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慧有時覺得自己並不算是個好母親,雖說她也是上過好多育嬰的課程,但是,她還真沒上過如何培育新一代四有新人的課程。
之前在通縣,她就已經糾結過一次了,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之前他們樂意考學呢,他們就去考,不樂意,一個人開個鋪子,憑着穆慧的專業,讓三個兒子都做上富家翁,那就跟玩一樣。完全沒有難度。
可現在,大寶是五品勳爵,人家現在每月都有工資可領的算是已經能自立門戶的主了;二寶有皇后娘娘罩着,再長大點,娶個好點的媳婦,再給他大筆的家產,他吃吃喝喝就能混一輩子;小寶就更不用說了,這個國家都是他的,他最大的作用不是治理國家,老實的到了十五歲,找一堆大小老婆,然後生一羣倒黴孩子,從中間挑一個順眼的,把那把椅子傳下去,他的責任也就盡到了。
其實這麼看,穆慧現在是更不用操心了,可是穆慧是誰啊。穆慧雖說這麼想着,可是天天看着大寶閒閒的讀書,越來越往雅士上靠時,她覺得氣悶。
她雖說在現代出身不錯,可是從十五歲起,她真的就是一手一腳接過老爸的事業,一步步腳踏實地的把生意鞏固,壯大的。現在讓她看長子不思進取,朝着清流的方向走,在穆慧看來,這就是不思進取,就是米蟲。
她雖說真沒想過讓大寶入朝爲官,畢竟小寶將來必須上位,現在小寶還小,可能不覺得,但是將來長大了,他也會想。所以這個大哥,二哥是很假的。將來他們是不好上朝,讓小寶爲難的。但是,不上朝,不代表你們可以浪費糧食,白做米蟲的。
如果說,她連大寶讀閒書都容不下,更別提混吃等死的二寶,還有明明是國家未來的主人翁,卻天天巴望着去外婆家,好出去逛街八卦的小寶了。躺在牀了,穆慧的心跟油煎一樣,連花鎮進來沒注意到。
花鎮從祭天之後,儼然成了朝中的新貴,雖說花鎮不樂意跟這些人打交道,寧可天天回家吃飯,不過,有時宏陽帝還是會交他些差事,不會讓他白領薪水不幹活。不過穆慧覺得,宏陽帝就是不想讓花鎮在家裡殺豬玩,所以特意讓他忙起來。於是,現在他們夫妻,反而都不到晚上就見不着面了。
“怎麼還沒睡?”花鎮看到穆慧茫然的看着帳子頂,卻聽到自己回來的聲音,也知道她又有事了,忙坐到了牀邊。
“臭死了,你又跟誰喝酒了?”穆慧回神,但馬上皺了眉頭,坐起叫人打水,自己下牀去給他找衣裳,順便讓人再去煮個杏仁羊奶過來。酒前喝這個,不意醉,也養胃。酒後喝這個,一是解酒,二也能去除嘴裡的酒味。
花鎮笑了,成親這些日子來,他的十五娘還真是賢惠得很,一邊罵人,卻也一邊把自己伺候得好好的,這才叫娘子。想着,就呵呵呵的傻笑起來。
“快喝了,快去洗個臉。”穆慧倒不讓人準備洗澡水了,喝了酒,忙着洗澡對身體特別不好,她又不想謀害親夫,於是這個就算了。
“十五娘,你真好。”花鎮就着穆慧的手把羊奶喝了,順勢抱着穆慧傻笑着。看得邊在伺候的四季一塊低頭笑了起來,現在他們四個對主子夫妻已經有些瞭解了,反正就是一句話可以總結,別用王府的規矩來要求他們,但是給他們的服務品質卻不能低於王府。
穆慧剛感動一下下,就馬上拍開了他,“洗臉去。”
花鎮老實的去洗臉了,然後乖乖的回來換了衣裳,然後趴在了牀上。他現在有點醉了。
穆慧長嘆了一聲,她明明期待着自己這輩子一定不能動腦子,一定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她好的過米蟲一般的生活,爲什麼,她投身到這個破地方,就沒一天是安生的?
“主子!”四季看穆慧的臉色,都不禁退了一小步,其實也都知道,穆慧還真不會把她們怎麼着,可看臉色,她們還真的挺害怕的。
穆慧揮揮手,人都打起呼了,她嘔氣給誰看啊。不過她嘔什麼氣?想想又覺得自己果然被孩子們氣糊塗了。花鎮晚上有應酬,小強回來通知過,而花鎮別看在自己面前傻呼呼的,不過在外頭,腦子可靈,根本不會醉給人看,更何況邊上還有小強,小強根本就不會讓別人佔花鎮的便宜,所以她對於花鎮晚歸,還有醉酒這事,本就不該生氣的,可是看他醉貓的樣子,穆慧還是生氣了。
她躺在花鎮的身邊,看着呼嚕震天響的花鎮,自己又茫然起來了,天天爲幾個孩子費盡了心機,好像自己對花鎮用的心,卻太少了。總是自己有事找他,而他有沒心事,自己從來就沒問過。總覺得這人頭腦簡單,用不着太費心,其實男人哪能沒有心思呢?
