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嘆道,“光是一個女人並不可怕,怕就怕她有同夥。她拿你沒辦法,把對你的氣發在你媳婦身上。她在暗,你媳婦在明。”
這也是姜展唯最怕的。說道,“舒姑娘主僕一直在監視之下,除了庵裡的居士,還有那個一直教唆她的女香客,根本沒有接觸外人的任何機會。只有十八那日晚上,有人看到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出現在庵裡,被人追到她們住的廂房附近。尋找的人問了她們,她們說恍忽看見一個人,往東面跑去了……想來,她們當時應該是說了謊,那個男人藏在了廂房裡……”
長公主的眼睛都瞪大了,問道,“還有那一出?”
姜展唯點點頭,繼續說道,“若那個男人真的藏在她們住的廂房,半夜廂房走火,他趁亂幫助她們其中一個人逃出生天。我們分析,那個男人有可能是通過女香客跟她們有所聯繫,想辦法把舒姑娘救走以脫離我。還有一種可能,那個男人是偶爾跑到那裡,舒姑娘臨時起意藏好那個人,並講條件讓那人幫助她逃出去。而後一種可能性最大……”
長公主沉思了一會兒,點頭道,“本宮也覺得後一種可能性大。那個女香客肯定是‘黃雀’派去說服舒明微,目的是讓她想辦法纏着你,給你媳婦找事添堵,最好讓你媳婦在這個特殊時候一屍三命。‘黃雀’不一定清楚你媳婦已經有了根治太子積症的法子,但他知道你媳婦醫術高明,怕她終有一天會治好太子的病。舒丫頭不知道他們的心思,臨時起意跟着人跑了,也讓我們有了提防之心,把你媳婦更好地保護起來,這一定不是‘黃雀’願意看到的結果。雖然‘黃雀’和舒丫頭都恨不得你媳婦死,但‘黃雀’的手段要高明和隱密得多……”
陸漫給劉惜蕊做手術的事情,除了幾個最關鍵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特別是宗親。連跟他們關係最好的宋明,都沒有說過。
長公主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唉,看着舒家丫頭一副溫溫柔柔的賢惠樣子,忒的可怕。也是我們之前想錯她了。你娶了媳婦還能固執地守你幾年,之後不顧父母,不顧理法,不顧臉面去找別人的漢子,還爲了這個漢子義無反顧不聽父母的招呼,本就是一個偏執極端的丫頭。再被有心人帶偏,就鑽進死衚衕裡出不來了。”
姜展唯不確定地說道,“還有另一種可能,逃跑的或許是丫頭……可能性雖然很小,也不是沒有。”聲音越來越弱。
“不錯,也有這種可能,但這種可能不會超過一成。”老太太提高聲音說道,“你敢賭嗎?你還是太年輕了,心腸也軟了些。記住,以後再有這樣的事,爲了永絕後患,你用完了就要想辦法快刀嶄亂麻,徹底把她處理掉。不說讓她死,至少要早日弄走,弄到壞不了你大事的地方去……有些事,既然你要做,就要做得乾淨,要不就乾脆別去做。患得患失,就會留下無窮麻煩。”
姜展唯低下頭。他過去一直認爲自己心狠手辣,可是,面對那個曾經以爲會成爲自己妻子的女人,他無論如何也下不了狠手,總想給她留一條後路,還是他認爲最好的後路。或許因爲自己這樣,才讓她一直抱有一線希望。別人一撩撥,那線希望之火就熊熊燃燒起來。未能達到目的,再加上舒家出事,便瘋狂起來……
想到因自己處事不當有可能讓漫漫面臨危險,他的心都抽緊了。
長公主又問道,“教唆舒丫頭的女香客真正身份查實了嗎?”
姜展唯搖搖頭,說道,“那個女香客是初一去的蘭古庵,自稱是定州城郊的一個寡婦,去京城找孃家侄子,想先在蘭古庵爲亡夫燒香茹素一個月後再去京城,以後就在那家過活。剛開始我的人並未發現她的不妥,後來覺得她無事就找舒姑娘主僕說話,還盡說些話本里的男歡女愛,忠貞不渝,付出真心就會有所收穫什麼的,我的人才注意到她……她在山裡沒有跟其他人來往,本來是想看她下山去哪裡,誰知會突然發生那件事。等把火救下來,才發現那個女香客也不見了。第二天在一個懸崖底找到她的屍首,說是失足落下去的。”
長公主痛心疾首,臉上的褶子皺得更深了,嘆道,“可惜,這條線也斷了。”又道,“看來,‘黃雀’着急了……”
姜展唯點點頭沒吱聲,薄脣抿成了一根線。
長公主拍拍他的手說道,“急了,才容易露出破綻。你也不要太自責,年輕人做事想的不周全,也情有可願。等到吃了虧,上了當,有了經驗教訓,以後才知道該怎樣做。”
姜展唯又點點頭。
長公主又問道,“那事你媳婦知道嗎?”
姜展唯搖搖頭,說道,“我不敢跟她說,怕她着急對身子不好。”
長公主長嘆一聲,說道,“她生孩子前,就先瞞着吧,別再驚了胎。”
東輝院裡,劉惜蕊被請進了正院上房。跟她一起進門的宋默給陸漫和何承行了禮,很聽話地沒有去纏陸漫,被人直接領去了鏡湖找姜悅玩。因爲爹爹囑咐過他,嫂嫂現在身體不好,不許去煩她。
在外人面前,劉惜蕊的面紗一直是戴着的,給人感覺她的下巴依然醜陋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在劉家,她因爲“自卑”,也不多跟劉家姐妹和別的姑娘來往。
等到把除了王嬤嬤和新荷、杏兒、小中以外的下人打發走以後,何承親自把纏在劉惜蕊脖子上的繃帶取下。看到她的傷口恢復得非常好,又變細變淡了一些。
劉惜蕊看看鏡子,笑得更開心了。
幾人說笑一陣,又說到她外家李家的事。皇上已經徹底爲李家平反,又派人去北地接李家人了。
一說到這事,劉惜蕊的眼圈就紅了。說道,“十幾年了,也不知道他們還能活下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