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有人還在竊竊私語，宋姐從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眼眶是紅的，手裡拿着一封信，經過楊拂曉身邊的時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卻終歸是沒有敢開口說什麼。
宋姐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就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旁邊傳來竊竊私語聲。
在宋姐旁邊坐着的一個同事小聲問：“是怎麼回事？”
宋姐兀自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說：“我在迪亞辛苦幹了六年，都還沒有人家來了六天勞苦功高，現在人心真的是涼薄。”
說着說着，她眼淚就啪嗒啪嗒地向下掉，這眼淚掉的也是真情實意。
剛纔威廉先生竟然告訴她，有兩條選擇，要麼就是自己主動遞交辭職信，要麼就是下調。
當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但是一聯想到剛剛景秘書在辦公室門口說的那句話，她就一下子明白了。
其實，宋姐她最不應該的，就是一時沒有忍住和楊拂曉做對，然後自然而然也就觸了某人的逆鱗。
楊拂曉皺了皺眉，雖然宋姐口中沒有明指，但是她能聽得出來，這人口中說的人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景秘書走過來，說：“宋組長你抓緊時間。”
就因爲景秘書這麼一句話，想要安慰宋組長的人都不敢吭聲了，隨後不過三分鐘，每個人的電腦裡都發了一封郵件，是公司的上級郵箱裡發過來的。
楊拂曉打開郵件，是一封致公司全體成員的一封信。
主要就是說最近一些流言蜚語太甚敗壞公司名聲，如果有查到或者是接到舉報，一定嚴懲不貸。
所以，在座的人都明白了。
這就是在殺雞儆猴了。
剛開始一直在詢問宋姐有關於這件事情始末的人也都不敢說話了，一時間辦公室裡死一般的靜寂。
楊拂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目光從面前的電腦上，移到桌角的一盆仙人球上，抿了抿嘴脣。
她不信這是威廉先生在幫她掃除辦公室裡帶頭的搗亂分子，如果不是威廉先生的話，那是誰？
中午，楊拂曉在餐廳內遇到了用餐的景秘書，便笑着打了招呼，“景秘書。”
景秘書看楊拂曉是一個人坐在桌邊用餐，便對一同來吃飯的張助理說了一句話，端着餐盤坐在了楊拂曉對桌。
“一個人吃飯？”
楊拂曉點了點頭，以爲景秘書這是在同情她，便直接說：“我一個人吃也習慣了。”
以前偶爾是和王曉婷在一起吃午飯，但是既然已經出了這樣的事情，王曉婷離開，同事的情誼也就沒了，再加上因爲宋姐的渲染，她在公司本身名聲就不大好。
和景秘書也只是通過最近的旅遊節和機器人大賽才熟起來的，就算是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談論的也都是有關於工作方面的話題，楊拂曉因爲對於宋姐離開的事兒不大明白，景秘書是威廉先生的最高秘書，她便說：“這一次謝謝威廉先生了，雖然說沒有明說，但是我知道是威廉先生幫我。”
景秘書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楊拂曉：“不是威廉先生。”
楊拂曉做出一副訝異的表情來，“不是威廉先生是誰啊？”
她知道不是威廉先生，現在也就是想從景秘書口中得知實情。
景秘書只說了一句話：“上回咱倆去亞寰酒店，你最後不是去找顧總了麼？”
楊拂曉恍然間明白了。
她壓根都沒有往顧青城這邊兒響，因爲在顧青城面前，他貌似沒有提過在公司裡被別的同事欺壓的事情啊。
景秘書在吃飯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就先端着餐盤離開了，反正時間還早，楊拂曉也不習慣狼吞虎嚥，便慢點吃。
