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的新英格蘭地區,松鼠是到處可見的。第一次見到松鼠還是很讓人興奮的,小松鼠拖着蓬鬆的尾巴,在樹枝間靈活地竄來跳去,那種飄逸和無拘無束的神態,讓人一下子有了種親近感,對這種活潑可愛的動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後來工作了,在嘟爸單位附近小鎮上買了房子。那是一個居民小區,我們家的鄰居是一對美國夫婦,丈夫brian在消防隊工作,妻子manda在家照料4個孩子。他們對我們很友好,每次見面都熱情打招呼。可能是因爲文化和語言方面的原因吧,我們反倒顯得有些靦腆,見面除了打個招呼聊幾句外和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深交。
屋前有幾顆參天松樹,不少松鼠在樹上紮了窩,跟咱們做了鄰居。後來小嘟嘟出生了,他也很喜歡看松鼠,那時候嘟嘟還不會走路,經常是嘟爸抱着嘟嘟,父子倆一起到樹下,仰頭到處找這種可愛的動物,有時候松鼠從樹洞裡探出頭來給嘟嘟看見了,嘟嘟就會興奮地大喊大叫,非常開心。
本來松鼠和我們做鄰居,除了會把剛開花的月季咬斷,花瓣扯的一地外,倒也相安無事。可有一天一對小松鼠看上了我家的宅子。我們家屋頂的檐槽下有一塊鐵皮歪了,露出了一個小洞,這小兩口就鑽進去在咱家的閣樓上安了家。
這可真煩人。每天天不亮,就聽見這小兩口在閣樓上嘻笑調情,竄來跳去的。他們開心,我們在樓下受罪了。那時候嘟媽每天半夜都要起來照顧嘟嘟,本來睡眠就不好,再被這對小松鼠吵鬧的都快神經衰弱了。嘟媽吩咐嘟爸,一定要把這對不良鄰居趕走。
說的容易,咋趕呢?嘟爸想了不少招,都沒管用,這小兩口是鐵了心要在閣樓上安營紮寨。沒辦法只能下狠手,我們請來了美國大師傅,架上梯子,上屋頂把那歪了的鐵皮安回原位加固,把洞口徹底封死。我們當時以爲這兩隻松鼠不在閣樓上,那樣它們也就進不來了,沒想到當天晚上我們又聽到閣樓上的吵鬧聲,整夜都聽見松鼠在洞口處拼命撕咬木頭。
我們這下傻了眼,居然這兩隻松鼠被堵在閣樓裡了。每天吵鬧煩人自不必說,我們反倒動了些惻隱之心,堵在閣樓裡它們早晚會餓死,可怎麼才能讓它們出去呢?看來只能設法捕捉了。
上網查了查,居然發現松鼠在美國是歸於害蟲(pest)一類的,主要原因就是松鼠會鑽進屋裡做窩,撕咬木頭電線,造成安全隱患,同時松鼠會傳播多種疾病。捕捉松鼠的常用方法就是用捕鼠籠。我們花了40多大洋買來了捕鼠籠子,嘟爸把鼠籠放到閣樓上設好機關,在籠子裡放了抹了花生醬的麪包當誘餌。
當時還爲抓了松鼠後如何處置爲難呢。如果放生的話需要放的遠遠的,否則3英里之內它還會很快找回來。松鼠聰明又固執,一旦有了舒適的地方它就不會輕易放棄。不過聽說麻州禁止到野外放生松鼠,主要是擔心不同地區的松鼠帶有不同的病原菌,會感染其它地區的動物。專家建議對抓到的松鼠直接處以極刑,包括槍決(射釘槍)、沉塘或用袋子套上直接在石頭上摔死。聽上去相當殘忍,俺們還真下不了這狠手,心想抓着了還是遠遠放了吧。沒想到這兩隻松鼠太聰明瞭,對嘟爸的請君入甕之計壓根就不上當。好幾天了嘟爸上閣樓檢查,食物原封不動。
這請君入甕之計不靈,讓嘟爸有些頭大,不過這還難不倒嘟爸,一拍腦袋嘟爸又想了出放虎歸山之計。只不過這次嘟爸聰明過了頭,差點把警察招上了門。
話說那天月黑風高夜,午夜三更時,嘟爸悄悄溜下牀,先上閣樓把梯子放下來,再去樓下把大門敞開,又在閣樓到大門沿途灑了開心果。嘟爸堅信松鼠這幾天餓得受不了,肯定會下來覓食,一旦到了門口看見外面那自由自在的花花世界,肯定會撒着歡的溜了。嘟爸覺得此計大妙,自信滿滿地回屋睡覺去了。
天剛朦朦亮,嘟爸就起了牀,檢驗勝利成果去了。讓嘟爸失望的是開心果看上去一顆也沒少,來到大門口,也看不出有松鼠出逃的跡象。看來此計不靈。嘟爸站在屋門外發呆,思忖下一步該怎麼辦,一副失落的模樣。
嘟爸注意到鄰居家的窗戶裡有人在往俺家這邊看,原來是manda。嘟爸正納悶她看什麼呢,就見鄰居家門開了,brian匆匆走了出來,遠遠衝嘟爸喊道:“你還好嗎(areyouok)?”
