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跟周姨娘說了好長時間的話,碧溪在外面候着也聽不大清楚裡面講的什麼,看着自己的手腕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哎呦,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去看看我那外甥女了。”陳夫人覺得火候差不多了說道。
周姨娘還有些意猶未盡,親親熱熱的拉着陳夫人的手,說道:“我覺得跟姨太太真真是有緣的,不知不覺的說了這麼些話,我也不知該怎麼感謝姨太太的提點了,改明兒我跟母親說聲多跟姨太太家走動走動,姨太太別嫌棄纔是了。”
陳夫人也隱約知道周姨娘家世,面上推說道:“可不是呢,二太太是個溫厚可親的,我可得好好見見是哪樣的人家才能養出你這般的可人兒。二太太可別送了,就幾步路的事兒,再說了外面不還有下人們跟着呢。”
周姨娘迭聲稱是,送走了陳太太把碧溪叫進來,高興的不行,坐在椅子上笑道:“這姨太太可真是可交心的,竟然是告訴了我那麼好的法子,這下子可好了。碧溪你待會就好好打聽今天老爺何時下班?老爺回來了就趕緊回報給我,還有那東西可放好了,不行我要去看看,成敗就看今天的了,這可是母親花了大價錢好不容易求來的。”
碧溪應是,扶着周姨娘到裡間去了。
老太太把安寧叫過去不爲別的事,說是京城裡的陳家來人了,讓安寧提前準備着,隱約提起來讓安寧遠着些。安寧認真的應下了,老太太頗爲滿意親熱的拉過安寧的手,看安寧臉色紅潤,眉梢之間帶着恭敬親近,看着就帶着一種從容雅緻的,比陳姨太太順眼不知多少倍,這看着越來越順眼。慈愛的笑道:“那些事情能交給下面的人就讓下面的人去做,你且養好身子,我還等着抱金孫呢。”
安寧聽了,霎時羞紅了臉,只應道:“母親,媳婦記着呢。”
老太太一看就不打趣了,又讓身邊大丫鬟抱了好些個東西出來,道:“這是些個上好的藥材,放我這不就是等着發毛的,這燕窩和冰糖你可着吃,等什麼時候沒了你讓人來說聲我再打發人給你送去。”
安寧紅着臉應下了,老太太又說安寧那兒沒個小廚房做吃食不容易,就讓弄個小廚房來,安寧這下子是真心歡喜了,笑容可掬的謝過了老太太。她早就想弄個小廚房了,一來是方便想吃些什麼直接吩咐一聲就是了,二來就是這小廚房就在眼皮子底下不容易出差錯。
陳夫人去看過大姑娘,伸出塗着丹寇的手指想要去觸碰下大姑娘的臉頰,大姑娘偏過臉躲過了。陳夫人臉色有些訕訕的,微微一頓隨即自然的將手收回來,笑容可親道:“瑤兒怎麼不記得姨媽了?大姑娘如今身體可大安了?”這句話是問一旁陳嬤嬤的,陳嬤嬤扯出了一抹笑,回道:“大姑娘這些個時日身體強些了,剛纔還在小花園裡走了小半個時辰呢。”
陳夫人聽了,眼圈紅了紅,拿過帕子擦了擦眼角,一臉的欣慰道:“我可是寬慰些了,姐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瑤兒了,如今瑤兒身體好了姐姐就是泉下有知也覺得心安了。陳嬤嬤你是姐姐身邊的老嬤嬤了,瑤兒可得你多盡心些。”
陳嬤嬤點頭,一臉嚴肅,回道:“姨太太說的是,這些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陳夫人點點頭,看向站在另外一邊的王奶孃,招手讓王氏過來,褪下手腕上剩下的另一隻金鑲牡丹玉鐲子,隨手遞給王嬤嬤,大大方方道:“你是大姑娘的奶孃,平時照顧瑤兒得力了,這是賞你的,戴着吧。”
王氏忙連聲道謝,接了玉鐲戴在手腕上,笑道:“奴婢省得的。”
陳夫人聽着眉眼裡都有些得意,看着遠着她的大姑娘,心下不悅,她這個外甥女相貌氣質都像極了她那個死去的堂姐,就連這小性子都像,真讓人喜歡不起來。她今天來就是走個過場,倒是還有意外收穫,算起來心滿意足了。辭別了老太太之後,陳夫人就坐着轎子打道回府了。
安寧知道了心裡冷笑了下,找來謝嬤嬤讓謝嬤嬤去統計下府裡到了年齡的丫鬟小子,若是有看對眼的就儘管報上來,若是老子娘都同意的,安寧可以做主給婚配了。再者府裡有些到了年齡的嬤嬤能被接回家養老的可以接回家去,回家去的可以每人發些銀子當作養老費。
“這在府裡勞力了一輩子也應該享享子孫的清福,府裡也不會虧着她們的。因爲下個月是老太太生辰了,到時候老太太開恩,讓府裡也跟着熱鬧熱鬧。”安寧同謝嬤嬤說道,“這事兒就勞煩嬤嬤了,嬤嬤的能力我是十分信得過的。”
上次周姨娘將榮兒打了板子,謝嬤嬤回頭就逮着周姨娘身邊得力的大丫鬟碧溪發作了一通。這榮兒娘安寧有印象,粗壯有力是負責教後院丫鬟規矩的,可是古板嚴苛的,碧溪到榮兒娘手裡硬生生瘦了一圈,可把周姨娘氣壞了。
安寧這段時間着重觀察了謝嬤嬤一番,謝嬤嬤的丈夫謝忠是府裡的二管家是個忠厚老實的,謝嬤嬤也是忠心耿耿的,聰明的就是在其位謀其政。是個一心向着張家的,比陳嬤嬤精明多了,人品秉性都是可信任的,有了謝嬤嬤,安寧管起家來順溜多了。
謝嬤嬤出去後也沒講安寧的囑咐藏着掖着,這傳了下去一些人震驚不已,偏又發作不起來,畢竟安寧打的可是老太太過壽的理由,給老太太添福增德呢。
硯香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怔怔坐在一邊的陳嬤嬤,太太這話裡的意思可不就是……
陳嬤嬤臉上的法令紋顯的更深刻了,嘴脣顫抖,氣的身體都有些顛,手指哆嗦了兩下猛的拍在桌上,怒道:“夫人這是什麼意思,若是看我不過就直說就是了,何必拿這等事做由頭!”
