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靜默然地注視着他。似要把他的靈魂看個透徹……
良久,她終於開言道:“對不起……”
楊浩自然明白她說對不起是什麼意思,當下輕輕搖了搖頭道:“不,你說得很正確,我也許的確不是一個專情的人,我就是一個‘混’蛋……”
“不,是我錯了,錯在我用神的標準來要求你。但你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缺憾,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而且,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你不是一個專情的人,但你是一個對每個人都專情的人,這種男人其實更加少見,他們活得必然也比其他的男人更加痛苦……我那樣要求你,實在是有些過分。因爲能夠做到對一個人專情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還要做到對數個人?”
“趙醫生,你這樣說,我更加無地自容了……”
“不要叫我趙醫生,叫我文靜吧……其實這整件事情也是我的一廂情願,我以爲你是如此的懷念她。必然也會把這種情轉移到和她相象的我的身上,從而分得一杯羹,但我想錯了……”趙文靜的話越來越溫柔,也越來越讓楊浩聽不懂。
“趙……夜深了,外面涼,你還是去房間裡休息吧。”
趙文靜不答,只是託着腮,眼睛望着黑黝黝的蒼穹,似在沉思。
楊浩偷偷打量着她的側影,實在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夜幕中,趙文靜的身體曲線透出一種和白日不一樣的柔美,彷彿就是一尊‘玉’雕像……
楊浩的心中升起一種神聖的感覺,對這尊‘玉’雕像是半點想要猥褻的想法也沒有。
“噗——”附近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坐在夜幕中沉思的兩個人都驚愕得擡起了頭,尋找着聲音的源頭。
聲響來自離他們十來米遠的營房西側的一個角落裡。那裡立着一根木樁子,木樁子上拴着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正是白天被趙文靜騎回來的怪獸——憤怒的風。
這隻動物非常奇怪,它似乎認定了趙文靜就是主人,因此趙文靜把它拴在那裡時它顯得很安靜,一點也沒有要逃走的意思,就象地球人騎慣了的馬,馬對喂熟了它的主人一樣忠心。
楊浩‘露’出一絲微笑道:“是憤怒的風。”
趙文靜也笑道:“它好象很眷戀這裡。”
楊浩道:“它眷戀的是你,因爲你是它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它早就被那些獵頭蟹分食了。”
“我可沒想那麼多,我只是覺得這動物很可愛,另外我看見那麼多怪物欺負它一個人。因此忍不住想要幫它一把。”
“你真象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士。”楊浩笑道。
“你笑起來很好看,你的聲音也很動聽。”趙文靜自己也笑道。
“是嗎,可是我自己不覺得呀。”
“你自己當然不會覺得了,可我說的是真的。”
“好了,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這隻‘憤怒的風’吧。”
“爲什麼要叫它‘憤怒的風’?其實它很安靜啊。”
“那就叫它‘安靜的風’吧。”
“它不是風,它是我的小龍。”
“小龍?”楊浩聽到這個名字不由一呆。
“是我以前養的一條牧羊犬,它很忠心,看守着我家的羊圈,只要有它在,我家連小羊羔都沒有丟失一隻。可惜,在一個慘烈的夜晚,它在同上百隻惡狼的搏鬥中死去了,它死得是那樣令人心疼,我哭了三天,才埋葬了它。”
“真是一隻好狗,可惜了。”
趙文靜深邃地望着遠空,眼角噙着一滴晶亮的淚。
楊浩伸手想替趙文靜拭淚,但忍住了沒有伸出去。
“你想不想嘗試一下騎騎小龍的滋味?”倒是趙文靜自己很快恢復了常態,眼中‘射’出了一種亢奮的光芒道。
楊浩也來了興致道:“想啊。”
趙文靜便向那“小龍”走了過去。楊浩一面緊跟着趙文靜往前走,一面用對講機通知唐軍出來放哨。
唐軍摟着姜如蘭睡得正酣。被楊浩吵醒後不由嘀咕道:“前面說安排個人接替你你不肯,怎麼現在又要把人從睡夢裡吵起來?”
