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堅之所以擁有“餓狼”這個稱號,可不單純是因爲他的慶祝動作是狼嚎,而是因爲他全力以赴起來,就像餓狼一樣瘋狂、嗜血、殘暴。
林堅八十八連勝的光鮮戰績背後,是足足六十多位黑市拳手的傷殘和死亡,其中不乏有喪失戰力還被殘忍補刀的,林堅一次次在嗜血獸羣的歡呼聲中,如同一隻真正的餓狼,痛快發泄着內心的負能量,將鮮活的人命化作名利的血食,將自己滋養壯大。
當然,若是僅僅如此,秦狩也只會覺得他是個沒有慈悲心的人渣,而非同類相食的禽獸,真正令秦狩對他放棄治療的原因,卻是一件私密的往事。
林堅年紀輕輕便被終生禁賽,從小就在體校訓練的他,既沒有學歷也沒有技能,在家宅了個把月後,心高氣傲的他又受不了親戚朋友說閒話,便投奔了一位老鄉包工頭的工程隊,輾轉來到平安市。
不過,林堅從小被人哄着慣着,脾氣那是一點就着,雖然因爲身體強壯的緣故,“搬磚”活兒幹得還可以,但是沒事就跟人打架鬥毆,惹是生非,甚至好幾次把人揍進醫院,若不是包工頭幾次賠錢賠禮,林堅早就被逮進牢子了。
像這種隨時可能爆炸的“刺頭”,包工頭自然不敢多留,於是,在林堅第N次把人揍進醫院後,身心俱疲的包工頭決定開除林堅。
包工頭前前後後墊負的醫藥費、禮金足有七八萬,而林堅當時才幹了兩三個月,結算的工資根本不夠抵。也就是包工頭厚道,看在老鄉的份上,給了林堅兩千塊錢路費,打發他換個地方謀生去。
但是,在生性涼薄的林堅看來,對方就是個黑心包工頭,不但不給自己遣散費,居然還找藉口扣自己的工資,是可忍孰不可忍,便打起了報復的主意。
不過,林堅還沒有傻到在衆目睽睽下跟包工頭鬧翻,他選擇晚上埋伏在包工頭從工地返回宿舍的一段小路上,敲個悶棍,以解心頭之恨。
那片工地處於近郊,夜間更是人跡罕至,而事發當天,包工頭有事走晚了些,沒有跟着下工的大隊人馬,結果獨身上路時,被林堅堵住揍了一頓。
林堅當時的情緒幾近失控,感覺人生一片灰暗的他,將諸事不順積攢下來的怨念,都發泄到了包工頭身上,那個包工頭就是個五十來歲的普通人,身體素質差得很,哪裡受得了林堅的重拳重腳,結果也不知道是突發心梗還是腦溢血,總之是被活活打死了。
說起來也是林堅運氣好,他頭一次殺人後慌張不已,就沒想起要毀屍滅跡,他逃跑後不久,一隊來往工地的渣土車車隊轟隆隆開過,由於那條近郊小路光線昏暗,司機們根本沒有注意到異狀,導致包工頭的屍體被碾成了爛泥,根本沒法屍檢,結果,此事被判定爲一起意外交通事故。
再往後,僥倖逃脫法律懲罰的林堅,依然不知悔改,在一次酒吧鬥毆後,被芒哥看上,打起了血腥刺激的黑市拳,盡情放縱着心中那頭嗜血的猛獸。
當然,林堅的這件私密往事,秦狩並不清楚細節。
實際上,在秦狩那隻判官鬼目的視角中,林堅的雙手沾滿了駭人血光,幾十條代表到命債的凌亂墨線從他身上穿過,只不過出於“冤有頭債有主”的因果原理,這些墨線的終點,應該是鏈接在主辦人芒哥身上,而林堅只不過是一個“經手人”罷了。
不過,秦狩眼尖,發現了一條終點便是林
堅的墨線,再仔細看看,他的身上還沾染着一縷若隱若現的冤魂碎片,從碎片的顏色、氣息等方面觀察,應該也不是什麼死有餘辜的大奸大惡之徒。
因此,秦狩能夠確定,除了擂臺上生死相搏的拳手,林堅還殺過無辜之人,按照秦家的分類標準,他不配稱人,只能算是一隻衣冠禽獸!
