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舉動和話語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劉敬業更是嚇了一跳。
小六子?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小名或者代號。
就在人們不解的目光下,老爺子竟然走了過來,只不過短短的幾步路顯得非常吃力,譚亦月和一名護士連忙上前,左右攙扶着。
老爺子走過來,一把拉住劉敬業的手,仔仔細細的認真端詳着,那昏黃的雙眼中迸發出璀璨的光芒,根本看不出是一個耄耋老人。
“小六子,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個硬骨頭不會那麼輕易死掉嘛。”老爺子激動的說,幾句話而已,竟然有些喘,這些心肺功能衰竭的表現。
旁邊的醫生連忙示意劉敬業順着老爺子的話說,別讓他太激動。
劉敬業連忙道:“首長,我是小六子,能再見到您真是太好了。”
“好,好,太好了。”老爺子欣慰的點頭,道:“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老爺子抓着劉敬業的手不放,滿滿都是深情,甚至都沒看自己的曾孫女一眼。
在醫生的示意下,劉敬業耐心的冒充着小六子,將老人扶到牀上,抓着老人的手,半晌才讓老人的心情平靜下來,護士隨後就給老爺子戴上了氧氣罩,他的呼吸非常不規律。
老爺子躺在牀上平復心情,譚亦月滿眼的好奇,這是細心的護士拿着老爺子剛看過的相冊,指着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給二人看。
上面是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穿着破舊的灰色軍裝,腰間挎着一把盒子炮,大概三十多歲,身邊站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全副武裝,看樣子像是警衛員,而這個年輕人與劉敬業現在的扮相一點也不像,到是和劉敬業本人有七成相似。
年輕人身材魁梧,穿着軍裝,英姿勃發,是個標準的戰士形象。
劉敬業被嚇了一跳,難道這老爺子有透視眼,直接看到了他的靈魂?
趁這功夫,大夫解釋道:“老首長年齡太大了,記憶力明顯減退,但卻對年代越久遠的事情記憶越清晰,何況老爺子經歷了戰爭年代,九死一生,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更多了。
最近他經常唸叨那些死去的戰友,情緒很不穩定,既然他把你當成老戰友,你最好趁機好好勸勸他。”
大夫簡單地介紹着,當然說的很隱晦,在用民間的說法,一個人若是經常唸叨已經死去的人,估計他本人也快了。
不過這老爺子不同,國寶級人物,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要努力維持,所以治療方案,用藥,全都要交由朝廷審覈批准,到了這個級別,想死都死不了。
劉敬業都能感受到老爺子內心的那份孤獨,身邊的朋友,戰友都已經戰死或者去世了,他一個人就算享受帝王的待遇,也掩不住心中那份孤獨。
吸了氧又服了一些藥物,老爺子徹底穩定下來,沒有了剛纔亢奮的情緒,一下子變成了風燭殘年的耄耋老人,鬚髮皆白,滿臉褶皺,真的可以用行將就木來形容。
這時,他也認出了譚亦月,也不再叫劉敬業爲小六子了,譚亦月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家裡的情況,大家都很好,讓他別掛念,又轉達了他的一些老部下對他的問候,然後才介紹劉敬業是她的男朋友,倆人要結婚了。
老人點點頭,表示都知道了。
面對老人這樣的態度,譚亦月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探視時間是受到嚴格控制的,醫生有些要催促他們的感覺了。
譚亦月準備走了,但老人又突然抓住了劉敬業的手,他對譚亦月說:“你先出去吧,我有話和這個小夥子說。”
譚亦月不解,可能老爺子又把他當成老戰友了,想要緬懷一番,她自然不好說什麼,只能默默的退了出去,剩下的醫護人員也被老人揮退了。
看着緊緊抓着自己手的老爺子,劉敬業想要澄清,但卻聽老人突然道:“你一定是個神槍手吧。”
劉敬業一下愣住了,不明白老人爲什麼如此說,很快他感覺到,老人那粗糙又枯瘦的手正在摩擦着他掌心和指尖的繭子,那是常年握槍磨出來的,永遠不會消退了。
老人感慨道:“你們現在真幸福啊,可以常年與槍爲伴,我們那個時候,一槍一彈都要豁出命去從敵人手裡槍,更別說練習了,完全是在實戰中練習槍法,一旦浪費子彈,敵人的子彈就會要你的命。”