楊浩歉意道:“不好意思,你出來站一會兒崗,我和趙醫生騎小龍去兜兜夜風,一會兒就回來。”
“騎小龍?哪裡來了龍了?”唐軍愕然不解。
“就是那頭被趙醫生騎回來的‘憤怒的風’。”
“唉,好吧。”唐軍推開暖香入懷的美人,披衣走出了隔間。
“來吧。”趙文靜已經躍上了小龍的背脊,向楊浩招手道。
楊浩知道小龍被圈在高壓線防護圈內,少不得要關掉電源開關才能通過。不過這妨礙不了他。他身上就揹着一個遙控器,可以隨時開關電源。當下他先將高壓線的電源關閉了,然後才走近小龍身邊。
然而他一靠近那小龍,那小龍立刻揚起了四蹄,並警惕地瞪着他,嘴裡似乎也閃耀着燿燿的光芒,一團駭人的火球隨時會從它的嘴裡傾吐出來,將楊浩燒個焦頭爛額。
楊浩的心中打了一個寒戰,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的嘴巴。
趙文靜拍了拍那怪獸的腦袋,在它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似乎是在對它說這是自己人,不是敵人。然後向楊浩道:“來吧,沒事的。”
楊浩卻仍然盯着那怪獸的嘴巴道:“要是有個馬籠子把它的嘴巴套住就好了。”
“放心吧,沒事的。”趙文靜忽然感到有些好笑,她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在死神面前連眼睛都不眨的青年人怎麼會害怕這隻看起來有點奇怪的動物?
楊浩終於鼓起勇氣靠近了那怪獸。
然而他正要往上爬時,那怪獸卻用力地一甩頭,將楊浩頂了個趔趄,接着張開嘴,一團通紅的火球在口中跳動着,似乎馬上就要發揮出它的威力來。
楊浩嚇得一呆,閉上眼睛道:“想不到會死在這畜生的嘴裡。”
“小龍。別這樣,他沒有惡意的。”趙文靜好笑地望了楊浩一眼,然後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小龍頸間的長‘毛’,讓它感受到善意和溫馨。她同時又對楊浩道:“你呢也要表現出善意,你這麼魯莽就想騎上它的背,又怎麼可能?這和騎馬是一樣的道理。”
楊浩搔着‘花’崗巖腦袋道:“我連馬都沒有騎過呢。”
楊浩確實也沒有騎過馬。不過特遣隊中的衡其等人倒是騎過一回,那是在去秦始皇陵的途中,他們一行騎了馬。衡其還同那盜墓分子“盛哥”發生了衝突,爲了不讓秦陵地宮的地圖落到“盛哥”手裡,衡其甚至將地圖連同馬糞都吞到了肚子裡。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一開始就會做的,總有一個由生到熟的事情。如果因爲畏難而不敢做,我那真懷疑你是不是這支擔負着拯救人類使命的特遣隊的隊長?”趙文靜幽幽道。
“好吧,那我就再試試。”楊浩這一次表現出了充分的善意,輕輕地撫‘摸’着那小龍的長‘毛’,給它進行按摩,還給它撓癢癢。這小龍的態度果然友善了許多。
趙文靜看時機成熟,再次向楊浩伸出手道:“上來吧。”
楊浩拽住她的手將身子“呼”地騰空掠起,終於跳到了小龍的背上,坐到了趙文靜的後邊。
趙文靜輕輕地用‘腿’一踢那怪獸的身體,喝聲:“小龍,走!”