林堅做賊心虛,被秦狩隨口一激,便喚醒了罪惡的回憶,而胡三順雖然智商不高、三觀不正,但是殺害無辜怎麼都算不上是俠義之舉,一下子便屏蔽了與林堅的神通共享,轉變成單方面的靜默寄生。
失去了鋼筋鐵骨的林堅,頓時泛起了一陣強烈的飢餓、疲勞與虛脫感,不過,林堅對此並不怎麼在意,已經有過使用經驗的他,只是覺得鋼筋鐵骨用起來比較費體力,每次使用後都要吃大量營養餐補充消耗。
林堅還沒有注意到,他那一頭金髮的髮根,已經隱隱透着幾片銀白,雖然外貌暫時變化不大,但是他的身體機能已經不再處於二十郎當歲的巔峰期,卻是和那些三十來歲的退役運動員差不多。
林堅心急如焚,自己這才幹掉第五個挑戰者,若是沒有了鋼筋鐵骨,剩下那七個精壯猛男打起車輪戰,他可真心頂不住啊!
所幸,林堅對潘潘下的一系列重手,導致挑戰者們的士氣比較低落,除了抖M,可沒人喜歡冒着死亡的風險去打一場必敗的比賽。爲此,何經理跑去休息室好說歹說了半天,最後加了五十萬美元的意外撫卹金,才終於說動第六位挑戰者出場,倒也給了林堅寶貴的喘息機會。
“三順!三順妳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
“三順,那就是一次意外,我當時根本沒有想殺人的意思!”
“你殘忍!你無情!你卑鄙!你欺騙了我的感情!我以爲你是弘揚國威、懲惡揚善的蓋世大俠,結果你卻是個殺害無辜的奸邪小人!”
“我哪裡殘忍?我哪裡無情?我哪裡卑鄙?《霍元甲》看過沒?霍元甲也曾年輕不懂事,傷及無辜……”
“你騙了我,我不要再聽什麼解釋!你就是殘忍!你就是無情!你就是卑鄙!”
林堅眯着眼睛倚在臺柱邊,一邊調整呼吸恢復體力,一邊調解着自己與胡三順的矛盾,儘管他腦子裡吵吵嚷嚷得跟瓊瑤奶奶的言情劇似的,但是他強忍着嘔吐的衝動,絞盡腦汁與之周旋,比當年追求體校排球隊的隊花還要努力。
沒辦法,隊花啥的追不到,最多換個目標繼續搞,可是胡三順要是哄不好,今兒他這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這時,第六位挑戰者,來自蒙古的草原健兒,摔跤手巴爾霍音終於姍姍來遲。
巴爾霍音是個身材高胖的蒙古漢子,出於表演助興的緣故,他穿着蒙古式摔跤特有的華麗比賽服,身着銅釘牛皮坎肩“昭達格”,頭纏紅、黃、藍三色頭巾,腳蹬蒙古花皮靴,腰扎花皮帶,下身穿套褲,脖子上掛着五彩飄帶。
這一身鮮豔的打扮,卻遮不住巴爾霍音那滿臉的頹唐。論本事,他在十二位挑戰者裡算是中等水平,按照正常的劇本,被前五位挑戰者消耗了大量體力的林堅,還要被巴爾霍音用極耗腰腿氣力的蒙古式摔跤磨一磨,將其逼得油盡燈枯、任人宰割。
但是巴爾霍音覺着,面對林堅那超人一般的鋼鐵之軀,蒙古式摔跤似乎並沒有什麼卵用,對方根本
沒必要跟自己糾纏消耗體力,一記擊倒潘潘那樣的頭槌就足夠KO自己了。
正是這種悲觀消極的心態,讓巴爾霍音的十成本領只發揮出了一兩成,像他這種喜歡近身糾纏的力量選手,居然放棄了自身最大的優勢,選擇保持距離作戰,簡直就是自廢武功。
比賽伊始,林堅便察覺到了這一點,巴爾霍音就像個頭一次打黑拳的初哥菜鳥,身體僵硬,戰戰兢兢,林堅稍有動作便嚇得往後退縮,一股慫蛋的傻樣。
忙着說服胡三順的林堅,自然樂得如此,可是這會兒觀衆們卻不幹了。
假如說前幾場比賽精彩程度不足,尚有中國功夫秒殺外國武術家的爽點兜底,但是從潘潘的“處決動作”被秦狩打斷,觀衆的負面情緒也積攢了起來,在等待了半天后,卻瞧見這種雙方打太極一樣晃來晃去的垃圾比賽,哪還能看得下去?
