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姬在房間裡安分了好幾天,可悶壞了她,雖然這點傷口算不上什麼,可現在她的身份不一樣,必須要柔柔弱弱地受人同情;好不容易轉了晴日,她覺着要曬曬發黴的心情,出去走走也好。
偶然瞥見走廊裡匆忙走過的小太監,此人正是跟隨藺碌身邊的公公,此時神色緊張地奔去藺碌的書房,想必內有乾坤;思及此,紫姬於是從花園的小徑穿過去,在走廊的前方把小太監劫下來。
“我說小公公,你這是急着要去哪兒啊?”紫姬似笑非笑地打量小太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小太監脖子一縮,心虛地跪在地上請安:“奴才見過紫姬姑娘。”
紫姬走上前扶着小太監站起來,笑問:“你匆匆忙忙地趕去哪裡?不會是藺大人出了什麼事兒吧?”
“沒,沒有……”小太監垂着頭,戰戰兢兢地答。
紫姬偏着頭瞧着小公公因爲剛纔趕得太急,額頭上溢出汗水,撲哧一笑,說道:“看看你,流了汗都不知道……”說着,紫姬用自己的絲絹爲小公公擦拭額角的汗水,又湊上前輕聲地說:“快去吧,免得藺大人等得着急。”
“是,奴才先告退了。”小公公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而後慌張地朝着藺碌的書房走去。
紫姬望着小公公的背影,冷笑一聲,啐道:“哼,想瞞着我……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
冬日的夕陽沒什麼暖意,合着寒風凜冽肆意地摧毀人們的意志;夜兮抖了一下,低頭朝着雙手呼出熱氣,她搓了搓手,捂着臉頰顯得若有所思;站在後面的藺碌靜靜地看着夜兮,他思慮片刻,一直不忍打擾。
夜兮感覺身後有一雙炙熱的目光注視自己,她試探性地往後面望去,與藺碌相視而笑。
“藺大人什麼時候上來的?我都沒有察覺。”夜兮和藺碌紛紛站在鐘樓。早之前夜兮讓月桔給藺碌身邊的小公公送了一個小紙條,上面內容大致也就是邀請藺碌來鐘樓一聚;鐘樓的地勢有優勢,這裡又是王宮的角落,極少有人注意,爲了避免人多口雜,在這裡談心聊天似乎最好不過了。
“夜兮姑娘身體還好嗎?”藺碌看到夜兮的額頭上還有包紮的痕跡,於是關心地問道:“因爲在下不能在柔福宮逗留太久,所以不能等到你甦醒,我就必須走了。”
“多謝藺大人。”夜兮欠了欠身,說道:“我聽月桔說,是你把我抱回柔福宮的?可是你能否告訴我,我當時昏倒在哪裡?”
藺碌不解地蹙眉,認真地問:“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暈倒在哪裡?”
夜兮咬着脣,尷尬地說道:“實不相瞞,我當時只記得我從柔福宮走出來散心,可是整個王宮太寂靜了,宮燈很微弱,我看不清楚路的方向,因此究竟朝着哪個方向,我也不是很確定。”
藺碌凝神地嘆息,謹慎地說:“可是以後這麼晚了,你最好還是不要一個人在王宮行走,雖然刺客的事情已經過去,可是刺客終究還沒有查出來,爲了安全起見,以後你不要再這麼冒險了。”
夜兮點了點頭,感謝地
笑了笑:“藺大人,你現在能告訴我,我是暈倒在哪裡了嗎?”
“你暈倒在行宮外面的明湖岸邊……”藺碌說道:“正巧昨晚,我也是睡得很輕,一大清早便出去散散步,沒想到居然被我撞到你暈倒在岸邊,當時我見你額頭上的血漬都幹了,想必是摔倒後暈倒在地上的。”
夜兮憂慮地說:“藺大人,你相不相信鬼魂?”
藺碌一怔,愣了半天才又問:“夜兮,你怎麼這麼問?難不成昨晚上?”
夜兮沉重地點頭,焦慮地說:“我昨晚上看到我之前的一個宮女了,只不過她已經死去多時,並且是被人謀害的。”
藺碌瞪大雙眼,緊張地說道:“太不可思議了,是她把你引到明湖岸邊嗎?”
夜兮很肯定地說:“如果是暈倒在行宮的岸邊,我倒是可以想得通…因爲素姑大人在王宮的行宮距離藺大人的行宮不遠,這條明湖與王宮四周的小湖都是想通的,我聽着翠兒的呼喚不自不覺地來到岸邊,是她困在湖中不能出來,並且把秘密告訴我之後,才能安息。”
“什麼秘密?”
夜兮沮喪地說:“可惜的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我就被卞太醫弄醒了。”
“難怪你特意來問我,你暈倒的地方。”藺碌恍然說道:“你是想這個地方必定能尋到宮女的蹤跡。”
“果然是藺大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心思。”夜兮微笑地說:“我安排了幾個太監正打算前往,不知道藺大人可否帶路?”
