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石二的地盤,玲瓏毫不擔心,也不想隱藏。她雖然不知道石二的身份,但是石二不會讓這些人傷害她。
看到有人飛身上來,玲瓏沒跑沒藏,站在抱廈頂上好奇地打量着來人。
這是個女子,二十上下,身上是件大紅灑金的褙子,墨綠色馬面裙,梳着牡丹髻,插着一朵點翠大花,姿容豔麗,體態妖嬈,眼角處還有一顆硃砂痣,憑添了幾許風|流。
看到她,玲瓏便想起那夜帶着一羣死士追來的那個女子。兩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紀,也都是花容月貌,但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
如果說那個女子冷豔無籌的臘梅花,那眼前的這位便是一朵嫵媚多姿的芍藥。
石二身邊怎麼會有這樣的兩個女子?
“小東西,你看我做甚,大白天就來偷東西,膽子也太大了。”
浮蘇打量眼前的小孩,見他穿了件湖藍團花杭雕直裰,乍看像是哪家的小公子,可仔細一看又覺不是。直裰簇新,用的也是上好料子,可卻很不合身,長短合適,可卻又寬又大,鬆鬆垮垮穿在小孩身上,讓他更顯單薄。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公子會穿這麼不合身的衣裳,一看這就是在縫衣鋪子裡買來的現成貨。可是這小孩生得也太好看了些,臉蛋就像剝皮的煮雞蛋,滑嫩得想讓人伸手摸摸,眼睛是大大的杏眼,眼角略往上挑,睫毛長而濃密,他的大眼睛好奇地撲閃,睫毛便如蝴蝶的翅膀上下翻飛,脣如丹櫻。水水潤潤,像晨露裡的花朵,讓人的心也爲之軟下來。
這孩子可真好看,她記得某個人小時候也是這麼好看,只是這孩子少了幾分英氣。
這麼小這麼好看的孩子,讓浮蘇心情大好,如果這孩子不是站在房頂上。那應該是個很無害的小可愛。可是這又何妨。這小孩或許就是頑皮,誰小的時候不是上房揭瓦的淘氣包呢。
“說你呢,你盯着我看什麼?”浮蘇的聲音多了一絲溫柔。
玲瓏心不在焉。她正在想着這女子和石二的關係,這女子離她很近,但和那夜的女子不同,在她身上感覺不到殺氣。
她繃緊的身體稍稍鬆懈:“你長得漂亮。還怕讓人看啊,怕讓人看就把臉遮上。”
浮蘇吃了一驚。姐姐還真是看錯你了,什麼小可愛,分別就是個小流|氓。
“小東西,你家大人沒教會你說話啊。不三不四的,找捱揍吧。”
玲瓏心情本就不好,見這女子張嘴就罵她。更是煩燥,她不想再糾纏下去。閃身便走,可那女子如影隨形,不論她往哪裡走,全都擋在她的面前。
玲瓏咬咬牙,這是遇到高手了,算了,還是說點好話:“我找我師父,好姐姐,你放我過去吧。”
“師父?”浮蘇愣了愣,她重又打量眼前的小孩,笑道,“你叫什麼名兒,你師父又是誰,看我認不認識。”
這女人年紀不大,怎麼這麼羅嗦,玲瓏沒好氣:“我叫小球,我師父說他叫石二。”
浮蘇笑得眉眼彎彎,她本就生得嫵媚,這一笑,讓玲瓏想起回眸一笑百媚生那句話,真有笑得風情萬種的人啊。
“你就是小球啊,聽你師父說起過,還以爲會是個五大三粗的孩子,倒是我走眼了,我早就交待給門房了,看你到了就帶你進去,你怎麼不走正門呢,真是頑皮,我叫浮蘇,你師父剛好在呢,我帶你進去。”
玲瓏翻翻白眼,這個浮蘇年紀輕輕,怎麼這樣嘮叨,這該不會是我師母吧,天啊!
浮蘇雖然嘮叨,可身手卻是乾淨伶落,看着她矯健的身影,玲瓏羨慕,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有這樣的身手就好了。
“姐姐的身手真好。”玲瓏由衷讚歎。
浮蘇嬌笑:“你的身手也不錯啊,我八、九歲時,還沒有你這兩下子呢。”
玲瓏腹誹,石二的老婆也和他一樣,眼神這麼差,我哪裡像是八、九歲的樣子啊,我都十二了。
說話間她們已經進了最後一進宅院,卻不是從牆頭上跳進去的,而是正大光明走進去的。玲瓏注意到,四進和五進院子之間,有兩個穿着粗布衣裳的漢子,像是守門的。
浮蘇帶她來到正房門前,隔着銀灰色萬字不斷紋的門簾,向着裡面朗聲說道:“小球來了。”
屋內傳出一把淡淡的聲音:“讓他進來。”
這聲音有幾分熟悉,但又不像是石二,玲瓏有些遲疑,站在簾外沒有動彈。
浮蘇低聲道:“別怕,我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你師父的,你放心進去吧,你愛吃什麼點心,馬蹄糕還是棗泥糕,喜歡吃糖嗎?掐絲糖?松子糖?桂順齋的脆麻花你愛吃嗎?還有……”
玲瓏嘆口氣,這麼體貼的師母,師父您可真有福氣,可也真是嘮叨啊。
“我什麼都吃,每樣都要。”說完,沒等浮蘇張口說話,玲瓏挑起門簾,閃身進去。
她還是第一次來到正房,第五進院子裡,她只進過放東西的西廂房。
正房內一水的黑漆傢俱,黑漆嵌螺鈿花鳥羅漢牀上鋪着官綠色坐褥,石二穿了件松柏色直裰,坐在羅漢牀上,旁邊的黑漆螺鈾花几上擺了只琉璃盆,盆內插着幾支白菊。
這是玲瓏第一次在白天看到石二,他今天的假臉是她以前沒有見過的,還是那麼難看。
玲瓏看着這張陌生的假臉,站在門口沒有走過去。
“怎麼不過來?”石二的聲音有些不耐煩,玲瓏微哂,這就是石二,剛纔在門外她的耳朵一定是被浮蘇嘮叨出繭子了,這才產生錯覺。
“師父,我還擔心你不在呢。”玲瓏走過去,老實不客氣坐在石二身邊的羅漢牀上,懶洋洋斜靠着,沒精打采。
石二皺眉,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平日裡上竄下跳精力十足的,這是怎麼了?
“誰欺負你了?”他問道。
玲瓏嘆口氣:“沒人欺負我,我被人利用了,還是我一向都很信任的人。”
前世,師傅是她唯一的親人,卻也是一直利用她的人,直到發現她再也不能爲之所用,便設了圈套取了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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