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秋雨下了整整半個月,地裡的莊家全都給淹了。今年註定是個大災之年,家裡富裕的人家,有存糧的,或許能捱到明年的春天,萬物復甦的時刻,而大多數人呢?只能在絕望中餓死,在嚴寒的冬季等死!
關子玉站在自家的二層商鋪的房頂上,看着那一地的積水,渾身發冷,她很難想象要是自己當初的屋子是個豆腐渣工程,現在這偌大的家業還在嗎?自己一家的性命還在嗎?
關子榮給關子玉披了一件斗篷,秋風瑟瑟,更何況天空中還飄着小雨呢!
“子玉,你別想太多了,這災難可不是你帶來的,村裡人那就是在胡說呢!”關子榮說着,語氣裡是止不住的厭惡和憤恨!
關子玉打了個擺子,渾身更冷了。
從大雨下到第三天的時候,古陶村就傳出來一道流言“殉葬女和棺材男把自己的罪孽都加註在了其他人身上!”
這個其他人指的不是別人,是指所有受災的無辜之人,古陶村的,十里八寸的,甚至是整個遼東府的災民!
“姐,你說我和清玄是不是真的不該回來?當初我要是帶着他在別處討生活,是不是爹孃和你們就不會被村民們攻擊了?”關子玉這幾天開始後悔了,她幹嘛一定要回來這裡?當初回來是帶着一腔的憤怒,想要爲身體原主討回來個公道!
可是她討回來的公道呢?當她自己認可了身體原主的家人的那一刻,她的憤怒就消失了,因爲這家人不樂意和罪魁禍首撕破臉皮,所以她就視而不見一條鮮活的生命被葬送在那擡進蘇家大門的花轎上?
腦子裡那清晰的路線好似也被濃霧給遮住了,她是不是迷失了?走進了一條死衚衕了?
關子榮瞪眼,狠狠的拍了關子玉一巴掌!
“下面的人胡咧咧,你也跟着瞎想?你們沒死是你們命大,你們倆要真是妖孽,怎麼不顯剋死我們關家?難道我們關家都是妖孽不成?”關子榮叫罵起來,這聲音很大,樓下街道上那些熙熙攘攘的咒罵聲,質問聲瞬間被關子榮的叫罵給激怒了!
“我說子榮丫頭,我們可沒說你爹孃,你們老關家的人都是妖孽,我們都這般悽慘了,可沒有昧着良心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你妹妹妹夫棺材裡逃生誰不知道?我們都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都被埋土裡了還能活下來,誰見到過?我們就想讓他們倆給個說法,和你們其他人可沒關係!”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鞠樓着身子,身上那沾滿了泥水髒污的棉衣,一臉的菜色,還有那愁苦的雙目!
關子玉沒有感覺到害怕和不忿,相反的是憐憫!對樓下面那些家宅被沖毀,沒有米粥可以果腹的災民們的憐憫!
這是天災,關子玉一次次的告訴自己,也一次次的告訴自己打開自家的地窖就能救助這些村民相親,可是——
關子玉一邊聽着關子榮的辯駁,一邊看向古陶鎮的方向,那支駐紮在古陶鎮的軍隊在三天前如一道鋼鐵洪流一般,是殺進了古陶鎮的!
那一夜,死了多少人?關子玉不知道,可是她彷彿能聽到身邊陰魂的哀嚎和不忿!
“都住口!都住口!什麼妖孽不妖孽的,我就問你們一句話,玉丫頭是不是你們各位看着長大的?現在老天爺不開眼,是不是玉丫頭給了你們禦寒的衣物?”里正神人一般的出現在樓下!
里正本心對於關子玉和蘇清玄是心疼的,這要是自家的孩子,他還指不定要怎麼痛心疾首呢。里正可不覺得關子玉和蘇清玄是死而復生,他的大兒子可是鎮守遼東府的大將軍的親信校尉,這見識自然和一般的老百姓不一樣,在里正的眼中,關子玉和蘇清玄是被蘇家人給“活埋”的可憐人!
老天爺開眼,一道驚雷炸開了墳墓,可是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老天爺又閉上了雙眼呢?這一出水災,把關子玉和蘇清玄要推到怎麼樣的一個危險境地之上?
村民們一個個低下了頭。對於里正的質問擡不起頭來。三天前,大軍入鎮,他們不用東借糧食,西挖樹皮的,軍隊在施粥,雖不能像之前在家那樣吃撐了,可是頓頓能吃飽!而一場大雨,家裡啥都衝沒了,秋意漸深,他們的禦寒之物都是關子玉家出資給買來的!
里正鬆了口氣,一場天災,誰不是可憐人?可憐人在把這天災歸結在可憐人身上,這不是自己作踐自己嗎?
“鄉親們,不是我這個做里正的趨炎附勢,想要巴結關三龍家。關三龍是什麼性子?關子玉是什麼性子?蘇家的事情你們誰不知道?關子玉和蘇清玄本就是可憐人,我們怎麼能把天災都加註在這對孩子身上?我們遼東的人和中原的人不同,我們當初的先祖是爲什麼來此的?因爲我們的先祖們都是被烙印上‘罪民’的人,皇家大赦一次,整個朝廷的死刑犯就被饒了性命,仍在這鳥不拉屎的遼東府!相親們啊,我們的先祖當年不也有很多人被稱之爲禍國殃民的妖孽?我們遼東的人不是都骨子裡不信這些邪說的?問問你們自己的心,鄉親們,天災是老天爺的事,可是人禍不能從我們自己手裡發生啊!”里正這一番激動的言辭,關子玉沉默了!
和關子玉一樣的孩子們都沉默了,而關三龍這一代的人也都犯迷糊了,只有和里正一個年歲的老人家才一個個擦了把自己的眼角的淚水附和里正的言辭!
罪民?流放?天下大赦?遼東府就像清劇裡寧古塔一樣的存在嗎?
關子玉從棺材裡發出來那一刻開始一直有種違和的感覺。封建迷信的古人爲什麼沒有激動的當場燒死他們夫妻倆?像他們夫妻這種不符合常規活下來的人應該是不被封建時期的人所接受的纔對!
原來,這裡的人從祖上開始是因爲各種“罪名”被流放到這裡的?遼東府是大元朝最偏遠的一個府城,儘管和其他番邦小國挨的很緊,可是卻並不繁華,是因爲這裡的人是那些大人物眼中的“罪民”“賤民”所以這裡纔不被關注?發不發展,進步進步的那些當朝人都不在乎?
關子玉猛然間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裡沒有關稅,只有軍稅,或許這裡的人只是誰的奴隸罷了,根本就不是什麼良民了?那那些舉人老爺呢?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呢?是和普通村民們一樣的“罪民”?還是從其他州府遷徙而來的?
關子玉發覺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來了這麼久,居然都沒有考察清楚自己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中。
古陶鎮鎮口,一隊鐵騎踏馬而來,領頭的是一身銀色盔甲的矯健身影,這一隊鐵騎在關子玉家門口停了下來,銀色盔甲的主人凌空揚起了馬鞭,那一聲鞭響讓嘈雜的大門口,街道上落針可聞齊聲!
“你就是殉葬女?你丈夫是棺材男?”清冷的音色,不亞於魔音,緩緩的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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