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的旋律很優美。
珀莉的音質本就柔美。何鵬第一次聽到珀莉的聲音時,她的聲音裡那種如奶油般的柔滑感覺曾讓他心神搖盪。
珀莉抱着何鵬,將他的頭靠着自己的臉。她的手指併攏着,在何鵬的背上輕輕的摩挲,像一個哄着自己孩子入睡的母親。
神奇的崗底斯山,衆神的家鄉。
暗夜森林,神話的搖籃。
彩色的翅膀,千百年的夢幻。
自由……
奔放……
愛的彼岸\流連的時光。
我們尋找,我們相伴。
日月星辰,是我們心靈放飛的圖案。
曾經的辛酸,歲月的佳釀。
飲一口\說一聲我們此生終無憾。
優美的旋律加上珀莉甜美的歌喉,這首曲子讓阿龍燥動的心緒徹底的平靜了下去。阿龍的雙手呆呆的伸在自己的頭髮中,已經忘了拿下來。
珀莉的歌聲在她和何鵬的周邊迴旋着。他們所在的這片地上的草芽,淋浴在歌聲裡。草芽開始分瓣,兩葉之間的小蓓蕾快速的成形,又一瓣一瓣的伸展開,露出了裡面粉嫩的花芯。
一朵、兩朵、百朵、千朵,珀莉和何鵬一會就被一片迎風搖曳着的火紅色的小花包圍了。
更多的草芽在珀莉的歌聲中,從地底爬了出來。火紅色的小花一片一片以珀莉爲中心,向周邊漫延開。
珀莉閉着眼睛,輕柔的唱着。摸摩着何鵬後背上的手,依舊那麼輕柔,彷彿怕吵醒了熟睡中的何鵬。
阿龍呆呆的凝望着將何鵬摟在懷裡的珀莉。他們二人坐在大片紅色小花的中心,珀莉火紅的衣服和頭髮,幾乎和地上盛開的小紅花融爲一體。她白晰的臉和手在這樣的火紅中顯得格外的柔嫩。
急急趕來的大劍和師姐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倆的焦急的心緒也同阿龍一樣,被珀莉這優美的歌聲平復了下去。
但爲什麼呢?師姐從這歌聲裡,聽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三人靜靜的立在珀莉和何鵬的不遠處,靜靜的聽着珀莉的歌聲。彷彿時光至此,已與他們無關;他們所在的,是一條與時間並列的河岸,他們感覺不到時間流淌的聲音。他們只是時間和世界的旁觀者。
一曲終了,三人如夢初醒。
抱着何鵬的珀莉,閉着眼,下巴上吊着一滴晶瑩的淚,彷彿如一塊塑雕,這一坐,便坐成了永恆。
“要不要……”鄭方劍往前走了一步,被師姐伸手阻了一下。
師姐朝大劍搖搖頭。他們三人向後走到一處更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這片空間,也許只屬於珀莉和何鵬的吧。師姐想。任誰也沒有權力將這片只屬於那兩個人的世界打破。誰也沒有這個權力。
一時,羣峰靜默,山巒無聲,陽光斜斜的已經沒有那份熱烈。像被地上的這片火紅映照,天邊也成了紅色。
紅色消散,夜靜無聲。暗夜森林的夜顯得格外的寒冷。
師姐三人盤着腿遠處坐着。他們已經升起了一堆篝火,跳動的火苗,照着他們失神的臉。
珀莉抱着何鵬沒有動過一下。眼淚早已經風乾。珀莉依舊在意識裡呼喚着何鵬。他和何鵬的聯繫還在,雖然很微弱很微弱,但只要有希望,珀莉就一定不會放棄。
她這麼多年堅持下來的東西,就是不放棄任何希望,哪怕這個希望是如何的微末,都不會放棄。如果沒有這份執念作支撐,珀莉走不到今天。
何鵬的意識裡空空蕩蕩,任珀莉怎麼呼喚,也沒有一絲的波瀾。
於是珀莉又開始唱歌,唱的還是那首“生之戀歌”。這是珀莉自己譜的曲寫的詞。精靈族是一個特別承蒙藝術女神關照的種族。藝術細胞是與生俱來的。