她吃飯的時候沒有帶手機，到了辦公桌前，開了抽屜拿出手機來，上面已經顯示着三個未接來電了，都是標記着顧青城。
不是把顧青城拉黑了麼，什麼時候又給放出來了？
哦，好像那次在車裡，的確……趁着她渾身癱軟的不能動的時候，顧青城拿着她的手機在一邊擺弄了一會兒。
楊拂曉把未接來電的通話記錄刪除，也沒打算回他，下一個電話就進來了。
她猶豫了一下，拿着手機去了衛生間。
明知故問：“誰？”
聽筒裡傳來一句話：“我是你老公。”
你是個鬼！
楊拂曉聽了這句話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又把顧青城的號碼從白名單移到了黑名單裡。
………………
睿睿今天下午，在幼兒園裡有一個節目，可以邀請父母過去看。
楊拂曉在公司裡沒什麼事，便提前走了十分鐘，去睿睿的幼兒園。
但是還是因爲路上堵車給耽誤了，趕到睿睿的幼兒園的時候，節目已經開始了，而在原本屬於她的座位上，坐着另外一個人——顧青城。
幼兒園老師走過來，“睿睿媽媽也過來了，我還說睿睿的爸爸來了，你就不會來看孩子表演了。”
楊拂曉扯了嘴角笑了笑。
幼兒園老師殷切道：“用不用給你搬一把椅子過來坐，那邊還有空位？”
“不用了，我就在後面站一會兒。”
楊拂曉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給顧青城解釋睿睿的身世，也不知道那天將實情告訴顧青城之後，他是否相信了。
如果相信了的話，他又爲什麼要來到這裡來看睿睿的表演？如果沒有相信的話，那爲什麼不再質問他了。
楊拂曉煩躁的抓了抓頭髮。
臺上表演的是維尼熊的故事，睿睿在臺上表演的是一棵樹，身上穿着一件棕色的衣服，頭上頂着一個綠色的樹冠。
其實，睿睿原本是想要扮演跳跳虎的，他喜歡看小熊維尼的動畫片，尤其喜歡跳跳虎。
但是跳跳虎說的臺詞很長，而且還要說的快，很明顯，說話溫吞的睿睿不適合這個角色。
儘管楊拂曉在家裡已經安慰過睿睿，可以上臺表演就是個很棒的孩子。
現在看來，睿睿也是一臉的不高興。
楊拂曉倚着門框站着，看着臺上的小朋友們，說着蹩腳的臺詞，那個表演跳跳虎的小朋友的臺詞也不見得說的就有睿睿好。
她觀察坐在一羣家長中的顧青城，沒有穿很正式的西裝，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閒裝，運動款的皮鞋，倒是少了一些在商場上的那種鋒利的棱角，隨和了一些。
顧青城似乎是有電話來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便從側門出去了。
家長們和幼兒園的老師忽然都鼓起掌來，楊拂曉才恍然發現節目完了。
楊拂曉直接到後面的更衣室去，睿睿剛好把沉重的綠色樹冠去掉，看見楊拂曉就撲了過來。
“睿睿表現的非常棒！”
睿睿往楊拂曉的肩窩處蹭了蹭。
“怎麼了？”
睿睿表現有點反常，因爲這個小傢伙一向都是獨立而安靜的，這麼粘着她倒是頭一次了。
楊拂曉幫他把身上的棕色的衣服脫掉，捏了捏睿睿的小臉蛋。
睿睿搖了搖頭，目光卻落在在楊拂曉旁邊，穿着跳跳虎衣服的小朋友身上，楊拂曉一看就明白了。
她拉着睿睿的小手，“睿睿，在一個節目裡，每一個小角色都是要有人去演的，對不對，你看那個小朋友，她扮演的不就是一塊石頭麼？在角落裡，也是沒有一句臺詞，照樣是很開心的。媽媽覺得你扮的大樹很好啊，爲別的小朋友提供了綠蔭，幫助了別的小朋友，媽媽剛剛還給你拍照了呢。”
睿睿噘了噘嘴，“跳跳虎。”
楊拂曉抱起睿睿起身，說：“睿睿，這個世界上，不是你想要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有很多無奈，有很多其他因素，所以……”
接下來的話楊拂曉沒有說出來了。
轉身就看見了顧青城，顧青城站在她身後不知道多久了，也不知道聽去了多少。
顧青城向前走了一步，不由分說將楊拂曉懷中的睿睿給接了過去，轉身擡腿向前走，對身後的楊拂曉說：“跟上。”
