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是大妹妹啊,你咋回來了呢?”晴孃的舅媽金氏看到木氏她們出現,沒有想象中對親人的那種熱情。而是好像不太歡迎的樣子,表情怪怪的,語氣也拿聲拿調的,像是在不情不願的應付着。
也沒說讓讓木氏她們,進屋子裡去坐着歇息,手裡拿着簸箕,該篩麥子的,還在篩麥子。
“俺,俺想娘了,就回來看看。”木氏也感覺出金氏語氣裡面的不快,就有些尷尬,窘迫得臉色通紅,連手腳都有些不知道放在哪裡好了。
“舅媽——俺們想你們了啊——”晴娘這時候卻甜甜的笑着,及時插話進來了,同時,還舉了舉手中帶着的好些禮品。
“嚇,這話咋說的啊。親戚之間,來就來唄,還帶啥東西啊。”果然金氏一見晴娘她們是帶着東西來的,眼睛就是一亮,頓時瞳孔就放大了好些,隨後態度馬上就轉變了。
也不鹹不淡了,忙就放下手中的簸箕,熱情的招呼晴娘和木氏她們進屋,還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連眼角的皺紋都笑沒了,堪比個見到健壯漢子,枯木逢春的年輕少婦了。
“大哥呢?”一路走來,木氏也沒有發現大哥木易的蹤影,就問道。
“哎,還不是爲了文兒讀書的事忙活去了——”金氏就搖着頭,重重的嘆了口氣。那滿眼的憂愁,一臉的心酸,似乎是不想再繼續說下去。顯然是有難言之隱,不好說出來。
木家只有一個娃娃,是個男孩子,叫木文兒,比晴娘大不了兩歲。今年虛歲十四了。聽說這娃特別聰慧,五歲的時候,就會寫字,六歲的時候就會吟詩作對的。在本地有小天才的稱號。
舅舅一家人就認爲木文將來是個有出息的,該着力培養他,就讓他上了私塾,識了好幾年字了。
“文兒上學堂了吧,俺們還給文兒帶了一些東西來呢,看看能用上不?”經過剛纔那道門檻,木氏顯然就跟晴娘學會了好些東西。
一聽金氏提到木文上學的事情,忙就把籃子裡的文房四寶和徽州湖筆,都給拿了出來。
“嚇,是文具啊,還有湖筆,太好了,文兒正缺這個呢。”
果然,一見到這些東西,金氏就樂了,忙就一拍巴掌,笑容真誠了起來。看向木氏她們的眼神,頓時就友善了好些,臉上的憂愁也像是被一陣風吹過似的,散去了好些。
“娘呢,娘哪去了?”木氏還有個老孃,是住在哥哥家裡的。可是進來屋子坐這麼久了,也沒看到自家老孃出現。
木氏就忙放下手裡的東西,開始滿屋子找孃親。可是找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沒見到,不禁就有些着急了。
她這麼些年都沒回家,莫非孃親也——木氏就急得肝火旺盛,額頭上都是汗珠,眼睛裡也眼淚汪汪的。
“大妹妹彆着急,別急啊,娘在後院曬太陽呢。你等下啊,俺這就去叫她老人家去。”見木氏都急出汗來了,眼睛也模糊了,金氏忙放下文房四寶,一溜煙的跑去後院了。
不大會兒功夫,就見金氏攙扶着個拄着柺杖,渾身穿着褐色衣服的老太太,蹣蹣跚跚的挪進屋了。
“娘,娘你這是咋的了?”木氏一見自家老孃走路的樣子不對勁,忙就睜眼仔細看去,就發現老孃的雙眼竟然都是閉着的。
而且,閉得還頗爲奇怪,兩個眼睛裡面像是有額外的東西似的,撐得鼓溜溜,上下眼皮間也是連着的,長在了一起。
原來,木氏的孃親,眼睛已經瞎了!
“娘,你這是咋的啦,女兒不孝啊,現在纔來看你。”木氏當時就抓着抱着木老太太的腦袋,跪在地上哭上了。
“閨女,是大閨女回來了啊,你一走就是這麼多年,也不回來看看,想死俺了啊——”老太太一聽是木氏的聲音,也順着木氏的衣服,急忙抓住她,緊緊的摟住,倆人就追悔莫及的抱頭痛哭起來。
前兩年,木家發生那件事情後,老太太也很恨李家的,捎帶着,對自家閨女木氏也挺來氣。覺得她關鍵時刻一點也幫不上孃家,真就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個沒用的東西!
可木氏到底是自己的親閨女,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隨着時間的推移,這恨意就漸漸淡了,後來又聽說,木氏在李家也過得挺苦的,天天受林氏欺辱。
當初還爲了給孃家人看病,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錢都掏出來了,還因爲這個,差點被李家給打跑了,休掉了——知道這些後,知道自家閨女不是故意的不想幫孃家,而是有心無力,也就漸漸的解了氣。
現在,這麼多年沒見,老太太就很想木氏,想得不得了,晚上做夢的時候,腦海裡也總出現大閨女木氏的影子。
可沒想到現在終於見面了,她眼睛卻瞎了,再也看不到木氏了。
倆人就哭得那個悽慘,悲天嚎地的,把個氣氛帶的,就是個石人也不免傷心落淚了。晴娘他們在一邊,見到這麼一副情景,也不免心酸的,跟着直抹眼淚。
不過,哭着哭着,晴娘就發覺木老太太的眼睛,有點不太對勁。
那雙眼睛,雖然是閉着的,兩個眼皮也沾得特別的緊。但是偶爾眼角下面,露出來的一條縫隙,裡面呈現出的眼球,卻是鋥亮鋥亮的,很健康。
不太像是因爲年紀大了,得了什麼眼球渾濁的眼病,瞎了的。
“舅媽,俺姥姥的眼睛,生了什麼病啊?”晴娘想了下,轉頭去問金氏。
“哎,還不是傷心的。你姥爺猛然間就去世了,又長時間見不到你娘——”金氏就直搖頭,嘆了口氣,有些難過的,說不下去了。
“那,是不是眼睛裡面長了什麼東西?”晴娘又仔細觀察了下木老太太的眼睛,發現那眼睛裡,眼皮裡鼓囊囊的,像是長了好些不知名的東西。
“是啊,雙眼眼皮上都長了個奇怪的東西,把兩眼都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