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敏向凌楓走了過來，客客氣氣地道：“凌總，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坐吧，你來得正好。”凌楓笑着說。
兩人其實都看過對方的照片，一眼認出對方並不是什麼難事。
陳道敏不介紹自己，凌楓也不問，兩人就像是認識了很久，並且配合默契的上級和下級一樣。這是很聰明的舉動，要是陳道敏和凌楓表現得就像是第一次見面，在這種場合下忙着客套和寒暄，創業者投資公司的人肯定會更加輕看神女藥業的。
跟隨陳道敏過來的神女藥業的專家團隊並沒有進入會議室，只是在門口站着。他們人多，要是他們在進來，那場面肯定就顯得亂糟糟的了。
“這位是？”李盛和看着陳道敏，有所戒備的樣子。
“陳道敏，我公司的資本運作專家。”凌楓介紹道，然後他又想陳道敏介紹了李盛和，“這位是創業者投資公司的代表團首席代表李盛和李先生。”
“你好。”陳道敏只是象徵性地與李盛和握了一下手，然後不客氣地道：“李先生，我不贊同你剛纔對我們神女藥業的評價，小小的民營企業又怎麼樣？比爾蓋茨先生當初不也是在車庫創立了微軟嗎？”
陳道敏將話題拉回到了他進來的時候。
李盛和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實話總是不怎麼中聽的。華國不是有一句老話嗎？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我那麼說只是想讓你們明白你們的處境，而與我們合作，我們雙方都能獲得利益。”
凌楓懶得反駁，他靜靜地坐着，觀察着陳道敏的反應。安娜通過挖角公司將他挖來，他肯定有不俗的能力，這個時候正好驗證一下他的能力。
這時陳道敏說道：“是嗎？我想看看你們的方案然後再說吧。”他拿過那兩份方案，從第一份開始看。
陳道敏看的速度很快，不像凌楓剛纔那樣逐字逐句去審閱，他着重看了一下創業者投資公司在方案之中開出的條件，已經創業者公司能爲神女藥業做些什麼事情。兩份方案，他僅僅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看完了。
在陳道敏看方案的時間裡，會議室裡並不安靜，李盛和繼續遊說凌楓同意他們的方案，儘快與他們簽訂合約。創業者投資公司的談判代表也加入了進來，什麼評估師，專業律師等都從各自的專業角度進行遊說。
面對對方人員的洗腦式遊說，凌楓始終面帶微笑，彬彬有禮的樣子，但就是不爲所動。
“凌總，這不是幫助神女藥業上市的方案，這簡直是把我們當冤大頭來宰啊。”看完兩分方案之後，陳道敏皺着眉頭說道：“凌總，我來得遲，不知道你看過他們的方案沒有？”
凌楓點了點頭，“看過，不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陳道敏連兩份方案推回到了李盛和的面前，毫不客氣地道：“凌總，我的意見就是——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了。”
凌楓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陳道敏的意見和他的意見倒是不謀而合，剛纔如果不是陳道敏帶着神女藥業的專家團隊出現，他都離開這個會議室了。
“陳先生，你這句話我可不贊同。”李盛和陰沉着一張臉，“我們來是來談生意的，不是來鬥嘴的。我承認，剛纔我的言辭有些不當之處，但我們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商場上的人，難道要因爲一句兩句不怎麼中聽的實話，就要放棄你們自己的利益嗎？”
陳道敏冷笑了一下，“我們的利益？在你們的方案裡我只看到了你們的利益，根本就看不到我們的利益。”
“我不跟你說了。”李盛和看着凌楓，“凌總，我實話告訴你吧。這是行情，無論你去找哪一家中介公司，他們都會開出一樣甚至更苛刻的條件。你們華國的公司來美國上市，一旦成功，不僅能融資，還能提升企業的形象和知名度。這也是你們華國那麼多企業都願意來美國上市的原因。不過，你們華國的公司來美國上市就需要我們這樣的中介公司幫助你們運作，我們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你橫豎需要一家中介公司，那麼又爲什麼不和我們籤呢？這樣吧，我這邊再將我們的利潤降十分之一，你看行不行？”
這番話說得很誠懇，也讓人難以拒絕。
原因很簡單，幫助華國企業上市的中介公司之間有着一種默契，甚至說潛規則也行，那就是無論哪家華國公司來美國找中介公司幫助上市，他們都會揮舞大刀狠狠地砍一塊肥肉下來。所以，還真是他說的那樣，無論凌楓去找哪家中介公司，他都得面對這些苛刻的不公平的條件，把脖頸伸過去讓人家狠狠地砍一刀——那麼，又爲什麼不讓創業者投資公司來砍這一刀呢？