老人的話讓劉敬業肅然起敬,正如老人所說,神槍手有兩種,一種是在打靶場,用大把的子彈喂出來的,一種是在戰場上,在敵人的炮火下,以生命爲代價練出來的。
劉敬業想開口,卻被老人打斷了:“我知道你來自哪來,現在這個年月,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而你出身的地方,還是當年我建議組建的,現在你們仍然活躍在第一線,默默的爲祖國和人民奮鬥着,作爲一個老兵,我很欣慰。
而你今天和我的曾孫女一起來到這裡,我也知道你的目的。
和平年月,人心是最容易變的,更是最難把握的,但作爲一名老兵我要說,今天的和平來之不易,是無數戰士用鮮血換來的,不能讓任何人破壞。
終於我的家,我是泥腿子出身,小時候家裡很窮,記得我爹常說,窮不過三代,一切都會好的,同樣還有一句相對應的話,叫富不過三代,凡事都有終點。
窮人變富,是因爲窮則思變,富人變窮,是因爲不思進取,皆是人心的變化。”
老人言盡於此,主動帶上了氧氣罩不再多說,也放開了劉敬業的手,緩緩閉上了眼睛。
劉敬業震驚的看着這位年過百歲,經歷了兩場戰爭,九死一生的老兵,他早已看透了一切,而這一切在他眼裡都是過眼雲煙,還不及他身邊那本相冊來的珍貴。
“老爺子和你說了什麼?”兩人一邊往外走,譚亦月一邊問道。
劉敬業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就是把我當成他當年的警衛員了,讓我去執行任務。”
“什麼任務?”譚亦月笑道。
“殺敵!”劉敬業堅定的吐出兩個字。
譚亦月以爲老爺子糊塗了,也沒有在意,她叫來了自己的座駕,這次兩人沒有回酒店,而是譚亦月主動邀請劉敬業去自己的香閨。
劉敬業有些受寵若驚,但譚亦月到是很淡定,道:“反正也見過家長,我父母都表示支持,老爺子看起來也很喜歡你,那就讓一切順理成章吧,小六子!”
劉敬業苦笑連連,只聽譚亦月道:“哦,對了,我實話告訴你,你將成爲第一個去我住所過夜的男人!”
“榮幸之至!”劉敬業含笑說道,眼中含着迫不及待的神情,而內心卻在打鼓,在朝廷的幫襯下,他徹底獲得了譚亦月甚至她父母的信任,若像她說的,讓一切順理成章,今天豈不是要犧牲色相?
劉敬業有些爲難,他想起了無數打入敵人內部的先烈,在這種情況下,也會和敵人的女特務交際花發生點故事,但一切都是爲了勝利。
劉敬業給自己戴上了一頂冠冕堂皇的帽子,當然,譚亦月也有讓任何男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兩人走進高級公寓,是整個京城最高的樓,她住在最頂層,可以俯瞰整個京城的美景,看着萬家燈火,看着沉睡的千年古城,確實有一種指點江山的至高感覺。
門口時高級的電子鎖,無須鑰匙只要輸入密碼即可,打開門,房間裡一片漆黑,譚亦月習慣性的伸出手要開燈。
劉敬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眉頭緊鎖,沉聲道:“別動。”
譚亦月一驚,道:“怎麼了?”
“快退!”劉敬業大叫一聲,拉着譚亦月就要往外走,可就在這時,在樓道兩側的樓梯間裡,忽然躥出兩個人手裡拿着槍,二話不說,直接朝二人射擊。
劉敬業反應極快,其實也無從選擇,只能拉着譚亦月又回到房間,並且關上了大門。
譚亦月驚魂未定,沒想到竟然有殺手埋伏在自己家門口,到底是誰派他們來的,這裡雖然是她的私人住宅,但她每天應酬很多,住在哪裡都是隨機的,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爲什麼剛一回來就遭到伏擊了,有誰知道自己今天一定會回家呢?
她腦中很自然的浮現了整晚和他們在一起的,她親愛的胖弟弟。
而此時,她根本沒時間多想,因爲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劉敬業不讓自己開燈,並拉着自己飛快退出了,因爲整個房間裡瀰漫着濃重刺鼻的瓦斯味道。
門口那兩個埋伏的槍手,他們誰都沒有發現,所以他們有絕對的機會在他們開門的時候開槍,可他們並沒有這樣做,現在看來,就是想將他們逼入這充滿煤氣瓦斯的房間中。
這樣一來看起來就像是意外死亡,而並非他殺了,很大程度的減少了幕後主謀的嫌疑。
可真是精打細算啊。
譚亦月恨得咬牙切齒,她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她那胖弟弟的主意,剛纔的話雖然沒有說透,但彼此都清楚,譚亦月已經在家主的位置上佔據了絕對領先的地位,所以胖子要鋌而走險了。
不過,譚亦月也不擔心,她的手下就在周圍,剛纔的槍響一定驚動了他們,只需要閉氣一會,等到手下解決了兩個槍手,她們就安全了。
只不過,想法是美好的,卻往往事與願違,剛剛剛從黑暗中站起身,全力屏住呼吸,卻聽到身邊傳來了砰砰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