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素姑大人跪在寢宮裡,瑾公主目光呆滯地望着偌大的寢宮,頓時有些悵然失措;這幾日瑾公主突然吃不好睡不香,每每睡下之後噩夢連連,經常夜裡一個人自言自語,嚇得身邊不少宮女膽戰心驚,伺候時都誠惶誠恐;素姑大人擔心王妃身體不適,只得自己親自照顧,於是守在了瑾公主身邊,幾乎寸步不離。
“素姑大人,你說王上怎麼還沒回宮?”瑾公主落寞地垂着頭,有氣無力地嘆道:“這麼大一個王宮,沒有了王上,還有什麼意義?”
“娘娘,您近日是不是太想念王上了?所以纔會茶飯不思?”素姑大人畢恭畢敬地說:“探子彙報了,說王上就在涼城,涼城離都城不遠了,只要趕得緊,不出幾日就能返回王宮,所以娘娘不用等多久,就能見到王上了。”
“素姑大人,我這幾天心裡一直不舒服。”瑾公主捂着胸口,蹙眉說:“不知道是不是聖血金珠對我的身體開始產生排斥,總之它半夜會莫名地痛起來,並且我的腦海裡總是浮現夜兮的模樣,我想忘記都忘不掉。”
“這顆聖血金珠屬於夜兮,自然有她的記憶。”素姑大人拍了拍瑾公主的手背,安撫地說:“娘娘不用太擔心,時間久了就能磨合的。”
“已然這麼久,還是忘不了,我擔心夜兮返回王宮後,王上會把聖血金珠要回去。”瑾公主拉着素姑大人的手,慌張地說:“我不能再沉睡了,我已經睡了那麼久,我再也不要關在邶寒山,我不要回去啊。”
“娘娘,王上不會這樣做的。”素姑大人努力地平復瑾公主,惆悵地勸慰:“王上對娘娘心存愧疚,本來就是想盡辦法要救娘娘脫離苦海,又怎麼會讓娘娘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封在邶寒山呢?”
“素姑大人,你的人究竟能不能把夜兮除掉,我不想看到她,我真的不想。”瑾公主咬着脣,緊張地低喃:“我感覺,我體內的聖血金珠能感應到夜兮,夜兮越靠近都城,它就越活躍,如果夜兮返回王宮,我擔心它會從我身體裡溜走的。”
“娘娘,您多慮了,老奴絕不會讓夜兮傷害您的,您放心,老奴的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夜兮。”素姑大人冷厲地叱喝。
……
“嘭——”匆忙闖入的靈覺將坐在牀上的夜兮擰起來,他打算轉移陣地,可是緊追不捨的皇甫桀也闖了進來;沒有殘礱劍,不施展仙術,可是憑藉這麼多年自己的努力,皇甫桀依然修煉不少真氣,靈覺小覷了作爲王上的皇甫桀,依然不是他的對手,三招下來,靈覺遁地逃走,可還是被皇甫桀追上。
“放開夜兮。”皇甫桀堵在房門口,怒目瞪視對方;靈覺冷笑一聲,鬆開手將夜兮放在椅子上。
“就算我現在交給你,你根本不可能逼出定魂針,她是個凡人肉體,不用多久就會耗盡體力。”靈覺冷冷地說:“你想眼睜睜看着她死去,我可不會介意。”
“
靈覺,你要我怎麼做纔會放過夜兮?”皇甫桀的確對他無可奈何,只能談條件。
“很簡單,今天你們兩人當中一定有一個要爲我師兄靈怒抵命。”靈覺說道:“我給你時間考慮,慢慢地商量。”
說着,靈覺朝着夜兮上半身點開穴道;夜兮雖然不能動彈卻能說話了,她試着嚥了咽口水,敞開了嗓門嚷道:“王上……”
“夜兮。”皇甫桀衝過去捧着夜兮的臉頰,擔憂地問:“你現在覺不覺得痛苦?”