“草擬大爺!打啊!打啊!爺掏錢不是來看你們相親的!”
“上啊!林堅!打爆那個傻X的頭!”
“淦!前幾場就算了,這場打得這麼磨嘰,是不是假賽啊?”
怨念的觀衆猶如繁忙的蜂羣,發出了一陣嗡嗡嗡的吵雜聲,幾個早就輸了賭注的看客情緒激憤之下,直接甩起了酒瓶、打火機之類的雜物往場地裡扔,咚咚咚地煞是唬人。
“不行!再這麼下去這羣豪客要造反了!瑪德,死道友不死貧道,就讓你來當祭品,堵一下這羣豪客的嘴吧!”何經理擦了擦滿頭的大汗,心一橫,決定犧牲掉巴爾霍音來振奮下觀衆的情緒。
巴爾霍音本職是現役省級運動員,今兒只是來賺個外快,不肯打興奮劑毀了職業生涯,所以何經理也沒指望他能起多大作用。
但是,就在何經理在場邊下達了全力以赴送人頭的指令後,巴爾霍音的表現,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巴爾霍音抱着拿命換錢的必死心態,伏低了身子,左右伸展開雙臂,像一頭抵角的公牛撞向了林堅。
林堅的反應很快,一記戳腳紮在了巴爾霍音的右腹,巴爾霍音只覺得肝臟劇痛了一下,動作一滯,接着兩記左右開弓的直拳又砸在了他的臉上,一下子便把鼻血給打了出來。
但是,也僅僅如此了。
巴爾霍音驚異地發現,林堅的拳腳確實凌厲,但依然屬於正常人的水平,而他皮糙肉厚,林堅這兩下子尚不致命。
比賽進入到了一種非常“正常”的節奏:巴爾霍音不斷貼近距離,使用捉、拉、扯、推、壓等一系列摔跤手法與林堅糾纏,而林堅也表現出了紮實的散打技巧,拳打腳踢滿場遊走。
比賽持續了將近十分鐘,雖然巴爾霍音的蒙古式摔跤並不太適應黑市拳的環境打法,在林堅的拳腳功夫前吃了很多虧,但是他也數次通過擒抱、摔跤、扭打的方式,極大地消耗了林堅的體力。
當巴爾霍音被林堅用一記漂亮的凌空飛踢擊倒時,雖然鼻青臉腫瞧着很悽慘,但是除了嘴巴掉了兩顆牙,外加有些輕微腦震盪,幾乎沒受到什麼致命傷,就連一向關愛病人的秦狩,也只是丟給他一盒創口貼了事。
作爲勝利者的林堅,面對全場觀衆的歡呼,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強顏歡笑。
光榮的失敗者巴爾霍音,勇敢地扒掉了林堅這隻紙老虎的畫皮,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點——“林堅,不是不可戰勝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