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厲行雲!居然是你!你怎麼可能還活着?”正當清平疑惑着怎麼會突然出這樣一個人的時候,楚流光從樹後尖叫着跳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來人,直覺是以爲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可是,那厲行雲卻是真真切切的站在眼前!哪怕他少了只右胳膊,斷了只腿,眼珠子也瞎了一隻,甚至連那胖胖的球一樣的身體都奇蹟般的變苗條了許多!但他,卻仍是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厲行雲,仍舊是厲行雲,不論怎麼變,他都還活着!
尤其,是那隻僅存的眼底,怨毒的恨意幾乎要把她生生撕裂!
“賤人!你還沒死,我厲行雲怎麼可能會死?!我變成今天這樣,完全是你的傑作!不把你碎屍萬段,我厲行雲誓不爲人!”
眼見仇人在前,一腔怒火剎時沸騰,厲行雲面色猙獰的吼着,僅餘的獨眼中滿布血絲,分外暴燥。看來這些天,因爲楚流光的致命打擊,他的日子也是相當的不好過!
楚流光一聽就急了,“喂!你說話講點良心行不行?你要不殺我,我會下那狠手嗎?沒他媽當場炸死你,是姑奶奶我手下留情!給臉不要臉的混蛋玩意!怎麼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他媽都什麼人?只許他殺人,不許她反擊?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咳!丫頭,殺手如果講良心,還會平白無故的去殺你?”林若南懶洋洋的靠着樹,不鹹不淡的拱着火,狹長而又犀利的狐狸眼中抿着一絲淡淡的殺機。
“廢話少說!楚流光,我今天不殺了你我誓不爲人!”獨臂猛擡,厲行雲咬牙切齒!兩人旁若無人的冷嘲熱諷,更讓他殘缺的身子一陣刺痛!
一失足成千足恨。因爲她,他在天殺宮的地位一落千丈!今天要不殺了她,難消他心頭之恨!
不死不休!
“好了啦!你都第二次誓不爲人了,我還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楚流光無奈的掏掏耳朵,感覺到站在這裡很不好意思似的。
林若南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噴了出來,清平的眼底也掠起一抹淡淡的笑,厲行雲一愣,立時氣得青筋亂跳,大吼一聲便撲了過來。
“啊呵!交給你了喔!”楚流光一轉身躲回樹後,與林若南待在了一起。清平無奈的迎上,霎時間鬥作一團!
林若南肚子裡笑翻了天:“丫頭好聰明啊!”
楚流光下巴一擡:“那是!兵不血刃而爲上策!”
“呃,倒也是........聰明啊,是不會見你的血。”林若南摸着鼻子。楚流光白他一眼,啊?了一聲,林若南撫額:“啊什麼啊!快跑啊!”這小妞子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迷糊的時候偏迷糊!
“趁現在正亂着,還不趕緊閃人!難道你還真想着跟他們迴流雲宮去吧?”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她,若不是他行動不便,早就帶着她跑了!
當然不願意.......
“可是,你不能動啊!”楚流光猶豫着。以她這聖女身份迴流雲宮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他就不一樣了。
林若南臉色一柔,心底裡暖洋洋的:“行了,你個笨丫頭!都這時候了還管這麼多做什麼.......解毒需要一個過程嘛,等等,馬上就會好的!當然了,爲了你,我也不會死的!這輩子你休想嫁什麼聖子。我可不許!”霸道的將她抱在懷裡,輕點她的俏鼻。
楚流光將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沒聽明白?”看她傻呆呆的表情,林若南忍不住白眼。
楚流光老實的點點頭,不是不明白啊,只是.......不知道怎麼說。
林若南咯吱一咬牙,真想......一口氣親死她!這個笨丫頭!
“你們兩個誰也別走了!馬上離開這裡!”眼前一黑,清平一臉平靜的望着他們,指尖的血色滴滴的順着劍紋往下掉,厲行雲那悲劇的身體斜臥在地,身下一灘血漬格外觸目,這次是真的死翹翹了。
林若南一聲嘆息,這個沒眼色的,沒看人家正在柔情蜜意嗎?