輕輕的戳了他一下,花鎮乖乖的翻了一個身,穆慧笑了,枕在他的手臂上閉上眼睛。若是上一世的她,別說身邊的人有呼嚕聲,她睡不着。其實就連晚上附近有人打麻將,她也是睡不着的。果然,人就是適應力特別強的動物,上一世,她是把自己太當人,而這一世,養着三個熊孩子,還有個不省心的大熊老公,晚上外頭敲鑼打鼓,她都能照睡不誤。
花鎮倒不知道這些,摟着老婆,睡得更香了。
第二天一早,穆慧是被外頭的孩子笑聲吵醒的,明明連花鎮的呼嚕聲都沒鬧騰醒她,結果被三個熊孩子的笑聲給鬧騰醒了,可見熊孩子比呼嚕可怕多了。
打了個哈欠坐起,採雪還是第一個過來伺候,沒法子,誰讓她接的就是這個活呢。
“他們鬧騰什麼?”
“爺帶着逸哥兒在飛,昌哥兒想着要不要作詩記一下;俊哥兒就鬧騰着強爺也帶他飛飛。”採雪笑着回話,但人卻沒停着,讓小丫頭們打水,還有幫着穆慧收拾。
穆慧還真不能怪他們爲什麼不去花園玩,非要在正院玩的話,這是她的要求,孩子們都跟她住這兒,每天三餐也在這兒,他們不在這兒玩,在哪玩。所以被吵醒就是她活該。
“作詩?”穆慧終於回過神來了,拍拍自己的額頭。
大寶要作詩?詩寫得好的,沒一個有好下場,唐時的李白、杜甫一生潦倒;清時的納蘭性德,明明出身顯貴,生生的把自己弄得傷春悲秋,早死消賬;現代那個顧城,更討厭,直接殺妻之後再自殺……
大寶竟然要學做詩,她猛的站起,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昨天爲什麼那麼睡不着了,合着就是因爲這個。
“夫人!”採雪還被她嚇着了。
“沒事。”穆慧再坐下,剛剛她真的想衝出去的,不過想想看,還是算了吧,真的高壓的不許大寶學寫詩,大寶弄不好非跟自己檸着幹不可,得想法子。現在穆慧真心的覺得,兒子學作詩比讓兒子混吃等死還讓她難受。
早餐穆慧親去廚房,煎了花鎮最喜歡的紅薯餈粑,配上黑芝麻花生糖粉,還煮了一鍋酸湯米粉,用她自己做的泡菜,配上廚子做的廣式河粉,配上熬得清清的羊肉湯,聞到都是要流口水的。
小強看到桌上的早餐,馬上看向了穆慧,“怎麼全是老大喜歡的?”
“因爲突然覺得兒子靠不住,於是決心好好對待相公。”穆慧閒閒的掃了三個熊孩子一眼,然後給花鎮還夾了一個煎蛋,每天早上,煎蛋和羊奶是桌上必備的。
花鎮都有些受寵若驚了,捧着大碗,遲疑的看了穆慧一眼,再看向了吉祥三寶,“你們做什麼了?”
大寶很淡定,基本上,他覺得自己不怎麼挑食,於是吸溜了一口河粉,沒說話。他覺得一定是二寶又闖禍了,他是多好的孩子,家裡就數他靠譜。
小寶也看向了二寶,舉手揭發,“二哥昨天爬樹了。”
“你又爬樹,我跟你說過幾回了,家裡的樹不是讓你爬的。”穆慧果然怒了,瞪着二寶。
“看到沒,不是爲我。”二寶多機靈啊,馬上鬆了一口氣,咬了一口餈粑,雖說這是花鎮最愛吃的,不過也不妨礙他也喜歡吃,這個少油煎得酥酥得,輕輕一咬,外酥裡嫩,配着香香的花生芝麻糖,果然是絕配。
“我沒幹啥!”小寶馬上投降,表明自己是無辜的。
“行了,行了,快吃飯。”花鎮現在看三個兒子也不順眼了,昨天他是去吳家赴宴,席間,吳家三個兒子也出來執壺勸酒,老大不用說了,十四五歲,已經上了國子監,倒真是風流俊逸,老二,老三雖不同母,但看上去,也是舉指有度,看得出,這就是嚴謹人家出來的小孩子,規規矩矩的。
他雖說從小在江湖長大,但若不是因爲他嚮往平凡家庭,也不會接受朝庭的招安,現在他也算是有家,有孩子了。平日裡,他也覺得自己想要的家,就該是這樣,但看了別人家的孩子,再看自己的,他咋覺得這麼難受呢?
“十五娘,你說,我們要不要從宮裡請人回來,教教他們規矩?”花鎮低頭喝了半碗河粉之後,突然擡頭問道。
“我就是從宮裡出來的。”穆慧給了花鎮一個白眼,她是看不得兒子被養廢了,但用宮裡的規矩來養,在她看來也是往廢了養。她根本不會考慮。是啊,得想想法子了。連花鎮都看不下去了,自己果然不是瞎着急,笑着又給花鎮夾了餈粑,果然,這會子,還是自己的親老公最順眼。
小強看不下去了,背過身去吃飯,邊吃邊想,要不,自己也娶個媳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