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說太子被她那副冷冰冰的姿態給得罪了,就連如今僅次於太子的誠親王世子怕也沒戲了。
因爲她把人家的母妃和妹妹都得罪很了啊。
就剩下一個異姓王世子林珏,還能和這兩個人相媲美,只是恆王妃對她甚是不喜,將來,還有希望嗎?
估計,外祖母這會子懊悔得心肝肉都疼了吧?
不知道爲何,錦心不覺害怕,反而覺得十分地痛快。
把這幾家外祖母心中的理想人家都給得罪透了,外祖母沒招兒了,還能拿她如何?
是攆出去還是隨便找個人家把她打發了?
就像上次讓舅母盧氏給找的婆子來肆意相看她一樣!
如果真是那樣,她情願不嫁,也不會任她們擺佈的!
見崔老太君在榴花的“安慰”下,越發暴怒,錦心趕緊從一個醫者的角度說道,“外祖母,您老人家消消氣,氣大傷身哪。”
“你也知道氣大傷身?那你還這般恣意妄爲,這般任性?”
崔老太君以爲這丫頭知錯了,想明白了,面上不由一喜,“你明兒個就讓你二舅母帶着去誠親王府給郡主賠禮道歉!”
讓她賠禮道歉?
那得等日頭打西邊出來!
憑什麼讓她賠禮道歉?
明明是端慧郡主先侮辱她,誠親王妃又青紅不分護犢子太明顯了吧?
安國公府就算是再沒落,也不能沒出息到這種地步!
錦心掏了掏耳朵,做出一副不良少女的樣子來,笑嘻嘻地問,“外祖母,我沒聽錯吧?”
崔老太君對她這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很是反感,蹙了蹙那兩條花白的眉毛,哼一聲,“你沒聽錯。”
“外祖母想必聽說了端慧郡主怎麼罵我的吧?我好歹也是安國公府的外孫女,就算她是誠親王府的郡主,可這樣羞辱我,也等於是在羞辱安國公府。按說,我們國公府該去討個公道的,怎麼反過來還讓我道歉?”
崔老太君還以爲她能說出什麼道道兒來,弄了半天,這死丫頭不僅不認錯,反而還要安國公府出面替她討回公道?
真真是氣死她了。
安國公府在朝中就沒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怎麼去向人家堂堂皇上的胞弟去討公道?
這不是與虎謀皮是什麼?
崔老太君快要氣死了,一張老臉漲得紫紅,咬牙切齒道,“錦丫頭,你要是明兒不去賠禮道歉,我們安國公府你就別回來了。我們經不起你這麼禍害!”
哈!
又是“我們安國公府”!
對,她就是個禍害!
不能以自己的美色爲安國公府做些什麼,還連累安國公府,她不是禍害又是什麼?
“那,外孫女兒就等着外祖母處置了。”
錦心垂下眼皮,掩蓋住一腔的心酸,施施然地行了禮,就邁步走出了崔老太君的屋子。
身後,是一聲清脆的瓷器落地的聲音。
外祖母,大發雷霆了吧?
她甩甩頭,儘量讓自己眼窩裡溫熱的液體流回去。
死過一回的人,爲何還要傷心流淚?她還有心嗎?
明明在外頭受了天大的侮辱,被人家一口一個“狐媚子”地罵着,回來之後,還不能訴說尋不到安慰。
她羅錦心,還有什麼資格去哭?
狠狠地拿袖子抹一把頰邊滾落下來的淚珠,錦心滿不在乎地昂起了頭。
估計從明兒起,外祖母爲了怕連累安國公府,就把她給攆出去了吧?
那她得回去盤算盤算上哪兒買處院子安身了。
出了崔老太君的院門時,正好遇上了剛回來一身疲憊的盧氏和安清。
她們身後,跟着表哥安言和吳家的吳勇、吳蘅兄妹。
錦心該有的禮數還是行了,對着盧氏蹲身下去,“舅母回來了?”