於是這一片空間又淋浴在珀莉優美的歌聲之中。被珀莉歌聲籠罩的這一片空間,就是在晝夜溫差極大,極盡寒冷的暗夜森林的深夜,也顯得如此的詳和和溫暖。
唱完之後,珀莉又開始在何鵬的意識裡呼喚,呼喚之後再唱歌,這樣循環着。
三天過去。
五天過去。
師姐爲珀莉準備的食物,珀莉一丁點都沒有動。珀莉似乎除了唱歌和呼喚,現在已經不會做的別的事情。七天過去,珀莉還是那麼輕柔的唱着,呼喚着。
這中間,藥稀也來過一次。身爲底斯曼的藥劑師公會的會長,藥稀對何鵬,以及對現在的珀莉,束手無策。
她治得了身,但治不了心。
現在珀莉這樣,倒是讓何鵬醒轉過來的一個辦法。不過這個辦法很原始,而且,沒有多少人會有這樣的耐心以及恆心。
師姐和大劍因爲還有兩團兄弟要照應,商量着輪流來落日峽谷看護何鵬。安得烈從底斯曼的葉家也一無所獲。只好陪在落日峽谷,靜等着何鵬醒來。
在何鵬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裡,阿龍自始至終都相陪着。他相信他的大哥一定會恢復過來。從小到大,不知道經過多少次街鬥了,何鵬還沒有一次讓阿龍失望過。
就是被更強的人欺負到吐血,但要不了多久,他的大哥一定會想到辦法將受到的欺負一一都還回去。
珀莉抱着何鵬,姿勢從來都不曾換一下。師姐和大劍來勸時,遇到了珀莉冰冷的眼神。那眼神透出來的徹骨的寒冷,讓大劍和師姐不禁的寒到心底去了。
這纔是幻狼副團長應有的眼神。師姐至此才完全相信何鵬曾經說過的話。眼神裡的那種寒冷,是殺人殺出來的凌厲,以及由此產生的威壓。
沒有人來打擾她和何鵬時,她才又會唱那首“生之戀歌”。只有和何鵬在一起時,珀莉纔是一個純美的少女。
這樣的巨大反差,讓一衆人幾乎產生了幻覺。不知道哪個纔是真實的珀莉了。
這樣過了十日以後。在珀莉的歌聲中,何鵬拖在地上的手,終於痙攣了一下。
這細微的動作誰也沒有發現。但珀莉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和何鵬的聯繫正在加強。那代表着何鵬的意識正在恢復。
珀莉有些激動了。十日的不眠不休,十日的不吃不喝。終於喚回何鵬。他將一直抱着的何鵬緩緩的放到開着紅色小花的地上,將何鵬的頭枕到自己的腿上。溫柔而仔細的凝視着何鵬平靜的臉。
經過十日的勞累,珀莉已經明顯的消瘦了很多。但這些珀莉都毫不在意,她現在最大心願只是何鵬能夠醒來。
在何鵬昏迷的十日裡,飛雲團和蒼鷹團原本準備好的大比武也只能往後順延。能不能將大比武進行下去,這還要看何鵬醒來後的情況而定。
在衆人期待而又彷徨的守候中,底斯曼城多少年都沒有響過的鐘聲,悠遠而清晰的傳進了每個人耳朵。
“當……”
高山峽谷已經屬於暗夜森林腹地深處了。底斯曼城的喧囂已經被早早的甩到了外面。
但底斯曼城的這個鐘聲,卻絲毫不被距離所阻,不單高山峽谷裡的衆人聽見;這鐘聲似乎帶着某種奇特的穿透力,漫無邊際的覆蓋在暗夜森林的上空。
在衆人的感知裡,那鐘聲似乎能夠透過暗夜森林,傳到了崗底斯山脈的第二高峰,喬戈裡峰上去了。
這中間知道這鐘聲來歷的只有安得烈和珀莉。珀莉顧着何鵬,對鐘聲渾若未覺。但安得烈聽到這鐘以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要有大事發生了。”安得烈擡頭看向暗夜森林的上空。
暗夜森林的上空很遼闊,遼闊的連一朵雲都沒有。只有一種似乎是因爲鐘聲的傳播而產生的空氣波動,一波一波的從安得烈的眼晴裡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