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冷笑道,“正二品的總兵她看不上,京城官家子弟她看不上,她只看上了年輕俊俏、文武雙全的姜展唯大將軍,怎麼會甘心嫁給一個小軍官!何況,她不顧一切逃到庵堂,你又把她領出庵堂,安置住處,她豈有不死賴着你的道理?”
姜展唯道,“她之前一直覺得我對她有意,會休了你,”說到這裡,他還不好意思地低咳了一聲,又道,“所以才堅持那個執念。那天我親自把話跟她講明白了,她也就想通了。她寧願聽從我的安排,也不願意回家嫁給蔣明漢……我和謝大哥已經給她找了一個死了媳婦的協領,叫關守,那個人長得不錯,年青,脾氣也好,到時我給她幾千兩銀子當嫁妝,謝大哥會把關守調去蜀中任職,還會給他們在那裡買宅子,保證關守仕途順暢……”
看到姜展唯滿情愧疚把舒明薇安排得井井有條,陸漫如梗在喉,咽不下吐不出,難受得要命。
若姜展唯毫不在意自己利用了舒明薇,不管她以後的生活,陸漫會覺得他無情。
但若姜展唯這樣,陸漫心裡又極不舒服。
在他的心裡,美麗的前未婚妻被他利用而名聲狼藉,又心甘情願聽從他的安排,以這樣一種悲壯的形式嫁給一個低級小軍官,那根刺會在他的心裡卡一輩子吧?
不管是他姜展唯,還是她陸漫,都會卡一輩子。
而且,陸漫憑女人的直覺,覺得舒明薇固執地等了姜展唯整整三年,不顧一切跑出家門,眼光又那麼高,怎麼會看得上出身平民的小軍官,還那麼容易就接受了……這裡面應該有問題。
若姜展唯真的納了舒明薇,還能來個痛快的了斷,他們兩人魚死網破各奔東西。可兩人這樣帶着刺在一起生活,真的真的太惱火。
陸漫掙脫了他的懷抱,悠悠說道,“三爺,若你不去利用前未婚妻,用別的方式解決問題,該多好。我知道,你這麼做有你的理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我就是這麼矛盾,既希望那件事能早日真相大白,又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夠胸襟坦蕩,做事磊落,這樣我們才能無毫芥蒂和隔閡地生活一輩子,你在孩子們的面前才能保持偉岸的形像……”
“利用前未婚妻”和“胸襟袒蕩”、“做事磊落”幾個詞被陸漫明晃晃地說出來,嚴重刺激了姜展唯。他所做的一切,不止是爲了仕途,還是爲了陸漫。他不想讓陸漫一直頂着罪臣後人生活在王家的算計裡,想讓她開開心心過日子,他喜歡看她燦如春花的笑顏,不要揹負得太多。
可,可她居然這樣說自己!
姜展唯鬆開了一直緊摟陸漫的手,他皺着眉說道,“漫漫,你的話真傷人。”他的眼前又浮現出宋明看陸漫的眼神,直視着她問道,“我沒有宋明胸襟袒蕩,做事磊落,是嗎?”
陸漫愣了愣,高聲問道,“你什麼意思,怎麼把宋明扯了進來?”
姜展唯慢悠悠說道,“因爲我看到宋明看你的眼神並不袒蕩。”
陸漫氣得大腦充血,反脣相譏道,“你以爲別人都像你一樣心口不一,嘴裡說着大義,心裡想的都是如何利用女人達到目的嗎?”
姜展唯一下站了起來,臉氣得鐵青,雙目圓睜,拳頭也握了起來。
陸漫也全身戒備起來,一隻手抓住一個枕頭準備防身。提高聲音說道,“姜大將軍是要打女人了?”她可不是古代女人,由着男人打。若姜展唯敢動手,她哪怕打不過也得往他臉上撓幾把。
姜展唯見陸漫的眼裡有了憤怒,抓着枕頭隨時準備投入戰鬥,他緊握的拳頭又鬆開,冷哼道,“我再不袒蕩,再不磊落,也沒淪落到打女人的地步。”
他退後幾步坐去牆邊的椅子上,雙手攤開放在腿上,坐得四平八穩。又冷冷說道,“我承認,我不夠袒蕩,也不是君子,還利用過女人。其實,我比別人更不想利用你,不想利用舒姑娘。可上天就是那麼不待見我,偏偏在特定的時候讓你們來到我面前,我只有利用你們了才能走出困境,我走出困境了才能更好地幫助你和她……”
陸漫被氣樂了,若不顧及形像,她真想仰天長笑幾聲。她搖頭冷笑道,“三爺,我一直知道你口才好,但我萬沒想到會這麼好,你利用了我和她,居然能說得這麼無奈和悲壯,這讓我們這些被你利用的人情何以堪?”
姜展唯也覺得自己那話說得有問題,無奈事實就是如此,他並沒有亂說。
他沒有理會陸漫的譏諷,又說道,“你以爲宋明就是君子,就胸襟袒蕩嗎?不,他不是君子,也不胸襟袒蕩,他只不過徒有一個溫和的外表,有一個高貴的身份當着遮羞布而已。其實,他比我更加兩面派。他的手上同樣沾滿了鮮血,手段或許比我的還惡劣,只是你不知道。否則這麼多宗室,爲何獨獨他得皇上和太子兩人的同時信任?爲何那麼多我們都惹不起的人,卻獨獨怕他?還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並不比我更袒蕩,更磊落。只不過,遇到袒蕩磊落的時候他們出面,遇到齷蹉骯髒的時候由別人背禍……漫漫,你能不能公平一點,不要只看別人的好,也不要只看我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