“藺某定當竭盡全力地配合。”藺碌笑着說:“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吧。”
“嗯。”夜兮掃去陰霾,與藺碌一起離開了鐘樓。
……
“小心點……”
“別蹭到了……”
“有沒有啊?”月桔站在岸邊着急地嚷道。
夜兮上前一步,扭頭又問:“藺大人,你說這地方會不會找到?”
藺碌微蹙眉心,看着幾個太監在湖邊上搜尋,於是他走到岸邊,對着太監們又吩咐指揮一番,不多久有個小太監從湖裡面冒出頭,對着岸上的人喝道:“找到了……”
夜兮興奮地張着嘴,緊張地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月桔又驚又傷心,她率先撲上去,跪在地上看着兩個太監將湖裡面的屍體打撈上來。
宮女們不敢直視,側目捂着鼻子,屍體因爲在湖裡面有些時間,開始腐爛並且發出惡臭,不過還算看得清楚面相;夜兮跌跌撞撞地走過去,癱坐在地上,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蓋住翠兒的屍首。
藺碌見夜兮如此傷心,忍不住安慰道:“夜兮,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我原諒了她,我其實從未怪過她。”夜兮哽咽地吸了吸鼻子,淚水止不住地向外涌出。
“翠兒姐姐……”月桔乾脆趴在屍體上,痛哭流涕。
藺碌被兩個女人的哭聲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擔心月桔感染屍毒,所以又走到月桔身邊把她拉開,並且勸慰:“月桔,別哭了。”
月桔太過傷心,抽
噎時趴在藺碌身上又不停地哭泣;夜兮擦了擦眼淚,而後站起來對着身邊的太監吩咐:“你們將翠兒的屍體好好地安置,不能有半點兒馬虎。”
“是。”太監們雖然嫌棄,可是不能不聽從安排,只得忍着臭氣將翠兒擡下去。
藺碌推開月桔,擦拭她的淚水,說道:“月桔,傷心歸傷心,你們應該讓翠兒走得安穩。”
夜兮拉着月桔勸道:“藺大人說得對,我們不能讓翠兒不安心啊。”
月桔飲淚又問:“小姐,你是怎麼知道翠兒姐姐的屍體就在這塊地方?”
夜兮颳了刮月桔的鼻子,笑道:“我告訴你,是翠兒自己告訴我的,你相信嗎?”
“真的嗎?”月桔想也沒想就選擇相信夜兮,當然她知道夜兮不會騙她的。
處理好翠兒的事情之後,藺碌護送夜兮和月桔一起返回了柔福宮,三人一路上一直相聊勝歡,夜兮將翠兒的事情都告訴了藺碌,藺碌感嘆夜兮的寬宏大量,更是被主僕二人的情誼所感動。
就在他們步入柔福宮的寢宮時,豈料宮裡跪滿一地的宮女太監,月桔還正要扶着梅蘭,沒想到梅蘭朝着他們偷偷地擠眉弄眼。
“哼,看來你們其樂融融,早就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皇甫桀從寢宮內室走出,叱喝一聲,嚇得衆人大吃一驚。
“王上……”月桔撲通跪在地上,俯首喝道:“王上萬安。”
“王上,您怎麼會來了?”夜兮走過去,欠身說道:“夜兮有失遠迎,還望王上恕罪。”
“臣藺碌參見王上。”藺碌心裡咯噔一沉,浮現莫名的不安。
皇甫桀斜睨一眼夜兮,冷冷地質問:“這就是你要本王相信的事實?本王一次次選擇相信你,可是你卻一次次地欺騙本王。”
夜兮心急如焚地解釋:“王上,夜兮剛纔在外面……”
“你不必再解釋了。”皇甫桀丟下一句話堵住了夜兮的嘴,而後他直奔向藺碌,慍怒地冷問:“藺大人,本王看你是不是住在王宮住得太安逸了……難怪這麼久,傷勢還不見好……敢情你是想永遠留在本王的王宮?”
藺碌頷首,鎮定地說:“王上,藺某的傷勢其實已經痊癒,但是因爲楚姬的事情還未查到真兇,所以臣纔多留些時日。”
“哼。”皇甫桀怒瞪啐道:“本王早已經提醒過你,要是敢在本王的王宮做出苟且之事,本王馬上就要了你的命。”
說着,皇甫桀握住殘礱準備拔劍,看到殘礱蠢蠢欲動的殺氣,夜兮轉身拉住皇甫桀的手臂,慌張地說:“王上,你這是要幹什麼?我跟藺大人根本就沒做什麼,你不能平白無故地殺人。”
“本王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皇甫桀盛怒地推開夜兮,夜兮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抓住皇甫桀的手,忿忿地說:“你一定要殺人,就先殺了我……”
“你別以爲本王不會動手。”
“王上。”藺碌猝然跪下,凜然說道:“請王上不要傷害夜兮姑娘,如果唯有死才能證明我們的清白,那請王上動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