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向裡探望,一股腐爛混合着悶臭的味道撲鼻而來。
塔塔爾示意尼赫拉跟進去。
尼赫拉捂住鼻子,跟着下到了地窖的底部。
裡面除了一盞油燈,是一張木板牀,面鋪着一張破爛的到處露出髒黑棉花的被子。
而被子下,躺着一個沒有頭髮,沒有皮肉,只有一雙眼球,兩個鼻孔,和一張嘴巴的人。
要不是這人的胸口還在起伏,尼赫拉都要以爲這人是被剝了皮要解剖的乾屍了。
她不免被這人的樣子嚇到了,不敢多看一眼,問塔塔爾:“這人是什麼人,我認識嗎?”
“你認識,他是,錢槐樹。”塔塔爾道。
尼赫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他是錢槐樹?這怎麼可能?寶閣閣不是說錢槐樹被他打發到邊關做軍醫了?”
當年她從山崖墜下,寶閣閣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了她的性命,之後聯合錢槐樹爲她塑造了妖豔的容顏,在那之後沒再見過錢槐樹。
她問過寶閣閣錢槐樹去了哪裡,寶閣閣說,“他聽你決定更要嫁給我,心灰意冷,接受我的安排去邊關做軍醫,我還給他選了八個妻妾和百萬輛黃金作爲補償,他也是沒辦法,走了。”
眼前,尼赫拉不相信,走到牀邊,見這人雖因爲沒有了皮肉行動受限,卻還是緩緩扭過來的頭顱。
尤其在看見她時,這人的沒有眼皮的眼珠子流露出她再熟悉不過的情愫,是曾經每每她出走,被錢槐樹找到後,他那種驚喜又思念的眼神。
並張着如枯樹皮縫隙一樣的嘴巴,奢望的喊道:“青~兒~”
可由於他的聽覺和觸覺以及嗓子都被破壞了,她只能看的到他的口型,卻聽不見他的聲音。
尼赫拉的眼睛溼潤了,完全不能接受曾經鮮活的錢槐樹變成如今這樣子,寶閣閣的自私已經無可救藥,連對她有恩的人也不會放過。
“寶閣閣,塔塔爾,你們究竟是又多狠?你們簡直是魔鬼!”她咒罵道,再是抱住乾屍般的錢槐樹:“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女人愧疚的淚水拴着臉頰趟下,滴在錢槐樹沒有皮的血肉,眼淚是鹹的,蟄的他一抽一抽的痛苦。
塔塔爾道:“我讓你看見錢槐樹現在的樣子,也不是想證明我是個無辜的人,但我之前的確不知道他變成這個樣子,直到次我將恙兒綁在樹林裡,引你前去埋伏的時候,發現你身有着和青兒一樣的靈能,我回來質問皇兄,皇兄被我問的沒辦法,才說你便是青兒,而改變你容貌的錢槐樹被他鎖在蘭香寺的密室裡留着備用,那時我去蘭香寺見到了錢槐樹的時候,他也只是被囚禁了多年身體不好,卻還不是現在這幅鬼樣子。而我這次回來,是要找到能解除千君身斷血咒的方法,便想着或許錢槐樹能幫忙,沒想到再見他,他已經被活活扒了皮了,但我終究不願看着一個與我無冤無仇的人死,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我便偷偷將他轉移到這裡養着,或許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拿出自己寫的血信交給我,我看過以後覺得,還是讓你也看看吧,這樣才能讓你瞭解更多的你自己,也只有你知道自己的過去,你才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我這樣做也不是爲了你,而是你能給千君一個最好的結果。”
尼赫拉看向塔塔爾,“我的過去?可你知道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靈魂。”
“不,我的意思是說,你還有一段記憶遺失了,錢槐樹會告訴你一切。”塔塔爾道。
在這時,錢槐樹艱難的從摸出牀板下藏着的一封疊的皺巴巴的信,交到尼赫拉手裡,也因爲終於做了最後一件未完成的事,而徹底的吐出了最後一口氣,癱軟在尼赫拉的懷裡。
尼赫拉看着錢槐樹嚥氣,有着真真實實的切膚之痛,那些與他曾經美好的回憶在腦海裡翻滾,一個對她有恩的人,她怎能此訣別?
原本有血有肉的大好青年,因爲對她的錯愛,承受了太多的折磨,葬送了他自己的一生。
她已是哭倒沒有聲音,如果可以重來,她願意老老實實的待在錢槐樹的身邊,再也不要遇見之後的人和事。
塔塔爾提醒道:“人已經死了,看看他給你的信吧!”
尼赫拉將錢槐樹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即便他死了,她也不想讓他再難受了。
抹了把淚,打開小竹桶,裡面果然是一封捲起來的信。
信寫着:“青兒,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可能我已經不在人世,但你一定不要難過,因爲我不是一個好人,我的死是罪有應得,我因爲對你的愛慕,自私的對你隱瞞了你的過去,你可知道你在叫青兒之前已經嫁了人,你有丈夫,你還有另一個名字……”
翌日,天空湛藍如洗,白雲飄飄自在,清風徐徐,鳥兒舒暢的在林間飛舞。
當尼赫拉準時來到尤明山,南榮千君早已等候多時。
陽光下,如松柏般挺拔,卻又不失魁梧的男人,騎着一匹純白色的良駒,穿着一身鑲着金邊的錦榮衣袍,肩披着一件質地優良的銀灰色披風,顯得貴氣與愜意結合一身。
三年多未見,他依舊是好看的漆眉秋目,鼻樑高挺,嘴角那永不消失的三分笑,既親切又不失距離,只是溫翩翩的容顏有着病態的蒼白,一頭白髮也太過煞風景。
尼赫拉被男人的形象刺的有些眼痛,心裡不由的發酸,想要走近去摸一摸,卻又忍住了自己放肆的內心。
她翻身下馬,對着南榮千君拱手施禮,“南榮王,好久不見。”
這一聲“南榮王”包含了多少生疏,連她自己都有些不適應了。
南榮千君也是翻身下馬,緩緩的走來,一眼不眨的看着她嬌豔的容顏,她除了看去心情不好,五官還是那般的魅惑衆生。
看向她有了身孕的腰身,因爲還不到三個月,腹部還較爲平坦,可整個人散發出來的孕味讓她更加的有女人味。
最終,他停到離她不到一步的距離,手指輕輕的撫她的臉頰,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這一聲問候,像是長者永遠縱容晚輩的包容,即便她再拋棄他,只要看見她,他都不會有一絲絲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