楚流光撇撇嘴,嘀咕着:“我倒是想跑呢,可我跑得了嗎?”
林若南愣了愣,忽然像孩子一般的抽了抽鼻子,傻傻的笑望着她。楚流光正欲說話,那剛剛跳出的兩個悶嘴葫蘆分別又跳了回來,一左一右站在清平兩側,三人各自一點頭,清平道:“加快速度,立即離開這裡!”
天殺宮既然能找來這裡,難保那上官凰不會找來。
而當幾人剛剛離開,上官凰的皇宮內侍也帶着大批的弓弩趕到,卻在看到滿地的狼藉時,知道來晚了,立即馬不停蹄的回宮稟報。凌幻空方少軒最後趕來,索性便一路追了下去。
........
水月鎮,雖不是返回流雲宮的必經之地,但這裡卻有個水月客棧。
將近正午的時候,客棧門前迎來了五位客人,其中還有一名女性,背上還負着一人。兩人均是一身的破衣爛衫,滿面污泥,看樣子像是受了傷。另外三位雖然稍微好些,但也稍顯疲累,明顯是經過了一場大戰。
此時,時辰已至晌午,店內
吃飯的人還是不少,見這五人進來,卻仿似未見,各自安靜的繼續用着飯。
“好奇怪的地方!”楚流光秀眉微揚,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林若南微微搖頭,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一溜小跑的上來,殷勤的詢問。清平環視一眼店內衆人,伸出兩根手指:“兩間上房!酒菜送入房間!”
“好勒!客官這邊請!”
機靈的店小二瞬間喜得眉開眼花,這是來了貴客了呢。麻利的將抹布一甩,搭上肩頭,頭前領着上樓。清平卻是淡淡一笑,側身讓開,玉扇一指:“妹妹先請!”
楚流光一聲冷哼,於是,店小二就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穿着跟乞丐一般的女子,吃力的將背上的男人放下,一步一步的扶着上樓去了。心下雖然好奇得要死,但仍不敢多言。這個年頭,禍從口出,而一看這幾人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主。
而引完了這幾個奇怪的客人,店小二便悶頭下去準備酒菜了。
“今天先到這裡吧!阿大阿二,出去買幾身便衣!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回宮,我是少爺,她是小姐!”
一進房間,清平轉身吩咐着。一直跟在身後的兩人同時應聲,拉門欲出。
“等一下!”楚流光出聲叫住。
欲出的身影停了下來,阿大轉過身子,先看了眼清平,再看了眼楚流光,恭身退到一旁。
“給他也買一身!”狠狠瞪了眼清平,雙腿發軟的將扶着林若南坐下,這才一屁股坐椅子上,喘口氣接着說。
憑什麼他聖子就有手下人使喚,身爲聖女的她就沒有呢?
阿大不吭聲,將視線轉向了清平,後者一笑,點頭:“喔!倒是不好意思,把他給忘了!”
“哼!我看我根本就是故意的!”楚流光冷哼一聲,視線環掃一圈,一把將桌上的空壺提起,忽的便上了火:“這店就這麼窮嗎?小二!”
清平擺擺手,阿大阿二躬身行一禮,推門出去。店小二一身惶恐的跑進:“這位小姐,您.......需要些什麼?”
“啪!”
一巴掌蓋在桌上,這一肚子的火它就不打一處來,“你們這叫什麼客棧?一壺水都沒有嗎?欺負本姑娘沒銀子,還是欺負那個花大少他沒錢給?!”
“啊,這個........”可憐巴巴的店小二看一眼清平忽然泛黑的臉,忍不住就心下就一哆嗦,再看看因爲憤怒而幾乎暴走的某位大姑娘,一時間幾乎恨死了自己這兩條跑快的腿。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閒着沒事跑這麼勤快乾什麼啊?頂雷也沒這個頂法的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無論是這個叫花子姑娘還是那個神人的男客,都是惹不起滴!
