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姑大人駕到——”
一聲令下，寧靜的佛韻堂立馬沸騰起來；素姑大人浩浩蕩蕩一大羣人踏入佛韻堂，而沙夫人則只有月桔一個婢女伺候左右。
沙夫人並不知道什麼素姑大人，但是來者便是客，出門迎接理當如此；沙夫人欠了欠身，十分恭敬地含笑打招呼，素姑大人緊閉雙脣，犀利的目光打量着氣質非凡的沙夫人。
“沙夫人，這兩日住得可好？”素姑大人走上前，面無表情地慰問。
沙夫人笑着答道：“多謝關心，王上安排的佛韻堂一切都好，令民婦受寵若驚了。”
“王上慈悲爲懷，同樣也是感恩菩薩。”素姑大人先一步跨入佛韻堂中堂大廳，沙夫人和月桔一起跟隨她走了進去。
沙夫人瞥了一眼素姑大人，謹慎說道：“民婦第一次進王宮，很多禮數都不懂，還望素姑大人提點。”
“沙夫人言行舉止無不優雅高貴，真是令在下也望塵莫及。”素姑大人似笑非笑地說。
沙夫人一怔，覺出一點味道兒，不過她不動聲色，微笑地說：“素姑大人說得嚴重了，其實像我這種鄉下婦人，沒見過什麼世面，來王宮只怕會有辱王上的宮殿。”
素姑大人斜睨一眼沙夫人，嚴謹地說：“倒是看得出沙夫人鎮定自如，一點兒也不像沒見過世面的人啊…再說了，當年沙將軍也算得上名門望族，又是水族最得力的鎮守將軍，我想大世面應該見的不少吧。”
沙夫人尷尬笑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夫君離世許多年，已經很少人還記得他，沒料到素姑大人記得夫君，真是感激涕零。”
素姑大人悶哼說道：“沙夫人謙虛了…沙將軍的英勇，我想整個天堯國的子民都記得一清二楚。”
沙夫人咬着脣，臉色很難堪；素姑大人見狀，爲了緩解氣氛，於是岔開話題，側身對着丹娥她們吩咐：“你們去把佛韻堂好好地清掃清掃，被褥也該換了。”
“是。”丹娥領命後帶着幾個宮女退下。
沙夫人看了看丹娥她們，不少人開始在前院修整花草，還有些宮女拿着自帶的香茶爲素姑大人和沙夫人泡茶，月桔看到宮女都在忙碌，自己也忍不住上前幫忙。
“素姑大人，您這是……”沙夫人湊上前詢問：“其實佛韻堂已經很好了。
”
素姑大人走到中堂的圓桌旁坐下，說道：“佛韻堂沒有其他宮女伺候，你身邊只有一個婢女怎麼夠？我帶幾個宮女過來幫忙清掃也是理所當然。”
“有勞素姑大人了。”沙夫人客氣地說。
“來來來。”素姑大人攤開黑白棋，指着棋盤說道：“我們下下棋，解解悶，事情都交給他們去做就好了。”
沙夫人頓了頓，於是走過去也坐在素姑大人正對面的椅子上；素姑大人選擇了黑子，她擡起右手，兩指間夾着一粒黑子，然後把黑子輕輕地放入棋盤中。
“我還是比較喜歡黑子，看着很明顯，容易辨認。”素姑大人笑道。
沙夫人拿起白子，看了看說道：“白子也是，與黑子放在一起更容易辨認。”說着，她把白子靠着黑子放好。
素姑大人搖頭說道：“那可不一定，有的時候白不如黑那麼容易辨認。”
沙夫人想了想，說：“那要看是辨認什麼黑白，如若是指人心，那麼黑白的確不太好辨認。”
素姑大人隱去笑意，不屑地道：“人哪有黑白，就好像沒有好壞之分。”
“此話怎講？”沙夫人微微蹙眉。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人只有輸贏之分。”素姑大人意味深長地說：“只要贏了，好壞不都是可以隨便說出嗎？”
沙夫人眨了眨眼睛，看着棋盤說道：“話雖如此，但是公道自在人心，贏的人是好是壞，衆人皆知。”
素姑大人拉下臉，瞬即捏碎了手指間的黑子；沙夫人驚愕地擡起頭，關心地問：“素姑大人，你怎麼了？”
“呵呵，沒什麼。”素姑大人扔了黑子的殘渣，又拿起一粒黑子，說道：“我是習武之人，力氣大了些。”
“剛纔看素姑大人眉宇英氣，果然與衆不同。”沙夫人放下白子，說：“素姑大人身爲女流之輩，卻身懷絕技，真是令民婦大開眼界。”
素姑大人淡笑說道：“剛纔沙夫人說，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話令在下頗有感觸。”
月桔爲兩人斟茶，看她們又是下棋又是聊天，好像是相見恨晚的朋友一般，不由得替主子趕到高興；月桔暗忖：之前在馬車上，看沙夫人眉頭緊蹙，一直不敢掉以輕心，現在看來，天堯國的人也挺客氣的，王上還安排這麼好的地
方給夫人，素姑大人又特意帶人過來整理，其實天堯國好像也不是傳言中說得那麼恐怖啊！
“素姑大人對‘公道自在人心’難不成另有見解？”沙夫人平靜地問。
“談不上見解。”素姑大人呷了一口茶水，說：“只是覺得世上沒什麼公道可言，也就慢慢地不會相信什麼‘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話了。”
沙夫人暗歎一聲，搖頭說道：“雖然戰亂已定，可是依然不穩，我聽說黑厥國屢屢打擊邊疆，令天堯國和金麟國無可奈何。”
“黑厥國不敢有什麼大的舉動。”素姑大人凝睇沙夫人，冷笑說道：“現在黑厥國的國君沒有勢力和天堯國對抗，也就是做些小動作，擾亂人心罷了。”
沙夫人面露愧色，沉默不語；素姑大人瞅了瞅棋盤中的局勢，哈哈笑道：“沙夫人，看來您的棋藝不過如此啊。”說着，她放下一粒至關重要的黑子，又得意地說：“這一步怕是要讓您全軍覆沒了。”
沙夫人不慌不忙，她笑着掃一眼素姑大人，拿起自己的白子放在最不顯眼的棋局當中，並解釋說道：“雖然這一粒你之前有防範，但始終是防不勝防，於是我棄帥保卒，置之死地而後生。”
素姑大人霍然站起，居高臨下地俯視棋局，果然白子這顆纔是最後致命；輸了棋局的素姑大人怎麼也沒有想到不知不覺中，沙夫人已經佔領上風，而她自己卻沉浸在短暫的勝利中不願清醒，最後孤立無援，斷了自己後路變得走投無路，戰敗而歸。
“哈哈……”一陣寂靜之後，素姑大人猛地仰天大笑；沙夫人也站起來，勉強笑道：“素姑大人，在下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素姑大人猖狂笑道：“只不過一盤棋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戰役，即便有戰爭，也不知道鹿死誰手啊。”
沙夫人抿嘴笑道：“民婦從未知道如何打仗，棋局是跟着夫君學過一點，在素姑大人面前獻醜，是素姑大人有意讓着我纔對。”
素姑大人轉了轉眼珠子，轉身說道：“沙夫人果然老練，說話這麼動聽……”
與此同時，丹娥和宮女們回來覆命，眼見時候不早，素姑大人又道：“好了，改天我再來找你下棋，有你這樣的對手，這往後的日子那纔好玩呢。”
沙夫人欠身說道：“民婦樂意奉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