那怪獸“嗖”地一聲四蹄騰空,撒歡而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在越過高壓線防護圈之後。楊浩也沒忘了又將電源開關打開,畢竟營地裡十幾號人的安危都系在他的身上,他不能只顧自己逍遙快活而忘了別人。
耳邊風聲呼呼不斷,這怪獸載着二人沐浴着夜‘色’沿着山谷往前狂奔着,樹木、山影都快速地往退去、退去……
連騎馬的經驗都沒有的楊浩在這怪獸的背上自然也不是十分舒坦,他幾乎都差點因爲顛簸而摔下地去。
趙文靜在前面似乎也知道了楊浩的窘境,忙輕聲提醒他道:“兩‘腿’夾緊,腰不要偏,身子往前面傾一點,讓身體保持住流線型,便於氣流的通過……”
“可是。我還是坐不穩啊……”
“哎,”趙文靜一聲嘆息,幽幽道,“那你就抱住我的腰吧。”
“可是,這……這怎麼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我怕褻瀆了你。”
“什麼褻瀆不褻瀆,你囉嗦。”趙文靜生出一絲嗔意。
“好吧。”楊浩無奈,只得伸出雙手輕輕釦住了趙文靜的腰。
“扣緊點。”趙文靜再次提醒道。
“啊?扣緊就算了吧……”楊浩額頭已經滾出了汗珠。
這時,小龍竄上了一道山崗,它左邊的前蹄往一塊山石上重重地踏下去,整個身體都騰空而起。但是它這重重的一踏又引起了一陣顛簸,楊浩怪叫一聲,身子一歪,再次差點歪斜了下去。
幸得趙文靜及時伸出手拽住了他,他自己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扣的力度——趙文靜的身體便整個被他抱在了懷中,一股久違的、似曾熟悉的軟香入懷的感覺又襲上了他的心頭。他的心忽然驟跳起來,一種衝動也從心底裡升起……
再說營地裡,單身漢劉勇睡得正‘迷’‘迷’糊糊,忽然隔間的小‘門’發出了響動聲,劉勇一下子驚醒了,喝問道:“誰?”
“我!”黑暗中傳來的是朱鳳練的聲音。劉勇忙撳亮手電筒一照,果然是朱鳳練。此外後面還藏着一顆腦袋,卻是大頭。
“你們兩個不睡覺,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劉勇嘀咕道。
朱鳳練道:“睡了七、八個小時了,早睡夠了。”
劉勇看了看錶,發現才兩點多鐘,忙疑‘惑’道:“你睡了七、八個小時了?多久睡的?”
朱鳳練道:“我們這種人又沒有馬子抱,當然睡得早了,七點多鐘我就睡了,怎麼沒有七、八個小時了?”
“那你也不用跑到我這兒來啊。”
“閒得荒,來找你嘮磕嘮磕。”
“半夜三更,嘮磕什麼?”
“嘮磕今天晚上聽到的新鮮事。”
“要說話進去說,別堵在‘門’口。”大頭在後面捶了捶朱鳳練的屁股道。
劉勇道:“朱瘋子,你又要來散佈什麼謠言了?”
“不是謠言,是我的親身經歷,噢,是我耳朵的‘親聽’經歷。”朱鳳練一臉神秘道。
“你有話就說,有屁快放。人家還要睡覺呢。”
“是這樣,今天晚上,我的左邊是衡其兩口子,右邊是農民兩口子,左後方是老神兩口子,右前方是謝可兩口子,右後方是唐軍兩口子……”
“那又怎麼樣?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就是想說,我所聽到的那些有趣的事情。”
“什麼有趣的事情?”
“看來你是不想聽了?”
“我說過你有話快說,有屁就放!”
“要說衡其兩口子真是熱烈啊,就跟他們倆的酒量一樣,那是火得很,動靜也最大,不過他們就象山洪暴發時的山溪水,易漲也易退;農民兩口子則一直是情話綿綿,到現在都還沒完,估計他們的事要到快天亮時才能完成。”
“不會吧,農民這麼能啊?”劉勇睜大了驚奇的眼睛。
“農民哪有這麼能啊?是說他們說了半個晚上的情話,到現在都還沒有進入正事呢。”大頭從後面‘插’言道。
劉勇點頭道:“農民向來如此,追求的是溫火慢熱、老牛拉車的感覺。那你再說說其他幾對人怎麼樣?”
