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玉器店侍應聽得聞易相問,連忙上前打眼一看,心中不由一陣得意,看向聞易的眼神也是變幻了許多,直似在看已經得手的獵物一般:這人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真是偌大的肥羊一隻啊!嘿嘿,今日落到此間,看我不敲上你一筆!
這侍應心裡高興,口氣自然也熱絡了許多,忙不迭的吹噓道:“這位小爺,我們家的玉器在這宏川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幾可說是個個精美,價值連城!您瞅瞅,這成色,這樣式,這雕工,無不出自大家手筆……”
聞易聽罷點頭,贊同道:“確是一塊好玉!”不過他言中之玉,卻不是侍應口中美輪美奐的飾物,而是似那靈石一般,蘊含靈氣的靈玉。
那侍應哪裡知道這裡頭的道道?只是自顧自的在一旁喋喋不休,生怕聞易又換了主意,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聞易被這侍應擾的有些不耐煩,出言打斷道:“你休要羅嗦!便說這玉價值幾何?!”
侍應聽聞易口氣,暗暗嚥了口唾沫,打着馬虎眼,試着出價道:“紋銀五千兩?”
聞易聞言一愣,適才全身灌注,止在挑玉,未有注意這侍應的表情,此時再聽其言語,頓知其中有鬼,他兩世千百年修行可不是白給的,當下佯作皺眉道:“五千兩?是不是太貴了些?”
侍應一聽,連連擺手道:“不貴不貴,小店物有所值,小爺您儘管放心便是了。”
聞易沉默片刻,搖了搖頭道:“這玉確實貴了些,那便算了吧。”說完竟扔下玉來,轉身要走。
那侍應見得聞易已經轉身,趕緊一把拽了聞易袖口:“小爺,有話好商量嘛!”
聞易被侍應扯住袖口,漸現不悅道:“哦?你還有何事?”
侍應忙道:“您看,小店今日還未開張,若是小爺嫌貴,這價格還可以商量一二。”
聞易道:“怎麼個商量法兒?”
侍應道:“小爺眼光甚刁,此玉乃是從那神山之上採集而來,又經在世名師精心打磨成型,不過這物再過珍惜,也得有懂它之人,這不,您便是那一位了!既然小爺您嫌貴,本店又還未開張,不若由小的做個主,便給您便宜一些,您看如何?”
聞易聽罷心道:這店家還真是伶牙俐齒,若然我心智不堅,恐怕還真要被其繞了進去。想罷出言道:“你又能給我便宜多少?”
侍應咬咬牙,直到:“給您便宜一千兩,四千兩紋銀賣給您,您看如何?”
聞易一聽這侍應說辭,這才瞭解此間水分極大,只不消片刻,便能殺下一千兩的價格!聞易打眼一翻,見這侍應面色有些緊張:想必這裡頭還有餘地!
於是聞易再次搖頭道:“四千兩,仍是貴了些啊!罷了罷了,也怪我囊中羞澀,今日真是與這塊美玉無緣了!”
聞易說完,再次扭頭佯裝離去狀。
那侍應臉色一陰,見聞易又要離去,趕忙一手抄起桌上玉兔,三兩步趕在聞易前頭攔了住,嘴上道:“客官,買賣不成仁義在,咱虧點兒就虧點兒,全當交了你這個朋友,這樣,此玉三千兩紋銀賣與你,怎樣?”
臨了還不忘加上一句:“這已經是最低價格了,您總得叫我賺個辛苦錢不是?”
這回聞易卻不再理他,只道:“我此行身上並無太多銀錢,店家好意我已心領,這腰佩,卻實在是買不下來啊。”
侍應聽罷問道:“客官,您要是誠心實意要買這玉兔,不妨說個價格,叫我也聽聽看。
”
聞易苦着一張臉,惋惜道:“我這兒只有一千餘兩了……”說實話,這玉價他聞易哪裡瞭解的這般清楚,雖是討價還價,卻也不知道這玉到底價值幾何。
那侍應一聽,心中暗喜,想來這價格叫他還能狠賺一筆,當即拍板道:“一千兩……也罷,全當我做了個虧本兒買賣吧。”說完便看向聞易胸口袖間,等着聞易掏出銀錢來。
聞易見他這幅模樣,才知這一千兩的價格仍是貴了去,不過轉念一想,也便作罷,正要伸手掏錢,忽然打外面走進一個人來,人還未到,話音先至:“呦~是什麼樣兒的玉器能賣到一千兩吶?能不能拿出來叫我瞧瞧了!”
聞易聞言轉過頭來,正見一妙齡少女走了進來,從外表看,她年紀與聞易相仿,臉上未着粉黛,卻透着一股子青春活潑,長相甜美可人,身穿束腰緊身夾襖,襖邊兒泛着白絨,渾身被棉布裹住,十分貼合,竟也顯出傲人身材來。
聞易也未多看,只覺身旁侍應目光不善,於是也不答話,乾脆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卻說那侍應顯然被女子攪了局,但那不喜之色轉瞬即逝,頃刻間堆滿笑容道:“呦,今兒這是什麼風把荀大小姐吹來啦?”
