉春手上留下了的人體碎片和眼淚。
“夠了。”劉春靠在對面的解剖牀上,收聲了。
“首先,我們之間不可能了。以前只能說在那個環境而已。”楊宗保一說完,劉春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
“我早就知道了。”劉春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有些惱羞成怒。
“好的,首先吧立場明確了,我就來說剩下的事情。你現在很沒自尊,看起來就像是個中年婦女,不修邊幅,臉色枯黃……最主要的是雙手還在顫抖。我說你是怎麼活過來的?你以前還有點吸引我的地方,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魅力不減。你看你現在哪有魅力可言,讓我覺得以前或許是場錯覺……”
隨着楊宗保的嘮叨,劉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開始還有些憤怒,但是漸漸的她放棄了,變得越來越絕望。
“我該怎麼辦?一切都毀了,工作丟了,吸毒人生有了污點,家裡人也避我如蛇蠍……我還有什麼?”劉春絕望的問楊宗保,眼神空洞無比。
“你的工作在我這裡。我沒給你工作嗎?你吸毒有污點,我沒在乎啊,還不是給你機會在醫院做事?甚至給了你重新回到手術檯的機會,只是你自己沒抓住而已。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楊宗保突然站起身抓着劉春的頭髮強行把他按在瞭解剖牀上。
解剖牀泛着蒼白的金屬的光澤,劉春的臉幾乎就貼在冰冷的牀面上面。這是她這兩年來頭一次這麼近的面對自己的面容。雖然金屬牀面的不是十分的清晰,可是還能看清眼角的皺紋,枯黃的皮膚……
“夠了……”劉春小聲的說。
“什麼?”楊宗保假裝沒聽到。
“我說夠了。”劉春突然一用力,就掙脫了楊宗保的束縛。
“現在怎樣呢?”楊宗保退後幾步。
“我要預支工資。”劉春理了理頭髮,站直了身體。
“多少?”楊宗保直接問。
“你不問我要幹什麼?”劉春奇怪楊宗保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所以有些鬱悶。
“爲什麼?”楊宗保配合的問。因爲劉春的事情看樣子差不多解決了所以能夠喘一口氣。
“我要去辦美容卡,買衣服,我還需要一套住房。不是現在住的幾人間的,是單人間的……”
楊宗保看着劉春滔滔不絕的提着要求,似乎回到那個手掌手術刀的肝膽外科主任的樣子。
“怎麼這麼看着我?我要告訴你,我們沒戲了。”劉春驕橫的說。
“知道了。給你三個月時間,明天去肝膽外科報到。所有的事情去找胡東。”楊宗保拍拍屁股走出瞭解剖室。
楊宗保一走出解剖室之後,劉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面前是楊宗保脫下還沒帶走的白大褂。
別看她剛在在楊宗保面前表現的那麼強悍,可是實際上那只是自己的一種僞裝罷了。或許楊宗保剛剛那一番話還不足以達到她的心底,可是卻還是觸動了她的神經。她才40多歲,還有一半的人生沒有走完,所以這一次必須讓自己救贖了……
走進電梯,楊宗保深深吸了一口氣,腦袋疼,真想休息啊……
本來想偷偷溜到什麼地方睡覺的,可是周逸像是獵犬一樣循着他的味找來了:“師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