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沒想到鳳陽會如此態度。她也站起身來,冷冷說道,“鳳陽公主,算我醫術不精,診斷失誤,說錯話了。告辭!”
鳳陽冷哼一聲,說道,“好走不送。”
陸漫都走到門口了,還是秉承大夫的醫德回過頭繼續說道,“我再多說兩句,我說的那種非正常懷孕叫‘腹孕’,胎兒不在子宮裡,而是長在子宮外的腹內,就是疼痛的那個位置,非常危險。若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人必死無疑。”
說完,回頭就想開門出去。
後面又傳來鳳陽公主的聲音,“三郎媳婦,請你管好你的嘴,不要把你錯誤的診斷說得盡人皆知。”
陸漫真生氣了。回過頭來冷然說道,“鳳陽公主,你這麼說,既侮辱了我的人格,也侮辱了大夫的職業操守……對不起,今天是我多事。”說完,打開門走出側屋,對候在廳屋裡的小中和小北、杏兒說道,“走吧,回府。”
她們還沒走出上房門,就聽見側屋裡傳來砸茶碗的聲音。接着,又從臥房傳來丹和呼痛的聲音。
陸漫出了門,漫天大雪依然下着,天色已經微黑,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她鬱悶不已,自己好心來看病,還惹得一身騷。
那個小姑娘若不趕緊治療,用不了幾天孕卵就會破裂,造成腹內大出血。這個時代,做手術都是危險的。何況,做手術就要去醫館,小姑娘未婚先孕,名聲就沒了,還會影響以後懷孕。
雖然小姑娘不討人喜歡,但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若真能用何氏手札裡記錄的針刺和湯藥終止懷孕,還能自動收吸腹內臟物,小姑娘不僅能活命,或許將來還能當母親。不管是救人一命,還是做爲醫生的好奇,陸漫都特別想試試那種法子。
可惜了,遇到這樣一對奇葩母女。
杏兒扶着陸漫走進風雪中,孫大奶奶跟在後面相送。來到院外,小轎還停在這裡。
孫大奶奶不知道婆婆和陸漫談了什麼,爲難的對陸漫笑笑,說道,“麻煩三少夫人了,謝謝。”
陸漫回到家天已經黑透,她也冷得四肢僵硬,牙齒打顫。特別是下身,非常不舒服,像是坐在冰碴上。
進了上房,看到姜展唯已經回來了。他坐在椅子上,腿上坐着兩個兒子,姜玖倚在他身旁,姜展魁坐在他身邊,幾人說笑着。
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況這個特殊的職業,姜展唯自從上任後很難像今天這樣按時下衙,孩子們都非常高興。
小哥倆看孃親回來了,異口同聲說道,“孃親,爹爹回來鳥。”
姜展唯見陸漫臉色和嘴脣蒼白,很是心疼,起身把孩子放下,說道,“天兒冷,快上炕暖和暖和。”
他的鼻子非常靈敏,聞到了陸漫身上異樣的味道,臉色更沉了。嗔道,“這個時候,還到處亂跑。”
陸漫笑笑,進淨房處理了個人衛生,出來後坐去炕上,王嬤嬤又塞了一個小炭爐在她手裡,說道,“我已經讓人去煮薑糖水了。”
幾個孩子要進來,被杏兒和王嬤嬤攔去了餐廳。
姜展唯坐去炕上,把陸漫手裡的小炭爐拿開,兩隻溫暖的大手把冰冷的小手攥着,放在嘴邊哈着熱氣。嗔怪道,“你今天不舒服,該是讓丹和來這裡看病。那個小妮子,架子從來都端得足。以後除了萬不得已,你都不要上門看診,特別是特殊的日子。晚上我跟祖母說一聲,你傷過身子,難調養過來多不容易。”
陸漫嘆道,“丹和這次想端也端不起來了……”然後,悄聲把丹和生的什麼病及鳳陽公主的態度說了。
姜展唯既不高興鳳陽對陸漫的態度,又吃驚丹和未婚先孕。他知道腹孕的兇險,當初渠江鎮那個婦人在發現幾天後就死了。
雖然丹和從小就經常跟着鳳陽來長公主府玩耍,但因爲姜展唯庶出的身份,他跟她們並不熟悉,甚至還沒有陸漫和姜悅跟她們接觸的時間多。
他們之前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還是上個月東輝院請客,丹和同鳳陽公主來做客,丹和甜甜地叫他“三表哥”,甜膩的聲音讓他極其不自在。
那天上午,長公主讓他去鶴鳴堂給幾個老封君見禮,在那裡他又碰到了丹和。丹和一反之前的高冷,在他出鶴唯堂的時候一直跟着他說話。他沒有耐心應付一個小姑娘,“嗯”“啊”兩聲就加快腳步往向走。可小姑娘一路小跑跟着他,還是姜展勳來了他才得以解脫……
姜展唯說道,“你已經把危險告知鳳陽公主了。她不聽,你就不要再管了。那種人,很可能你幫了忙,但因爲你知道了他們家的不堪,反倒心裡不舒坦。”
陸漫無奈道,“我是覺得鳳陽公主還不錯,又不願意丹和小小年紀喪命,才告知之實情的。”
姜展唯說道,“你做的沒錯,可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鳳陽公主看着賢惠,但她事事以祖母爲榜樣,沽名釣譽很是有一套,萬不願意家裡出這種醜事。而且孫駙馬出身晉國公府,對名聲看得也非常重。若丹和這件事鬧出去,別說鳳陽公主和孫駙馬,整個晉國公府都不會高興。”
陸漫想到鳳陽的態度,問道,“那你說,若鳳陽公主知道丹和的確懷孕了,會不會怕家裡名聲不好,而選擇讓她死?”
那個小姑娘如花的年紀若被家族放棄,還真有些可惜。雖然她做了錯事,人也不討喜,可也罪不至死。
姜展唯說道,“若是他們知道了真相,在沒有到必須手術的情況下,有可能會求你私下幫忙診治,再想辦法封你和祖母的口。但若是到了必須手術的時候,就不會留她了,這些人家可不願意把醜事鬧得盡人皆知。”看了她一眼,又道,“還好你是我們家的人,否則,幫了忙反倒被整治都不一定。我去跟祖母說說,若是他們再求上門,請她老人家先替你出氣。親戚不太可能不救,但沒有道理人家如此打我們的臉,我們還要伸臉去給人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