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的話問得太直白了，寧遠的臉色都變了變。
雖然已經時隔多年了，但是，漠河村的那一幕幕，還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無比鮮活。
寧遠靜了靜神，開口道：“原來，有個叫漠河村的小村子，村上都是些普通人，一個點亮命宮的武者都沒有，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條件艱苦的邊境，種着貧瘠的土地……村子裡的人口一代比一代少……”
“嗯。”唐正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其實，在軍事地圖上，漠河村是一個連標註都沒有標註的村子……唐少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吧？”
“沒人管他們死活。”唐正再次點頭。
“沒錯，一般有標註的大型村落，有大型軍事行動之前，都會有一定的保護措施，但是……沒有標註的村落，就只能聽天命了。只不過，這個漠河村不一樣……”
“因爲集體死亡？”
“如果只是集體死亡，還不會引起軍方的注意。當時，真正讓軍方注意到的是……從漠河村的方向而來的水源，被軍醫檢出了劇毒！”
“……”唐正擡起頭，看了一眼寧遠，“這就是他們集體死亡的原因？”
“當時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軍醫檢查了中毒死亡的馬匹之後，說這種劇毒對人體應該是無害的，可當我們溯流而上進行排查的時候，卻發現漠河村整個村子的人死亡了……”
“人形半妖？”徐清炎提出可能性。
“我們一開始也以爲，漠河村居住的都是人形半妖，雖然對於半妖來說，幾百人的規模就已經很大了，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結果，軍醫到場之後，卻十分肯定他們全部是我疆內人族，和妖族沒有半塊銅板的關係！”
一直站在一邊聽他們說話的妲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上游而下的劇毒，確定對人體無害。可卻害死了一個村子裡上百號人？
本以爲他們是因爲有非人類的身體特質，纔會被這種劇毒影響，可又發現他們是貨真價實的人？
說不通！
太多的東西說不通。
唐正卻笑了起來：“然後呢？”
“你就不覺得有什麼地方有蹊蹺？”寧遠對唐正的反應十分獵奇，要知道。當時就連他們營地的那些身經百戰的士兵，都一個個臉色發白，營地裡的謠言滿天飛。
“這有什麼蹊蹺的？而且……如果這裡不蹊蹺，那後面還怎麼死而復生？”唐正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唐正上輩子所在的世界。針對性很強的基因毒藥，都已經非常成熟了，在同一個桌子上一起吃飯的人，十一個人都可以吃下某種毒藥都沒有事，卻只有一個人中毒，所以，對於他來說，這種事情太正常了。
更何況，這裡還是星曜大陸，一個玄妙的異界。寧遠所說的這件事，並不能讓唐正有什麼太多的意外。
相反，他更關心死而復生的事情！
即使是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他的前世，死而復生也是不可能出現的。
有科學家稱人類大腦等同於一個帶有重啓恢復系統的硬盤，就像網吧裡裝的那種重置系統一樣，一旦整個人體機能，對大腦的“供電”中斷，裡面的所有記憶、資料就會被抹除。
就算有辦法能讓肉體再生，也不等同於這個人就真的活過來了。
唐正現在就想知道，星曜大陸的這種死而復生。只是肉體的復生，還是整個神魂的復生？
“嗯，當時正處在休戰期，所以。後方的這個異動，引動了臨近好幾個軍營的軍醫前來，其中甚至包括在紅纓軍服役的，一位來自天醫谷的軍醫……除此以外，邊疆有經驗的疆民頭領、古生學的學者等等等等……來了不知道多少人。”
“這麼多人？查出什麼結果了？”唐正又端起茶杯，問道。
“太多了。軍醫發現這個漠河村的人都是天生閉宮——也就是一輩子無法點亮命宮的人，還有人發現在這個地方出現了一些別的地方所沒有的生物……最後，一些學者發現這個漠河村在幾千年前……竟是一塊主星極地！”
“荒廢的主星極地嗎？”唐正摸了摸下巴，笑着道。
主星極地這種東西，唐正並不陌生，不說遠的，就在烏龍鎮附近就有那麼一塊太陽太陰的伴生極地。
而且，那還是他和羅非的比鬥中，製造出來的指星針給找出來的。
不知道，那塊主星極地，現在開發得怎麼樣了。
“唐少也知道主星極地？”寧遠似乎本來還準備解釋一下主星極地的，一見唐正知道，索性也不用解釋了，繼續往下說着，“說是主星極地，偏偏那些學者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主星的極地，因爲太多年過去了，星力波動已經非常混亂……”
