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言的看着她，她的視線穿過我的肩膀，腳步就要踏進我的屋子。我稍稍移動半步，想擋住她，她卻強行闖進去。
屋子裡亂的一塌糊塗，滿地都是廢紙，到處都是灰塵，因爲拉着窗簾，光線也很陰暗。
她的目光從桌子上閃着螢光的筆記本電腦，轉到髒乎乎的地板，再看到垃圾桶裡堆成小山一樣的方便麪盒子，無奈的嘆一口氣。
“你跟她發生什麼事情？”她轉過身，問站在門口的我。
“她怎麼跟你說的？”我反過來問她。
“我問她，樑珉是不是到歐洲了，她說你沒有回來。”程璐說道。
我苦笑一下，走進屋子，把裝滿方便麪盒子的垃圾袋收起來。
“你跟她鬧翻了？”程潞走過來幾步，追問。
見我不回答，她又說道，“感覺程思蔽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我就想，你是不是留在平海市沒走，然後就想你大概會在哪裡，下班之後，回家拿了你這裡的房子的鑰匙，就直接過來了。”
“版權項目沒什麼問題吧？”我問她。
“進展的很順利，程思蔽情緒不好，但是在項目上沒有爲難我們，初期的三千本書的版權已經開放給我們了。”程璐回答道。
“奇怪，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顧倩留給我的，她回北京的時候，沒有帶走。”程潞看着我，想了一會兒，又補充說道，“她回北京，做一些工作上的交接，如果順利，她可能要從北京跳到華東出版集團。”
哦……顧倩真的要過來……難怪蘇蘇的公寓裡，有顧倩的東西，原來這一個月裡，顧倩幾次來平海市踩點，都是住在蘇蘇的家裡。
程璐和顧倩成爲朋友，確實是我始料未及的。
“你如果不回歐州，就回到華東出版集團吧。”她盯着我，說道。
“算了，不想回去了。”我搖頭說道。
“那你打算就這樣混日子？”程璐扭頭看看亂成一團的屋子，再望着我手裡垃圾袋裡的滿滿的方便麪盒子，問我。
“只是不想出門而已。”
“我是以安墨出版公司的總經理，也就是現在的版權中心主任的身份來邀請你重新加盟華東出版集團，確實，你去歐洲的事情，讓我很不爽，但我也不想否認你是一個人才。你給安墨出版公司制定的網絡營銷的策略，使得《MyWorld》在書市上的成績遠遠勝過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的三本小說，針對當初的版權項目的一系列策略，也讓我心悅誠服……”
我擡起手，打斷程潞，“公司裡有顧倩幫你，問題不會很大的。我和程思蔽之間是發生一些事情，但我也不想再回以前的公司。我住在這裡，只是想一個人安靜安靜，你不要再來找我，而且我住在這裡的事情，你也不要告訴其他人。”
程潞望着我，咬咬嘴脣，“你想清楚了就來找我。你不要埋沒你自己的才能。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
我苦笑着搖搖頭，看她還站在我的房子裡，我問她，“怎麼，留你在這裡請你吃方便麪？”
“你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程潞忽然氣鼓鼓的大罵一句。
她轉身走出去，忽然又回過來，把手裡的鑰匙扔給我。
我正要把她送出去，她忽然又站住腳步，“你去歐洲以後，曉凝的情緒一直不怎麼樣，你要是想回來看看，我不會趕你出去。”
“呵呵，”我替她打開門，“我哪還有資格再回來看你們，如果不是紫霞，我想我也不會再跟你們見面。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吧。”
程璐瞪着我，看了幾秒，終於走出房子，咔咔咔的走下樓梯。
我在屋子裡呆幾分鐘，再拿着垃圾袋下樓，丟掉垃圾，順便再去外面買一箱方便麪。
程璐已經沒有蹤影，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會再過來找我。我在歐洲好一個月，從來沒有聯繫她們，關係漸漸冷淡，如今的程璐，心中已經泛不起波瀾了。
事實正是如此，第二天的我，重新又回到一個人的孤獨生活。然而我住在這裡，終究還是跟她們在一個城市，我開始考慮朋友的那個建議，去北京到他的廣告公司幫忙。
換一個環境，跳出原來的圈子，用很多新的東西去沖淡舊的東西，也許能夠讓生活重新開始。或許再過一年，我會有新的女朋友，以前的種種，都存在記憶裡。而我混雜在浩浩蕩蕩的廣告大軍裡，程璐也罷，顧倩也罷，都不會在出版圈裡再找到我的蹤跡。
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門口“篤篤篤”的響起敲門聲。
程潞又過來了？我帶着疑惑去開門。
然而，敲門的不是程潞，是靈董。
她笑眯眯的看着我，雖然這笑容有些勉強。
“萱？”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靈董柔和的擠進門口，往裡面走幾步，看着滿室狼藉，“怎麼那麼亂？”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跟在她身後，問她。
“那天你跟我告別的時候，乘車開的方向不是機場的方向，我就有點懷疑，昨天又看到璐璐拿着古北新村的房子的鑰匙匆匆忙忙的出門，我就有點懷疑，今天過來看看，你果然呆在這裡。”靈瑩擡頭看着我，說道。
她不戴眼鏡，顯得靈動又秀氣。大大的眼睛，顯得很迷人。而紅色的短打小衫，又跟我灰暗的屋子背景形成鮮明的對比。
“璐璐昨晚氣呼呼的回來的，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麼？”她又問我。
也只有靈董這樣細心，才能夠通過蛛絲馬跡猜到我在這裡吧。我心想。
“我讓她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說道。
“哎，你呀……”靈董指責的看着我，“你去歐洲一個月，璐璐的脾氣就壞了一個月。”
接着，靈董問出一個跟程璐同樣的問題，“你怎麼沒回歐洲，是不是跟那個程思蔽鬧翻了？”
看我臉色有變，靈瑩急忙改口，“算了，就當我沒問吧。不過你啊，對璐璐也太壞了吧，她是好心過來看你的，你呢，又把她氣成那樣。昨晚她回來，一聲不吭，曉凝和蘇蘇都搞不懂發生什麼事情，還以爲她工作不順利，只有我猜到那麼一點點。”
“唐謙不是對她挺好的麼？”我無奈的說道。
“唐謙？他前幾天出國了。璐璐一直不給他機會，他就出國去照顧家裡在英國那邊的生意了，你回來處理紫霞的事情的那天，是他留在中國的最後幾天。”靈董說道。
原來是這樣……
看到我陷入沉思，靈董挽起袖子，“不過說實話，你上次出現，璐璐沒給你好臉色看，曉凝的表現也很平淡，要她們重新接受你，估計蠻難的。”
我根本沒想過要她們重新接受我，其實我也感覺到了，程璐昨天邀請我回公司，不是念在舊情，只是看我混得那麼慘，如同施捨般的同情我。她氣惱，是因爲她覺得她放低姿態，我還拒絕她的好意。
至於曉凝，根本就是冷眼看我，似乎我離開中國，她就絕情了。
如果她知道我歐洲混不成又回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想。
靈董把手臂放到腦後，再把頭髮盤起來，忽然又拿起掃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