那女子卻不答話,一手掐腰,一手平伸道:“是何玉器,竟有千兩價格?速速拿與我看!”潑辣的很!
那侍應面露難色,只見女子又一瞪眼,只得訕訕一笑,將藏在身後的玉兔拿了出來。
那女子拿到手裡,把玩一陣,突然斜眼看向不吭聲兒的聞易:“你一個大男人要着玉兔做什麼?哦——我知道了,可是要送與想好的?”
聞易卻是語氣平淡道:“不勞小姐掛心。”
那女子一聽,嘴巴立時撅起,“哼”上一記,這才轉臉對那侍應道:“這玉兔,做工簡單粗鄙,玉色不潤,雜質甚多,不過區區百兩的玉器,怎能賣出千兩價格?你這小店,是想開,還是不想開了?”
那侍應一聽,連忙道:“哎~荀大小姐,您這……您這不是拆了我的臺嘛!”說完麪皮發黑,直道:“今兒我真叫晦氣,這玉,我不賣了!”
一邊聞易聽了,卻是開口道:“店家價格不實我不怪你,但早已說好的買賣就要告黃,卻是你的不對了。”
那侍應看了聞易一眼,無奈道:“也罷,一百兩,你拿走吧。”
聞易當即掏出十個金錠子,遞與侍應道:“且拿好了。”
侍應本見聞易身邊無有傭人,衣着又不似能裝下那許多銀錢,想來該是給自己銀票,可沒想到竟然是金子!
要知這一錠黃金爲一兩,一兩黃金可抵十兩白銀,雖是如此換算,可金子珍貴,往往換購之時少有人直接拿出金子來的,即便是用了金子,那店家也會多讓出一些利潤的。
侍應見了黃金,那喜色復歸麪皮之上,再看聞易眼色,想來他不欲要回富裕的銀兩,連忙一手遞過玉兔給聞易,一手又從聞易手中迅疾的抄過金錠子,拾起一個放進口中一咬,“嘖嘖”有聲,趕緊將金錠子揣進懷裡,生怕聞易索要。
聞易朝那店家拱了拱手,又轉頭衝着那女子行了個禮,轉身便出門去了。
宏川城的街市上,行人熙熙攘攘,商販忙忙碌碌,好一番熱鬧景象。
此值深冬之際,北地又有戰亂,可這西南易州遠離硝煙,卻仍是一副太平景象。
便說那聞易前腳剛出得店門,便聽身後有人跟了出來,腳步輕靈,想來便是那女子。
果不其然,那女子陡一出門,瞅準了聞易背影,連聲叫道:“你這人!好生無禮!”
聞易也不理她,旁若無人的徑直往前走着。
行不兩步,面前“唰”得閃出一個身影,攔在聞易前頭,兩手掐腰,杏眼圓睜道:“本小姐與你說話,你怎的不答應?可是聾了嗎?”
聞易眉毛一挑,開口道:“這位小姐,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女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手指向聞易鼻尖兒:“這裡除了你,我還能和誰說話了?”
聞易聽罷站挺了身子道:“小姐有話請講。 ”
那女子道:“適才我幫你揭穿那店家的把戲,你怎得不來謝我?”
聞易莫名道:“唉?在下卻是記得,臨行之前,我已與你見過禮了?”
“見禮?哼,我要什麼見禮!你若要道謝,便需拿出點兒實意來。”女子氣呼呼的道,說罷又嘟囔一句:“真不知這人眼睛是怎麼長的,靈氣那般充沛的玉器,竟然被他撿了去,真是暴殄天物!”
前頭女子要道謝,聞易倒也沒覺什麼,只覺這女子刁蠻了些,可聽到後頭,卻是心中一愣,定定的看着這女子:竟也是個修士?!
那女子見聞易看着自己,也不見怪,好似像她這般美人,早便習慣了衆人目光,眼珠兒一轉,當即道:“不若這樣,我多出些銀錢,你將那塊玉兔,讓與了我,怎麼樣兒呀?”
聞易搖頭輕笑:“這卻是不行,此玉與我有大用。”
那女子聽罷無所謂道:“不就是那小相好兒的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可以給你三百兩,你拿這錢再去買上一個,不就好了?”
聞易道:“倒也不是什麼想好的,只是……”
聞易剛說到這兒,突然聽得熟悉的聲音:“許公子,許公子!”
聞易扭頭一看,正是那唐豹一路小跑而來,一面跑,還一面不住揮着手。
聞易便對那女子道:“我家裡人來尋我了,這便告辭了!”說罷拱了拱手,扭頭迎向唐豹。
那女子好似還不死心,玉足一跺,嘴角一鼓,再次跟了上去:“哎~你等等,我還沒說完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