夜兮不能動,只得轉動眼珠子看着皇甫桀說:“王上,夜兮沒用,又讓王上擔心了。”
“不,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每一次都讓你在危險中差一點喪命。”皇甫桀自責地說道:“所以這一次,我絕不能讓你再受傷害。”
“王上,你不要以爲他真的會放過我們。”夜兮害怕皇甫桀心急之下想犧牲自己而拯救她,於是說道:“況且夜兮也絕不會苟活於世。”
“夜兮,你……”皇甫桀爲難地擁抱夜兮。
“靈覺,你要殺就殺了我,我不會怕你。”夜兮狠狠地叱喝。
“哼,你倒是挺有骨氣。”靈覺不屑地說道:“王上,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夜兮屏住呼吸,緊張地睇着皇甫桀;而皇甫桀深情地對視她,轉向靈覺時神色凜然地說道:“我們生死都要在一起,不過你要是對付夜兮,就必須先殺了我。”
說着,皇甫桀站在夜兮跟前,以防禦的戰勢提防靈覺的攻擊;可是靈覺卻完全沒有鬥志,他一直冷靜地注視着皇甫桀和夜兮,他眼中沒有君王和女囚,有的只是一對亡命的鴛鴦。曾幾何時,他爲了一個承諾一路追殺他們,最後丟了不少岐山的弟兄,又害得靈怒下落不明,可現在他才知道,他要殺的這兩個人根本就從未想過傷害過任何一個人;修行了這麼久,爲什麼他到現在纔看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麼,靈覺在心裡糾結着,顯得異常苦悶。
“我可以放你們走,但是你必須承諾,永遠不會對付岐山。”思慮片刻,靈覺緩了緩語氣,沉聲說道。
皇甫桀一時間尚未反應過來,他不敢輕易相信靈覺會放過他們,可是靈覺卻閉上眼,口中唸唸有詞;倏然間,皇甫桀身後的夜兮痛苦地呻吟起來,他轉身抱着夜兮,感覺夜兮身上不停地顫動。
定魂針從夜兮的百會穴拔出,銀灰色的定魂針發出暗紅的光亮,皇甫桀被夜兮推開,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血水是烏黑色,看着觸目驚心。
再然後其它三根分別從關元、涌泉和列缺這幾個穴位撤離,最後靈覺伸出手,定魂針便落在他的手中收起;夜兮整個人都虛脫了,雙腳一軟差一點倒在地上,皇甫桀撲過去打橫抱起夜兮,再把夜兮安置在內室的牀上。
“靈覺,夜兮怎麼會昏倒了?”
“你放心,她不會有事的。”靈覺面無表情地說。
皇甫桀
站起來走到靈覺跟前,對着他說:“我答應你,天堯國的子民永遠不會涉足岐山半步。”
“我會一直尋找靈怒,如若找到他,自然皆大歡喜,可是最終查出還是死在你手中,我絕不會放過你。”靈覺深吸一口氣,凝重地說。
“就算你再找我報仇,我還是會尊重剛纔的承諾。”皇甫桀瞥了一眼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幽幽地說:“你沒有傷害她,我已然感激。”
靈覺瞅着牀上的人,冷靜地呢喃:“希望她真的是你值得用生命換回來的人。”
……
夜兮掙扎着坐起來,她頭有點陣痛,於是揉了揉太陽穴,突然她發覺自己能動彈了,正雀躍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房門又被人打開;夜兮扭頭張望,看到皇甫桀捧着一碗黑糊糊的東西走進來,看來東西很燙,他幾乎跑着進門,放在桌子上還吹了一下。
“把手放在耳朵上,就不會覺得燙手了。”夜兮好心地說道。
皇甫桀照辦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道:“咦,好像真的好一些了。”
夜兮莞爾一笑,消瘦的臉頰上總算露出雨過天晴的微笑;皇甫桀一怔,連忙仰起頭朝着裡面望去,看到夜兮燦爛的笑容,他驚訝地歡呼:“夜兮,你醒了?”
皇甫桀不敢確定,於是跑到牀邊拉着夜兮的手,笑問:“夜兮,你醒來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夜兮像哄小孩那樣拍了拍皇甫桀的手,說道:“是啊,我醒來了,一醒來就看到王上又忙進忙出的。”
“對了。”皇甫桀鬆開手,返回去又捧着碗走過去,說道:“既然你醒過來,那就把這碗藥趁熱喝了吧。”
夜兮嗅到一股很濃的藥味,嫌棄地捂着嘴巴,說道:“這麼奇怪的味道,還這麼黑……”
“這是藥,當然是黑色。”皇甫桀坐在牀尾,笑着說:“不過看到你吐出黑血,我更是嚇了一跳,所以才找大夫給你開了藥。”
“我吐黑血?”夜兮驚愕地問:“你看到了?”
“是啊,我看是你體內的淤血還沒有清除,所以要活血化瘀纔好。”皇甫桀挪動屁股,往前靠近,把藥湊到夜兮面前。
心事重重的夜兮看着碗裡的藥,她知道不得不喝下去,除非皇甫桀知道她的血開始變成黑色的原因,不,不能,她還不能讓他知道,她不是那個乾乾淨淨單單純純的夜兮了;這該怎麼辦,她是不是沒有救了,一氣之下,夜兮拿起碗,將裡面的藥一飲而盡。
“咳咳咳……”夜兮喝得太急,嗆了氣門;皇甫桀不明就裡,還以爲夜兮是爲自己壯膽,他拍了拍夜兮的後背,抱着夜兮安撫:“一切都過去了,靈覺返回岐山,不會再派人追殺我們了;等你好轉,我們即可啓程回都城,到了王宮,你就不必受苦了。”
夜兮靠着皇甫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