“哼,不敢當,我沒有你這麼能耐的外甥女兒。”盧氏鼻孔朝天地冷哼一聲,看都不看錦心一眼,越過她,徑自朝前走着。
安清也跟着哼笑一聲,“你好自爲之吧。別在這兒假惺惺地禍害我們安家了。”
安言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是滿滿的不屑。
吳勇則直勾勾地盯着錦心那張絕美的容顏,恨不得上去在那嬌嫩如花的小臉上掐一把纔好!
只有走在最後的吳蘅,伸手把她拉起來,捏了捏她的手背,無聲地搖搖頭。
錦心回她微微一笑,就垂下眼眸,往自己院子走去了。
剛纔安清也是“我們安家”,聽了真是讓她想笑。
以前她不想嫁給表哥安言時,曾不止一次說過自己不是安家人,他們還偏要把她往安家裡套。
如今個個都巴不得把她給踢出去了。
看來,安家也是待不久了。
回了錦羅閣,簡單地梳洗一番,錦心就上牀睡了。
反正最壞也是被攆出去,她也沒什麼好怕的。心裡想透了,反而就平靜下來,一覺竟然睡到了天亮。
起來好好地梳洗了一番,她就翻出那張從羅記綢緞鋪要來的銀票,翻來覆去地琢磨着。
她要用這些銀子置辦一個小院,前面可以行醫坐診,後面可以容得她和紫芝、雪翎幾個住着。
將來,自己要和她們度過了。
想來外祖母和二舅母一夜未睡好吧。
昨兒晚上她離開的時候,盧氏剛回來,還不知道在外祖母面前又說些什麼。
這會子,恐怕早就商議妥當了。
外祖母和二舅母她們如此怕她連累安家,估計是要把她給攆出去了。
這樣,乾淨利落,讓誠親王府挑不出刺兒來,就算是要找麻煩也找不到安國公府的頭上。
要是給她隨意找個人家嫁了,總得挑幾個對她們來說最有利益的,那還得拖幾天。
依着自己對崔老太君和盧氏的瞭解,錦心覺得還是把她攆出去的可能性居多。
她想了想,就把紫芝和雪翎叫進屋裡,讓這兩個坐在她面前,面色凝重地問道,“你們兩個可否願意跟我到外頭住着?”
雪翎還小,不知道姑娘爲何有這一問。但紫芝經了昨兒的事,約略猜着了幾分,只是點頭道,“姑娘到哪兒,奴婢就跟到哪兒。自是願意的。”
雪翎還睜着一雙懵懂的大眼,不解地問,“姑娘好端端地,爲何要問這個?難道是老太太給姑娘說了親,要嫁人了?”
錦心不知怎麼和她說,紫芝就瞪了雪翎一眼,“小小年紀,也不害臊。什麼嫁人不嫁人的,你只管跟着姑娘就是了。”
雪翎這才轉過彎兒來,“奴婢情願跟着姑娘!”
“將來,也許我們會過得很苦,你們不怕?”錦心覺得還是先跟她們挑明瞭,即使人家是奴婢,也不是跟着她去吃苦受累的。
“不怕,奴婢只要有口飯吃就好。”到底是歲數小,雪翎一張口就是吃。
錦心不由樂了,“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着你。”
紫芝知道自家姑娘心情不好,雪翎偏偏還沒有眼力見兒,不由喝住了她,“吃什麼吃?還不快去幹活兒?”
雪翎吐吐舌頭,朝錦心做了個鬼臉,就要出去。
卻聽錦心平靜地吩咐她們,“這會子就收拾東西,把一些細軟能帶的都帶走。記住,凡是安國公府的,一律留下!”
紫芝和雪翎都呆呆地看着錦心,但兩個人很快就答應道,“是。”
竟是什麼都沒問!
錦心舒了口氣,倚在門口看着這個住了兩年多的小院子。
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流量的不是嗎?
這個院子承載了太多。
她的生與死,她的苦與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