嘟爸突然明白他們可能是看到自己站在門前發呆誤會了,忙告訴他一切正常,都是兩隻松鼠惹的禍。brian一聽忙衝屋裡的manda喊:“快告訴警察這兒一切正常。”
嘟爸嚇了一跳,這管警察什麼事?brian告訴了嘟爸事情的經過。
brian在消防隊工作,要經常值夜班。他這天深夜值完夜班開車回家,經過我們家的時候發覺我家大門敞開着,屋裡黑洞洞的。brian很疑惑,覺得不正常,回家告訴了老婆也很緊張,一致認爲俺家不是遭了賊就是出了事。這下他們睡不着了,manda不時的到窗口觀察。我家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越想越不對勁,商量還是報警吧。
小鎮警察局接到911接警電話,接線員詳細詢問了情況。他們對manda說目前還不能肯定這家出了事,建議他們再觀察,目前暫不出警。他們給了一個案號,說只要看到任何不對勁的,給他們去電話,他們會立刻出警。後來manda和brian都沒睡好,不時就到窗口看看動靜,一直到天亮manda看到嘟爸站在門口發呆,忙讓brian過來問問情況。知道俺家只是遭鼠他們才鬆了口氣,連忙給警察打電話消案。
嘟爸很慚愧,自作聰明居然讓鄰居緊張了一晚。連聲道歉加感謝,心裡很感動,爲美國鄰居的這種無私的關切和友愛而感動。
最後說說那兩個松鼠的命運吧,我們實在是無技可施了,只能封住閣樓樓梯。松鼠又在閣樓上鬧騰了幾天後突然消停了。
嘟奶奶剛到美國的時候,直數落嘟爸嘟媽,說你們在國內那也是大城市的人了,怎麼來美國後反倒全到鄉下做起鄉下人來了呢?說的嘟爸嘟媽一時還很尷尬,想給嘟奶奶解釋一下,可轉念一想,嘟奶奶說的可不就是這個理?
在中國,那小鎮上的都千方百計想去縣城工作,縣城裡的則削尖腦袋要往大城市跑。在大夥兒的心目中,成爲城裡人,尤其是成爲北京上海這類大城市裡的人,是一種榮耀和成就,會光宗耀祖的。可在美國,這條路剛好倒了個個。像嘟爸這樣,城裡上的學,畢業工作後住到了鄉下,以後更有經濟實力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搬山溝裡去了,難怪嘟奶奶要直搖頭,真的只是想在美國過把當農民的癮?