“你小子不是不愛聽嗎,怎麼又想知道其他幾對人的情況了?”朱鳳練嘲諷道。
“你把老子的‘欲’望勾起來了,當然想聽聽啊。”
“好吧,下邊該說誰了?就說猴子和劉婷吧,這兩口子就象小孩子過家家,一會兒和風細雨、情意綿綿,一會兒又‘波’濤洶涌、大動干戈,似乎在打架吵嘴,但過了一會兒又言歸於好。也是唱了半夜的前戲才進入正題,那猴子似乎還是第一次,還傻乎乎地問劉婷在什麼地方,結果又惹來劉婷一頓‘傻蛋、傻蛋’的臭罵。”
“猴子確實還象個小孩子,一點也不成熟。那你再說說唐軍和老神的情況。”劉勇笑道。
“我哥的事不許說。”大頭‘插’嘴道。
朱鳳練道:“你哥的事怎麼不能說?他可比你成熟多了,你簡直就還是小屁孩,什麼也不懂。”
“唐老鴨的事就慢點說,先說說老神吧。”劉勇道。
“老神的事實在沒法說。”朱鳳練忽然嘆息一聲道。
“老神的事爲什麼沒法說?”劉勇驚奇道。
“因爲他們根本就沒有‘弄’出任何的動靜,似乎只是在睡覺。”
“不可能吧,都說‘*宵一刻值千金’,大好的*光,他們竟然只是用來睡覺?”劉勇搖頭表示不信。
“真的,這老小子太詭詐了,楞是一點動靜也沒‘弄’出來。”
“嘿,這老小子,確實經驗老道啊,連房事都做得如此隱秘,可見這人的狡猾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劉勇嘆息道。
“要不然怎麼叫老神?”大頭也‘插’嘴道。
“蓬——”外面忽然閃過了一團紅光,接着聽見有人咋呼道:“不得了,失火了!”
“失火了?”房間裡的三個人都大吃了一驚。
“都快出來,失火了!”唐軍炸雷般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衆人全都屁滾‘尿’流地滾出了板壁房,來到外面的空坪裡。
“噼噼啵啵”只見火勢正從東側的一個隔間裡往外猛竄,火光映紅了夜空。
“這火是誰放的?是不是怪物來了?”一向穩重的農民在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拿起武器,準備戰鬥!”楊勝農也在大喊大叫。
“所有的人都出來!都出來了沒有?”唐軍也聲嘶力竭地狂呼不止。
“還是先救人吧。”鍾美生‘插’言道。
“先救火!”衡其也在大吼大叫。
然而這裡不靠近水塘,衆人也沒有任何的救火設備,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大火趙燒越大、越燒越旺,直到將整個營房都燒成了一片火海。
衆人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住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及所攜帶的武器,然後就是退到安全地帶觀看大火(唐軍已經將高壓電網的電源切斷,以方便衆人退到安全區)。
唐軍自然也將所有的人頭都清點了一下,發現除了去兜風的楊浩和趙文靜外,其餘的人都在這裡。
大火燃燒了二十多分鐘後終於熄滅了,漂亮的板房也變成了一堆廢墟。
劉勇搖頭嘆息道:“這所謂的隱形材料就是不防火啊。”
唐軍則嚴肅道:“這火到底是怎麼燒起來的?爲什麼無緣無故的會失火?”
謝可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紅衣紅‘褲’的‘女’人來到了我們的營地裡,她臉上帶着一絲神秘的微笑,打量了我們的營房幾下後就消失不見了,然後我就聽見有人喊失火了。”
“哎呀,穿紅衣紅‘褲’的是火神娘娘,一定是火神娘娘來懲戒我們,放火燒了我們的營房!”楊勝農立刻叫了起來。
“是呀,今天晚上我們在這裡聚衆行yin,招惹火神娘娘生氣了,這才放一把火來懲戒我們,以示警告!”朱鳳練很‘露’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