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應龍真的去了二世子的府邸。”
離朱靜坐於書桌前,手撐下顎,聽着少年的彙報。
鬱壘見離朱無甚反應,繼續道:“他果然還與風家的人有着聯繫,風后失憶之事也明顯是個幌子,國師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紅色的瞳中看不出任何感情起伏,離朱並沒怒,他的話淡漠如常:“鬱壘,不要那麼快下判斷,應龍本來去不去找風后都無所謂,而他既然去了,那隻能證明應龍和風后應該是沒有聯繫的。”
“國師此話何解?”
“如果風后交代了應龍什麼事,你說以應龍的個性會不會在還沒完成任務時就一口答應我讓他去軍中的事?”
“也許是應龍已經完成了風后所吩咐的事。”
“你覺得就這幾天,應龍在我身邊能得到什麼東西?還有,不要太小看風家公子,他肯定知道應龍一遇到什麼事就只會想到他,他還會讓應龍這麼輕易地就去找他嗎?”
“這個……確實有很多疏漏。”
“所以我討厭風后。”紅脣一張一合,淡淡地說出這句話,離朱沉下臉,“連失憶的風后都能讓應龍有如此的依賴,是他讓應龍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與意願,他讓應龍的世界只圍繞着他一個人轉,現在的應龍就跟一個傀儡一樣。不過,也許這也該怪我,也是我的錯……”
“國師當時已經盡力了,勿需自責,或許……是天意。”
“天意?呵呵,天意!我離朱從來不信天,我只知道如果當時我沒讓他喝下那碗藥燙而失去記憶,我若與他一起逃走,不再回魑鬼教,這十幾年在他身邊的人就是我,他就不會寄人籬下。他身體裡流的是真龍之血,他是還未滿十歲時就能讓他父親黑龍生怕的人,他怎麼能夠變成現在這樣被人操縱,風后這種人明明只配給他斟茶倒水,都怪我沒考慮周全,是我疏忽……”
聲音漸起漸大,離朱的瞳似乎變成了深紅,他的手止不住顫抖,緊咬下脣,他不光是在自責,也是不服,他更加無法接受天意兩字。
“國師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應龍好。”
“我若料到今日,當初寧願讓他在腥風血雨中度過,也不要對別人點頭哈腰。我一定要讓他擺脫風后,至少讓他恢復到自己的意志,不再受命於人,只想他不再有約束,想笑的時候就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開心地生活就好。”
“在下一直不清楚,應龍就是國師一直子在找的少主,他既有真龍之血,國師爲什麼不乾脆與他一起重振魑鬼教呢。”
“可能當年鬱壘你還太小,不記得那時黑龍因爲對少主的懼怕而對自己親生骨肉下殺手的事,魑鬼教對於少主來說是個噩夢般的回憶,所以我才讓他忘記一切,想讓他擺脫過去,還爲他取了簫應龍這個新名字,只是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恨,他好恨當初的抉擇,好恨當時自己心裡還留有對魑鬼教的一點點忠心,不過他現在最恨的是風后,他既然能抹去應龍對於魑鬼教的記憶,那他這次也能讓應龍忘記風后,當然不是用藥物,是讓應龍真真正正地忘記。
他從第一天應龍跳上他馬車時,就從他手中的劍認出了他是自己一直尋找的人,只是這個人與他印象中已經南轅北轍,他受不了應龍口中一口一個公子,受不了應龍那樣的妥協,他甚至很少看到應龍笑,風后到底是使了什麼手段,他一定會讓風后再也笑不出來。
“國師讓應龍去軍中又是爲何?”
“這次御前比武時來殺我的刺客,不知道是誰派來的,當年黑龍死後,魑鬼教近乎散沙,與我有仇的也是數不勝數,但能混到那麼大場合來殺我的這麼久就這次一個,他背後的恐怕不是個小人物。既然盯上了我,我擔心被他們發現應龍的存在,從而將應龍捲入魑鬼教的爭端中。所以現在最好的就是讓他離開我身邊,去了軍中有你和薰池大將軍的照顧,我也比較放心,而且軍隊那種等級制度森嚴,人吃人的世界裡面,我希望能讓應龍產生其他士兵那種向上爬的慾望,我希望他找到自己想要的,而不是爲了他家公子想要的而生活。”
他其實大可派人去殺了風后,但這樣無法消氣,說不定還會讓應龍恨他一輩子,所以他要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最後若能製造個機會讓應龍對他家公子心生恨意那是最好,要抹去一個人的愛,用恨去取代最爲迅速。
他給鬱壘說這麼多,或許都是多餘的,鬱壘雖然也是魑鬼教出生,但那時幾乎是嬰孩的鬱壘對於應龍可以說根本沒有印象,所以不會了解曾經的魑鬼教衆對於這位有着真龍血液的少主的期望與崇敬,更不會明白幾乎是看着應龍長大的離朱對他的感情。
魑鬼教今次彷彿是在大聲地嚷嚷他們要開始重新嶄露頭角,離朱的心裡實在想不到會是什麼人在興風作浪,對於他來說,魑鬼教越高調越是對他不利,他曾經魑鬼教護法的身份也越容易暴露,總覺得重遇應龍後,事情多了許多,加上上個月大世子坐上太子之位後,軒轅王姬凌峰也沒以前那麼聽他話了,不知引來這些不順之事的源頭是什麼。
“鬱壘,去通知三世子一聲,說過幾天叫他跟我一起進宮見他父王,他也不能一直這樣玩下去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