晚餐是在一家中餐廳裡吃的，顧青城點了幾個菜讓楊拂曉先招呼着小睿睿吃着，便轉身離開了，過了半個小時，睿睿差不多已經吃飽了，才又回來。
桌上的菜差不多都已經吃完了，楊拂曉便提議說：“再點兩個菜吧，讓服務生再加一份米飯。。”
顧青城說：“先回去。”
楊拂曉就差了一句問，回去，回哪兒去？不是很明顯嘛，各回各家。
結果，顧青城開着車到了辛曼的公寓樓前，也從駕駛位下了車。
“顧青城，不用送了。”
“我也上去。”
楊拂曉：“……”
不待楊拂曉發問，顧青城已經下了車，將睿睿從車後座給拉了下來，走到後備箱，拎出來一個黑色的大袋子。
“顧青城！”
顧青城彎下腰來單臂抱起睿睿，一隻手拎着帶子，向電梯處走過去。
睿睿轉過來，小胳膊摟着顧青城的脖子，一雙大眼睛眨了眨。
楊拂曉沒辦法，只好跟上。
說到底她也只是借住在辛曼家裡的朋友而已，現在顧青城堂而皇之的上門來算是怎麼回事。
聽見敲門聲，裡面的裴小火歡快的跑過來開門，“顧叔叔！怎麼又是你！”
顧青城：“……”
楊拂曉在心裡暗笑，豎了個大拇指，這個小火，總算是說出她心裡話了。
顧青城把睿睿放在地上，然後拎着手裡的袋子，“你的房間在哪裡？”
睿睿扯着顧青城的衣服向小房間那邊走去，裴小火跑過去推開門，先竄了進去。
楊拂曉要跟過去，被顧青城攔下來。
顧青城說：“我餓。”
“剛纔你不是說了不餓的麼？”楊拂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到底在房間裡……”
“我不想吃餐廳的東西，我想吃你……”
楊拂曉：“……”
“……做的東西，”顧青城忽然邪魅一笑，靠近了楊拂曉的面龐，“拂曉，你不是又想歪了吧？”
“滾！”
不過，裴小火也還沒有吃東西，就算是不給顧青城做吃的，也要給裴小火做。
在冰箱裡放着有昨晚燜好的米飯，楊拂曉就做了蛋炒飯和紫菜湯，盛了兩份，依次端上桌，從餐廳的透明推拉門看出去，“過來吃飯了，顧……”
客廳裡的景象，讓她嚇了一跳，簡直就是一個兒童樂園。
裴昊昱穿着一身維尼熊的表演服，睿睿穿的是跳跳虎的服裝，而顧青城竟然套着一盞橘色的南瓜在頭上。
電視上正放着DVD的維尼小熊，裡面歡快的旋律響起來，裴小火和睿睿兩個小傢伙照着下面的臺詞一個接一個的念着，一副高興的不得了的表情。
楊拂曉一時間忘記了有所動作，顧青城把頭上的南瓜頭飾放在茶几上，擡腿向楊拂曉走過來。
臉蛋被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傻了？”
楊拂曉笑了一下，難得是沒有動氣，目光瞄向丟在沙發上的黑色的大袋子，“你剛纔去商場就是買這些東西了？”
“嗯，”顧青城脣角向上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很多事情做不到，但是，只要是我
有能力，我兒子，想要做什麼，就是一定能做得到，就不可能說不能做到的。”
楊拂曉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顧青城這種認真的模樣了，可能是時間隔得太久了，五年了吧。
她忍不住向上勾了勾脣角。
顧青城逼近了一些，“你傻笑什麼？”
楊拂曉擺手，“我哪有傻笑，我這是很正常的微笑好嗎？”
顧青城將楊拂曉向後推在冰箱上，然後棲身就想要吻上來，卻被楊拂曉用手捂住了他的脣，聽見外面的裴小火在叫蛋炒飯，兩隻手撐着顧青城的胸膛，一雙明亮的眼睛裡波光流轉。
“先去吃飯。”
說完，她就從顧青城的臂彎下面鑽了出去，將蛋炒飯和紫菜湯端上了桌。
顧青城抱着臂，斜倚着門框站着。
楊拂曉將圍裙解了掛在繩子上，想起在公司蘇姐和王曉婷的事情，知道顧青城肯定是和威廉先生的迪亞酒店達成了某種協議，要不然不會處理的這樣順利，還是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
經過三天的調查，董哲將調查結果報給顧青城。
“在醫院裡，的確是有過一個死嬰……”
“死嬰？”
顧青城皺了皺眉，當時不管是從楊拂曉口中，還是從醫院的醫生口中，都是說的是死胎。
董哲點了點頭繼續說：“是一個出生之後就伴有殘疾的嬰兒，身體內器官不健全，然後就被人遺棄在醫院了，死去的時候已經是出生第三週了，根本就不是剛剛出生的嬰兒。”