硯香往裡間瞧了瞧,大姑娘剛被王嬤嬤哄着睡了午覺,別把姑娘吵醒了。只小聲勸慰道:“嬤嬤別想多了,夫人的意思可不是爲了給老太太慶生,讓闔府也跟着熱鬧罷了。嬤嬤且小聲些,姑娘剛睡着了呢。”
陳嬤嬤瞪了硯香一眼,硯香也沒退縮,陳嬤嬤到底小聲了下來,拍了拍胸脯道:“夫人可不就打着這主意呢,好把我這等礙眼的老腿子給打發了去。她倒是得了賢名去了,這一石二鳥可是好啊,夫人可真是好計謀!不行,我可離不了大姑娘,我是絕技不能走的,等老爺回來我去找老爺理論理論,看在太太的份上,怎麼着老爺也得給我幾分情面!”
硯香張張嘴,不知說什麼好,看陳嬤嬤的樣子低下頭喃喃了幾句,拿着桌上的孔雀金絲拈了起來。
安寧晚些的時候賬冊看的差不多了,便將賬本冊子都讓紅袖歸攏好放到一邊兒去,碧水把絲線等物拿給安寧,安寧理了理絲線,挑選了幾色絲線出來,拿過沒繡完的荷包繡了起來。
碧水在一旁觀看,順手遞個絲線的,看安寧手中的荷包,藏青色的緞子上扎着簡單的鳶尾蘭花紋,雖尚未做完,卻是十分精巧的,不由得看直了眼,讚歎道:“姑娘的手藝又精湛了,這十來針裡我也就看清一兩針。”
安寧聽着心想以前的安寧可不會繡樣子,可不是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就像是腦海裡存儲着怎麼下針繡樣的記憶,那時候身體還存在着條件反射,只是用的不怎麼熟練,後面多練習了幾次讓身體和記憶協調起來,幾回下來熟能生巧。如今她得了隨身空間的滋養眼力更好了,下起針來更不在話下了。
杏兒端了一杯茶進來,跟着說道:“夫人那姨太太竟是連西湖龍井都品不出來,可是瞎了那麼好的茶葉了。這荷包可是給老爺繡的?老爺指定喜歡的不得了。”
安寧又下了幾針,擡頭瞪了杏兒一眼,笑道:“就你這丫頭會說,”攏了攏髮絲,漫不經心的說道:“這姨太太經常到家裡來麼?”
“那倒是沒有,這姨太太嫁到揚州來纔不過一年,今天是第三回來府上,頭回還是前太太在的那會兒。之前從夫人這兒出去後,真讓春纖領到周姨娘院子,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呢,後邊兒就去大姑娘那裡了,呆了沒多大會兒就走了。”杏兒一邊將茶杯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一邊說道,案几上還擺了兩盤時鮮的瓜果。
“她們倆還真是有緣。”安寧淡淡的說道,話裡帶了諷刺,埋頭打了個結,接着說道:“大姑娘今天如何?”
碧水笑道:“大姑娘今天在小花園裡散了小半個時辰的步呢,硯香姐姐說午飯大姑娘比平時多吃了小半碗米飯呢。”
“這就好,趕明兒你就去說讓大姑娘在我這兒用午飯。”相處下來,安寧對大姑娘多了幾分憐愛,小姑娘只是心思有些敏感,對安寧的態度也慢慢的轉變了,這讓安寧有些欣喜。
碧水連忙應下了,將安寧需要的一色絲線遞過去,芝兒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輕柔的敲着安寧的小腿,一時間也沒了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