李盛和的意思很明顯，反正你要挨一刀，我這一刀會砍輕一點，你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不得不承認這個李盛和的談判策略和口才都很好，這個時候凌楓的心裡已經有些猶豫了。如果對方將條件降低一半，他說不定就會答應。不過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的時候就被他壓了下去，他的心裡暗暗地道：“在華國，神女藥業就是因爲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才跑到美國來上市，在美國也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那我爲什麼要在美國上市呢？還有，我手下有專業的人才，這種事情應該聽聽自己人的意見。”
凌楓的視線又落在了陳道敏的身上。
一個好的老總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爲，能招募人才，用好人才就足夠了。
陳道敏說道：“凌總，我想告訴你的是，華國公司在美國上市必須要經過中介公司，這其實是一個誤區。”
“呃？”這個說法讓凌楓感到很意外。
李盛和的臉色再次變得很難看了。
陳道敏繼續說道：“美國的大量的中介公司形成了一個畸形的市場，他們散佈對他們自己有利的言論，鼓吹他們在美國股市之中的作用，日積月累下來，很多華國的企業家都認爲自己的企業要在美國上市，那就必須找一家美國的中介公司，其實這是一個誤區。”
李盛和聽不下去了，氣憤地道：“陳先生，你的意思是這麼多的中介公司都可以不存在嗎？或者，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中介公司都是騙子嗎？如果你真是這麼認爲的話，那麼你就是一個非常幼稚的人，我也爲神女藥業花在你身上的薪水感到不值！”
陳道敏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李先生，你別激動，神女藥業花在我身上的薪水值不值，這事只有我們凌總有資格發表意見，你還是先聽我把話說完吧。”
“哼！”李盛和冷哼了一聲。
凌楓這邊卻是越來越喜歡這個陳道敏了。
陳道敏繼續說了下去，“中介公司還是有存在的意義的，不過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大。中介公司最主要的作用扮演承保人的角色，遞交上市企業的資料給證監會審覈，然後在第一次發行之前宣傳和遊說投資銀行投資。中介公司熟悉這些領域，找他們會節省時間，避免一些風險。不過，即便是沒有中介公司，假如我們直接找一家投資銀行的話，以神女藥業的前景和目前的業績，對方一樣可以快速地幫助神女藥業上市，所以，我們甚至不需要中介公司參與進來。”
會議室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創業者投資公司這邊的人員一個個面色陰沉，如果不是自持身份放任心中的怒火發泄的話，他們沒準會衝上去將陳道敏狠狠地海扁一頓——這傢伙實在是太可惡了，不僅破壞創業者投資公司與神女藥業的合作，甚至還將創業者投資公司貶低得可以不存在！
然而，凌楓卻不是那種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的沒有主見的人，他有他的想法，他有他的判斷。
就在剛纔，就在陳道敏和李盛和脣舌交鋒的過程裡，凌楓其實一直都在觀察，在思考，醞釀着最終的決定。陳道敏再厲害，他也只是一個打工的，他的意見只供參考，最終的一錘定音的決定卻還是需要他這個老總來做的。
不過，這個最終的決定並不是那麼好做的，他還需要更多的思考，更多的觀察。
“找投資銀行？”李盛和冷笑地道：“我把話放在這裡，你們大可以去直接找投資銀行。我告訴你們，就你們神女藥業這種情況，無論你們找哪一家投資銀行，他們的條件不會比我們更友善，他們通常會把你們的發行股價壓得很低，然後認購絕大部分，一上市，股票一升值，他們就會套現走人，你們的股票也會因爲他們的拋售而跌得一塌糊塗。”
資本市場，沒有善人，也不會有絕對的公平，只有誰站在更有力的位置上而已。
這時凌楓站了起來，平靜地道：“這樣吧，我說一下我的方案。”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凌楓的身上。無論是神女藥業這邊的人，還是創業者投資公司那邊的人，他們都能感覺到這個年輕的男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領導者的氣質與魄力。
“我的方案很簡單，借殼上市，神女藥業以AB股的方式上市融資，A股作爲公司的原始股，我自己持有，我自己分配。B股的話，你們可以低價認購百分之三十。只要你們把商業巡演做得好，宣傳到位，神女藥業一上市，股票升值，你們照樣賺得盆滿鉢滿。”
李盛和搖了搖頭，“這不行，我們承擔的風險太大了。”
凌楓笑了笑，“風險越大，利潤越大，如果你們不願意承擔這種風險，我想大有人願意。這就是我的決定，你們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們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談下去了。”
我的決定，你同意，我們就接着談，你不同意，那就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