顧青城眯了眯眼睛。
“沈世那邊有什麼消息？”
董哲從黑色的公文包裡拿出來一份文件遞給顧青城，“這是我們的人從MSC集團內部拿過來的文件，好像是股權的掌控情況。還有，近期有眼線發現沈世有私人醫生多次出入沈宅。”
他說完了，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顧青城。
顧青城向前傾身，點了一支菸在脣邊。
“那個老不死的是快要病入膏肓了吧，”董哲說，“早點死了好。”
顧青城擡眼看了董哲一眼，董哲下意識地閉了嘴，“老大，我不是……”
“沒什麼，”顧青城擺了擺手，“你再繼續做後續調查，盯緊點兒。”
“是。”
………………
辦公室裡和楊拂曉敵對的宋姐走之後，果然就清淨了許多，不過也是因爲那個發到郵箱裡的公告起了一定的作用。
旅遊節開幕式已經結束，機器人展覽在最後一輪的市政競標中獲得了主辦權，楊拂曉和景秘書主要開始機器人展覽的籌備工作。
景秘書手邊有一大堆事情，楊拂曉在桌邊坐着，辦公室的內線響了，他拿起聽筒：“好，本季度的報表麼？我現在就找人送過去。”
景秘書按下內線叫小張進來，叫了幾聲都沒有人答應。
楊拂曉把手中的文件放下，“估計是去洗手間了吧，我正好去倒杯水，給她送出去。”
她端着茶杯走出去，在外面的值班桌上果然沒有看見小張，便把文件放在桌上，給她留了一張字條，轉而去茶水間。
茶水間的桌上有一杯咖啡，還在向上嫋嫋的冒着熱氣，咖啡杯前面還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楊拂曉四處看了一眼，沒有人。
她接了一杯熱水，轉過來剛好就看見在電腦屏幕上的字，差點把手中的茶杯給摔了！
還是那個娛樂版，上面的頭版頭條的照片竟然就是楊拂曉和顧青城兩人從幼兒園走出來，顧青城還抱着睿睿！
一瞬間，楊拂曉體內的血液逆流，大腦一片空白。
她倒是不怕自己被殃及，哪怕天天上這個八卦版面，被人在身後議論都無所謂，她是怕殃及到睿睿，畢竟是個小孩子，小孩子怎麼能經得起這麼折騰。
楊拂曉把白開水的水杯放下，馬上就給幼兒園的老師打了個電話：“老師，今天幼兒園裡有……”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幼兒園老師就急匆匆地打斷了楊拂曉的話：“現在幼兒園出了點兒問題，等稍後我給您回電話過去好麼？放心，所有的孩子都沒事……”
楊拂曉聽着從聽筒裡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頓時就有點慌神，掛了電話就直接上前一步，用鼠標滾輪滑動了一下這個娛樂版，已經這麼多留言了，肯定是驚動了不少娛記過去。
她從休息室衝出來，跑去景秘書的辦公室請了假，她也顧不上是不是說的不清不楚了，反正沒有等景秘書回話，就衝出辦公室，到電梯前面狂按電梯開關。
到了樓下，前面的路段剛好有一輛出租車停下來，前面有一個女人正在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楊拂曉也顧不上再等另外一輛車，就做了一個十分沒有素質的事情，從這個女人身邊就飛快的跑過去，拉開車門就上了車，向司機師傅報出了幼兒園的地址。
從後視鏡看見那個女人破口大罵的表情，楊拂曉默默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實在是關係到睿睿，她必須馬上趕到幼兒園去。
在路上，楊拂曉接到了辛曼的電話。
“你看見那個版主水月發的消息了沒？”辛曼的語氣聽起來也有點慌亂，“我剛剛聽我娛樂版的師兄說，要去晨曦幼兒園去拍獨家新聞，那個幼兒園不是睿睿在的幼兒園麼？”
“是啊，”楊拂曉忍不住對前面開車的司機師傅再三催促：“師傅，您能不能再快點。”
辛曼說：“那個水月真是個婊，大人的事兒就不要扯到孩子身上，這事兒結束之後就把她的老窩就抄了去。你不用慌，我就在幼兒園附近不遠，跟我娛樂版的師兄一塊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