唐正點了點頭，其實，這一刻他聯想到的是“核爆”、“輻射”之類的詞語，而不是食物中毒，只不過，他說出這些詞語也沒有人會知道，而且，在這星曜大陸，估計也不會存在類似的大規模殺傷物品。
寧遠看唐正點頭，接着說了下去：“一時之間，關於漠河村的謠言越來越多，軍方當即下令封鎖了那個村莊，結束調查，對所有中毒死亡的村民進行焚化掩埋，以防出現瘟疫……”
“嗯，離戰區近，出現疫情會很麻煩。”唐正對當時軍方將領的處理也很認同。
“因爲很多學者的調查才進行到一半，軍方強行驅趕，還引起了很大的一陣抗議，只不過，戰區總統領也直接下了命令，結束一切調查，封存檔案，他們最後也只能撤離。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漠河村可能也只是軍方檔案裡數百份未解絕密之一而已……可是，就在撤離的過程中……出事了！”
唐正撐起了下巴，知道重點要來了。
說好的死而復生呢？都已經要焚化掩埋了，如果這個時候還不出事，就不會出事了！
星曜大陸再怎麼玄妙。唐正也不相信一村子人被焚化掩埋之後，還能從骨灰變成大活人！
“就在焚化之前的當天晚上，忽然下起雨來，焚化不得不推遲到第二天早上……當時。一個人都死光了的小村子裡，當然也不會有太多人留守，我們在距離漠河村半日路程的另一個村子居住，晚上聽到漠河村那邊好像有不明的嚎叫聲，不過。因爲想着那邊有留守的一個小隊，所以也沒有在意。”
說到這裡，寧遠的臉上浮出了幾絲悲色。
不用多說，那留守的一隊士兵，估計凶多吉少了。
“接着說吧，你們第二天去，看到了些什麼。”唐正的聲音壓低了一些。
寧遠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死了……留守的那個小隊，一名二星武者，十二名一星武者。十五匹戰馬以及跟隊的三十名民兵，全部都死了！”
唐正和徐清炎明顯對這個結果都不意外，而是小狐女妲己的臉，已經完全白了。
“那些村民就全部死而復生了？”唐正問道。
“不僅僅是死而復生，本來只是普通人的他們，擁有了幾乎等同於一星武者的實力，而且身體像是一夜之間被主星洗滌過好幾遍一樣，無論男女老少都異常的強壯……”
“他們有神智嗎？”唐正又問。
“神智？”寧遠卡住了一下。
“就是……他們看上去像是正常的人，還是僅僅是受到某種力量操控的傀儡？”
“……”寧遠這下被唐正問住了，“我……我只忙着殺人了。我沒注意。”
唐正撫了一下額：“你那個時候果然是新兵……”
寧遠也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那是。”
寧遠詳細描述了當時那場意外之戰的慘烈，死而復生的漠河村村民，竟然讓整整兩個營隊，付出了死傷大半的代價。纔再一次殺死。
這一次，兩個營隊的隊長，已經他們的上屬副統領，都沒有再耽擱，直接將他們焚化掩埋。
“漠河村，幾千年前荒廢了的主星極地……藍少澤。曾經的星眷者……”唐正點着頭，一邊思索一邊品着杯裡的香茗，低聲笑道，“看來，也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死而復生的……”
漠河村和藍少澤，看似沒有任何交集，但卻又有那麼一絲絲微妙的聯繫。
只不過，唐正現在還不能捕捉到，這微妙的聯繫具體是什麼。
“星眷殘雲……”一直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徐清炎，卻吐出了四個字。
“星眷殘雲？”唐正和寧遠同時看了過去。
“我所知道的那個死而復生的人，是一個從死掉的女人腹中爬出的嬰兒……”
聽到他們說出的事情一個比一個詭異，小狐女實在是撐不住了，一臉求助地看向唐正，用眼神詢問她能不能先離開這裡。
唐正卻搖了搖頭，笑道：“你還是留在這裡吧，不然，等你回房間去……一個人，熄了燈……再看到牆上的……”
“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妲己被唐正嚇得小臉慘白，直接就撲進了唐正的懷裡。
拿小狐女調節了一下氣氛，唐正又笑着看向徐清炎：“你不會告訴我，那個死掉的女人正好和藍少澤一樣，也是星眷者？”
徐清炎點了點頭：“不過，死而復生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肚子裡懷胎才七個月的嬰兒！”
妲己的身體已經在瑟瑟發抖了，試想，一個漆黑的夜裡，一個長髮慘容的女人，肚子裡的死胎突然動了，還從母體裡爬了出來，在空曠的暗夜下發出人生中的第一聲啼哭……
那畫面，簡直“太美”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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