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張張嘴,正想說自己還小,金老太太卻說話了:“先前許家的親事就算了,如今也該給你訂親了,你跟着焰哥媳婦也學了一陣子了,想來比起尋常人家的閨秀也差不到哪去。”
說着,金老太太又看向玲瓏身後的兩個小丫頭紅綾和紅綃,見這兩個孩子都是八、九歲,長得粗粗壯壯,一看就不是伶俐的,不由得皺起眉頭:“你屋裡怎麼都是些不懂事的,杏雨呢,我記得那丫頭倒也伶俐。”
自從在金老太太面前提過想要海棠的事,玲瓏每次來春暉堂都是帶着小丫鬟,有時是紅綃和紅綾,有時就是春霖和潤兒。
“我屋裡就是杏雨和浣翠年紀大些,所以雜七雜八的事都交給她們,那兩個平素裡忙得閒不下來,這會子怕是正在忙着呢。”
她猜到這些日子海棠肯定沒有閒着,否則金老太太這會兒不會想起問杏雨的事。
果然,金老太太說道:“我原本還有些捨不得,畢竟海棠那丫頭伺候了我快十年,看你那裡也沒有能用得上的人,眼瞅着你這兩年也該訂親了,總不能帶着幾個剛留頭的嫁過去,讓人以爲咱們金家連個像樣的丫鬟都沒有。就讓海棠到你屋裡去吧,以後按一等丫鬟。”
自從宋秀珠和金嬡的丫鬟被髮賣出去,西府裡也只有菊影是一等丫鬟了。聽風閣裡的清茶和香茗雖然領的還是一等丫鬟的例銀,可她們早就開臉,在衆人眼裡,和通房沒什麼兩樣。
眼下金老太太把海棠給了玲瓏,又提了她一等丫鬟,但凡是稍微明白的人,都知道老太太看中了五小姐。
玲瓏笑着謝過,當下就對紅綃說道:“你這會兒就先回去,讓杏雨和浣翠快些給海棠姑娘收拾出一間屋子,把要添置的東西列出來。”
一旁的二太太笑着說道:“瞧五小姐高興的。這就急着給海棠收拾屋子了。難怪老太太偏心眼呢,這麼懂事的孩子,就是我這個當伯母的看着也心疼。”
金老太太嗯了一聲,就讓衆人都回去。她帶了二太太和珊瑚去了柳玉兒府上。
柳玉兒是寡居之人,過年這陣子不方便四處走動,偏巧有個崑山腔的班子來了京城。京城這幾年雖然流行南戲,可唱得最盛的要屬高亢見長的餘姚腔。這崑山腔的班子在京城混不下去,到了年關。想回江蘇的盤纏都湊不出來。柳玉兒最愛聽戲,索性把他們叫到府裡,從臘月裡一直唱到正月。
二太太是個麪糰似的性子,這些年跟着金政一直在任上,住的也是幾個官員之家合住的宅子,素來謹小慎微,規規矩矩。來到柳玉兒的府上,先前也只是以爲這是柳玉兒專門爲金老太太請來的戲班子,可聽丫鬟們無意中說起,這戲班子竟然已經在這裡一個多月了。她吃了一驚,要知道戲班子裡都是男人,這柳家表姑太太是孀居之人,怎麼就這樣不知避諱呢?
她沒敢多問,勉強陪着金老太太聽完堂會,便急匆匆回來,回到芝蘭軒,她就把珊瑚的乳孃叫過來,問起柳玉兒的事。
珊瑚在西府住了一陣子了,關於柳玉兒的事。乳孃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她便把以前柳玉兒整日在府裡出出進進,還和宋秀珠不睦的事都說了,又將那日宋秀珠打了老太太。而柳玉兒一直陪在身邊的事也說了。
二太太臉色大變,這表姑太太真的不是省油的燈,她記起兒子金子燁想在京城讀書的事,金子燁籍貫在江蘇,原是應回南直隸應試,今上登基後。在學政上予以改革。凡是在當地居住滿十年者,均可憑鄉里出具的文書,在所屬地應試,這樣一來,金子燁便能在父親任上應試,可他自從來到京城後,整日和金子烽在一起,金子烽不回山東讀書,他也想學着,就在京城讀書,再讓三叔找路子,讓他在京城下場。
金政沒有答應,可金子燁一直拗着,二太太來了以後,見兒子一心想留在京城,便想着回到任上之後,再好生勸說金政遂了兒子心願。
現在聽到柳玉兒的事,她立刻便給金政寫信,過了十五便帶着兒子和女兒回任上。
金嫦的親事險些誤了珊瑚,這柳玉兒不是省油的燈,雖說這陣子她沒來西府,可誰知道以後她還會不會回來。小二房一直在任上,這些渾水能不沾上就不要沾。
次日,便是正月初八,海棠便正式過來了。玲瓏正和她說話,熊嬤嬤喜滋滋地進來:“五小姐,銀鈴哭着喊着,說有件事想和您說。”
玲瓏暗笑,這些婆子還真是各有各的法子,也不知道這熊嬤嬤怎麼弄的,銀鈴竟然肯開口了。
“先別理她,你去忙你的。”
你既然想說了,那就先晾晾你。
正在這時,白露進來:“五小姐,那位花雕姑姑來了,說是隻想和您見見面,就不去拜訪老太太了。“
玲瓏已經有一陣子沒有想起這位花雕姑娘了,聽說她來了,她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請她進來吧。”
這位花雕姑娘既是女官,應是有品級的,府上不比莊子裡,按理說是應該由金老太太親自接待,可花雕卻說了不見,玲瓏只好自己接待。
月餘不見,花雕看上去更加美豔了。這次她沒帶蔬菜,也沒帶衣料,帶來的是幾盒御製的驢膠膏子。
“這些都是宮裡主子們賞的,可我的體質吃不得這些東西,就給金五小姐拿來了,您嚐嚐看,加了五仁和紅棗,倒是熬得挺好吃的。“
玲瓏忙道:“既是宮裡的主子們賞的,我哪能承受得起,花雕姑娘還是收回去吧,這東西我不能要。”
花雕急得臉都紅了:“哎呀,我是瞎說的,原本擔心金五小姐看不上眼,這才說是宮裡賞的,這就是我老家親戚送來的,真的。”
玲瓏撫額,大姐,您的話哪句真哪句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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