“噗!”林若南實在是忍不住了,啪的一拍桌子,笑得一對狐狸眼幾乎眯成了一條縫,樂不可吱,“哈哈哈哈!你,你這個丫頭啊,你可是連損帶罵的,全都捎上了。”
楚流光美目一瞪:“誰說的!老孃說的花大少,難道就不可能是你嗎?”斜眼一瞟那清平,就是看他不順眼,怎麼滴吧?
清平冷哼一聲,不知爲何,看他倆你來我往的默契感十足,心下竟感微微的不舒服。
林若南徹底樂了:“哈哈哈!是是是!可能可能!現在呢我就是標準的花花大少爺,你呢,就是標準的花花大姑娘!花姑娘配花大少,你覺得還可以不?”
“哼!做夢你!”拉拉身上髒得不能再髒的衣服,忽然又想了一件事:“小二!拿洗澡水上來!本姑娘要洗澡!立刻馬上!”
“噢!好的好的,馬上就來!”如蒙大赦般的店小二,擦着滿頭的冷汗轉身就往外跑,不留神腳下一絆,“撲嗵”一下又摔了個嘴啃泥,哼都不敢哼一聲的,爬起接着跑。於是,一連串開心的嬌笑聲,銀鈴般的追着屁股猛跑。
清平泛黑的臉色略有緩和,若有所思的看着笑個不停的楚流光,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人還是那個人,她也還是那個她,但記憶中,似乎那個她又不是眼前的這個她。難道,在她離宮出走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一些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嗎?
以前的她美則美矣,但卻很冷。無論對誰,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也只有對那個該死的僞君子,纔會開心的展露笑容。對於他,則是永遠的冷漠,及厭惡!而他們這兩個原本應該很親密的聖子聖女,也便因此而漸漸的疏離疏遠,甚至,幾乎變成了仇人。但看眼下,她雖然也討厭他,卻是沒了那一慣的清高之姿態。可到底是什麼原因,竟是能將她改變這麼多呢?
百思,而不得其解。
“少爺!”恰在這時,門外一聲低沉而沙啞的稟告打斷了他不斷追憶的思緒,清平擡眼:“進來!”
“是!”簡短而有力的應着,阿大推門進來,將手中的衣服放到了楚流光面前的桌子上,便側身退到了一邊。這是楚流光第一次聽到他開口說話,一直還以爲他是個啞巴呢!
“客倌,您的飯菜!”緊接着,阿二也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臉小心翼翼的店小二幾人,飛快的將手中提籃裡的飯菜放下,逃命一般的便趕緊退了出去。那
緊張的模樣似乎屋裡的幾人是凶神惡煞一般。
“呵!有那麼可怕麼?又不會吃了他們!”楚流光忍不住樂了,單手挑起桌上的衣服,鵝黃色澤,鏤空鏽就,看起來倒是上品。再往下看,忍不住抽眉!
靠!
這什麼跟什麼啊!怎麼連抹胸褻褲襪子鞋子都準備得妥妥當當的?就差少個紅肚兜了!哼的一聲,嘴還沒張,已有人代勞!
“咳!清兄倒是有心了!準備得這般細緻,卻不知在下也是否有這等待遇?”林若南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那帶花邊的抹胸,忍不住這醋意便冒了出來!
混蛋!居然連丫頭的貼身內衣都敢買!該死的!還讓阿大阿二這兩個悶嘴葫蘆給捷足先登的摸了半天!真是清可忍而南不可忍也!
“哥哥果然是疼惜妹妹!瞧這衣服準備的.......看來,平時也不少爲姑娘們準備衣服吧?”楚流光說話更毒,她倒要看看這個清平來個什麼解釋!
“啪!”手裡的玉扇忽的打開,清平一臉沉靜的擡眼:“怎麼回事?”
聰明如他,又怎麼聽不出這話裡的言外之意?
阿大頭一低,“稟少爺!這衣物是鏽房老闆娘親自打包準備!屬下只是報了小姐的身高,年齡,其它一概不知!”