不少人住在美國的鄉村,還跟國內的親戚朋友吹噓在美國住的那可是洋樓別墅,其實這都是扯淡。在美國,這樣的房子遍地都是,就是個singlehouse而已,說的好聽點也就是獨門獨院帶塊自留地的,要這也稱別墅,那10億中國農民住的都得算別墅了。這兒其實就是美國的農村,你看那鄉間田野深處,一棟棟矗立的獨立小屋,影綽在落日的餘輝中,活脫脫一幅現代美國農村的寫真。美國的農村和中國的其實差不多,家家戶戶獨門獨院,屋前屋後大片自留地,只是這美國人邪性,好好的一塊地,這美國人不懂得充分利用,比如說種種菜啊什麼的,偏不,他們只種草。
多少國內來的老人看見子女家的大塊地全種上草了,心疼得直嚷嚷,說這要是種上瓜果蔬菜,那全家人都能自給自足了,多經濟實惠。這種草玩,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其實,剛來美國時嘟爸嘟媽也是這樣的觀點。可看看那些美國鄰居們,種草的積極性還真高。一到週末,他們幾乎全天的時間都撲在自家那塊地上,施肥,灑藥,割草,修邊,忙的那叫個不亦樂乎。據說這美國的小區都是有規矩的,要是就你家草坪不打理,衰草三尺長,鄰居們可以去居委會報告處理你的,因爲你家影響了小區的環境,會直接拖累鄰居家的房價。沒辦法,都說入鄉就得隨俗,嘟爸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向鄰居們學習種草。
每次看到鄰居家打理得漂漂亮亮的草坪,着實還是有些心動。這是離俺們家不遠的一個鄰居,這家的草坪絕對是亮點,房價由此過百萬,半年前成交的,儘管美國近年來房地產低迷,這棟房屋開價124萬,最後105萬成交。
得了,就算爲了俺家房子的千秋大業,嘟爸抖擻精神,欲和鄰居試比高下,心想不就是當農民種草嗎,太容易了。
等到開始打理草坪,才發覺這種草,比種菜難多了。這何時補種,何時施肥,春肥,夏肥,秋肥,一二三季的,都很有講究,再加上除雜草,殺害蟲,定時澆水,每一兩個禮拜割趟草,嘟爸立刻覺得自己下半生的業餘生活就要交待給這塊自留地了,不禁暗自叫起苦來。
都說美國的窮人自己打理草坪,富人僱人打理。經常會收到廣告,是那種專業草坪公司的,說只要你付錢,他們會幫你家打理草坪。饒了俺們兜裡的銀子吧,咱也不是富人,就不擺那個譜了。每個月幾百大洋,別說俺們家領導那兒就不會批准,嘟爸這關也過不去的。咱還是踏踏實實、安安分分在美國當農民吧,哪來那麼多嬌氣。
既然想當農民,得把農民的那套傢伙事兒備齊吧?這不,嘟爸嘟媽去了買了一應齊全的工具。可不便宜,一把鍬都得30-40美金呢。這還沒配齊呢,4-5百大洋就灑出去了。
其實最累的活還是割草。嘟爸剛開始低估了自家一英畝自留地的份量,第一次割草傻乎乎推着那個已經買了5年的小割草機就上陣了。結果3個多小時才割完,再看嘟爸,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打小就沒吃過這苦頭,嘟爸頓喊吃不消,看得嘟媽也直心疼,兩人一合計,決定還是一步跨入機械化時代,買拖拉機吧。
1800大洋,拖拉機到家了。別說還真管用,坐在上面開一圈,那草坪就割的整整齊齊的了,乍一看不比那鄰居家的差多少。
看嘟嘟在草坪上開心打滾的樣子,嘟爸立刻覺得自己所有的辛勞都是值得的。
可就是這樣,忙活半天,咱家這草坪還是比不過鄰居家。用一句俗語來形容俺家的草坪就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草經常是一圈一圈的死,這草坪成了癩痢頭,補都補不上。看見鄰居家漂亮的草坪,有點眼紅,有點自慚。。。
不過有一天看到這家鄰居的草坪,嘟爸心理頓時平衡了許多。
哈,這美國人也有弄不好草坪的,並不就咱中國人家的差。其實這家草坪總體不錯的,只是有些地段草枯死了。後來鬼節,帶嘟嘟挨家挨戶要糖,敲了這家的門,門開了,居然是一對中國夫婦,我暈。唉,好不容易逮到一家草坪不太好的,居然是同胞。
這是上面那家緊挨着的鄰居家的草坪,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看嘟爸在這兒幸福地當着草民,嘟媽也不甘寂寞,想做個現代美國農婦。不過嘟媽對種草可沒興趣,嘟媽想種菜。
瞧見俺們家嘟媽的菜園子了吧。別笑,其實陽臺上還有一些盆栽的。原本嘟媽雄心萬丈,胸中有個龐大的菜籃子工程計劃,可自打在院子裡發現蛇出沒之後,這菜籃子工程就大大縮水,最後只剩下這麼點形象工程了。前兩天嘟媽居然又看見一條半米長的蛇,就在她面前從這個菜園子邊上溜了過去,嚇得嘟媽失魂落魄,看來這形象工程也長不了了。
不過嘟媽不在乎,嘟媽手巧着呢。不是說男耕女織嗎,嘟爸在外割草種地,嘟媽就在家刺繡針織。這兩件十字繡就是嘟媽的代表作,拿出來顯擺一下哈,這可都是一針一針繡出來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