清平搖扇看她,沒有說話,只是那眼底的意思,傻子也明白。
楚流光將嘴一撇,無賴道:“反正是沒少準備!搖個扇子裝什麼風騷!”
瞄眼瞪着那一桌子酒菜,糾結着到底是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咔!”
玉扇猛的打住,好像聽到深呼吸的動靜。
阿大阿二低頭退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林若南似笑非笑的拿過自己的那套衣服,看了看,還算滿意,至少沒有厚此薄此的只給他一件遮醜,裡外倒也是全了。只剩下鬥雞似的一對男女,一個瞪着菜,一個舉着扇,僵持着。
呼!
半晌,長長的吸氣聲淡淡的溢出,清平扇子一收,緊緊的捏在手中,聽着像牙縫裡在往外擠着笑:“走了這麼久,也累了。先吃飯吧!”玉扇收了攥在手裡,倒也不再搖了。
“咳!是啊是啊!早餓了!先吃吧!”林若南斜靠着椅子打着圓場,楚流光聽話的直接落座,飛快的氣鼓鼓的一伸手先抓了只雞腿抓手裡使勁啃着。
她決定了,先吃飯,再洗澡!
“呃........”
一臉黑線。
幾個大男人眼睜睜看着她三兩口將一支雞腿吞下肚,馬上又瞄住下一個,卻偏偏用着像是從泥土裡扒出來的爪子一般,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然後再挑個最大最香的抓起來往嘴裡塞。再看那一桌子的菜,立時便沒了食慾。
“.......我不餓了。”喉嚨裡忽然發堵,清平猛的起身,索性眼不見爲淨的甩門而出!“阿大看着他們!阿二跟我走!”
再待下去的話,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手宰了她!
“來!你也別閒着,吃啊?”朝着清平的背影扮個鬼臉,楚流光故意的高聲叫着,林若南哭笑不得,阿大默默的跟了出去,可憐的阿二擡頭看看,想說什麼又不敢,硬是將一顆男人的堅韌之心,發揮得淋漓盡致!
“呃.......丫頭,你能不能洗洗再吃飯?”可憐巴巴的低頭看看那黑乎乎的金黃雞腿,再擡頭看看滿嘴流油的她,頭嗡嗡的痛!
這丫頭絕對是故意的!
“唔?洗手啊!好的!”嘴巴里又塞了顆鵝蛋,嗚咽不清的說着,伸手就朝着那盆熱氣騰騰的八珍湯下了手。
“這破地方,連水也沒有,爲了要保證飲食質量的完整性,所以只好拿你下手了!”稀里呼嚕一通亂攪,想了想,乾脆跑到牀邊撕了半拉的帳幔下來,揉巴揉巴扔到了湯裡,再撈出來擰了擰,又在林若南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不由分說的抓起他同樣髒髒的一雙黑手,使勁的擦着。
“我說,便是那皇帝也沒得這樣奢侈的吧?”林若南哭笑不得,直覺得雙手像生了針般的難受,卻偏偏貪戀她難得的主動,也沒移開,反而很享受。
“哼!誰讓他不給我準備水了!”楚流光理直氣壯的說着,“我們已經好幾天沒填飽過肚子了,一定要擦乾淨啊,免得病從口入!要知道,手上可是有很多細菌的!”
呃......
崩潰!
林若南無力的看她:“可是你也用不着浪費那盆八珍湯吧?其實我真的很想喝一些的。”
啊?
楚流光傻了,半晌,不好意思的道:“沒關係的,再要一盆就是了。反正也不是我掏銀子。對了,其實也沒什麼的嘛!你看我不是抓着雞腿就吃了?不髒不淨吃了沒病。嘿,嘿嘿.......”
什麼叫做一顆老鼠屎壞了滿鍋湯?這就是!
於是,這一桌酒菜,叫了個第二遍。而酒足飯飽之後,一整個下午,楚流光便泡在浴桶裡.......睡着了。
這一路的奔逃,實在是太累了。
當清平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直接一拳把牆打了個窟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