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持幡的黑袍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那被戶部尚書鄭玄派來清章城公幹的宋通達的愛徒,肖雲飛。
此時的他一副意氣風發,彷彿這天地盡在自己腳下。
只聽肖雲飛張狂道:“兀那老兒,休要在哪兒賣乖,快快讓了去路,否則就休怪小爺對你不客氣了!”
正可謂初出牛犢不怕虎,肖雲飛並未細想,這老者若沒兩把刷子,沒有任何倚仗,怎敢不懼面前羣屍,以一人之勢獨擋他的殭屍大軍?
再說這老者,聽了肖雲飛猖狂之言,也不生氣,依舊一副笑靨,訕訕道:“哎?這乖又是何物,如何去賣?還請小哥教我。”
肖雲飛見面前老頭兒倚老賣老,顯是要跟自己耗上了,大怒道:“好!既然你執迷不悟,不願在這大好世間多活幾日,那小爺這就送你歸西吧!”肖雲飛說完,左手黑幡連連擺動,口中唸唸有詞:“諸界鬼屍,供我驅使,去!”
“去”字一出,衆屍瞬間愣住,不再各自原地打晃,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在老者前面集結起來,慢慢悠悠的朝老者與他身後的黑子涌去。
藏在老者背後的黑子哪裡見過這般場面,便是開始見得大栓之時,那也不過大屍小屍三兩隻,怎比得現在,光面前便有近百殭屍,整座清章城也被羣屍圍得如鐵桶也似,連蒼蠅也飛不進來,屍臭鋪天蓋地,城中也如人間煉獄,再無活口。
黑子自是擔心不已,拽了拽前面老者的衣襬,一面詢問:“老頭兒......老......老先生,您看這......沒什麼問題吧?”一邊心中尋思脫身之策。
老者回過頭來衝他笑了笑,安慰道:“老弟且放寬心,不過是些低等的殭屍罷了,你便在這兒少歇,但看老哥本事!”
老者話罷,將背後寫着“在世神醫”的小旗從身後拔出來,往黑子身旁地上一插,那小旗一落地,竟開始變化起來。
只見這杆小旗自下而上拔地而起,越長越高,直長到五丈有餘,這才堪堪停下,杆上那面小白旗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土黃色旗幟,再看這土黃旗上繡着一隻健碩的青牛,身體肥壯,雙目血紅,四蹄飛揚,牛角高擡,活靈活現。
青牛旗一出,老者囑咐了黑子一句:“莫要離開旗週三尺,即可保你無恙。”便不再回頭,放心的向前而去,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語道:“那日那小姑娘真讓我好一番爲難,放不開手腳,憋悶至極!如今這清章城已成一片死地,正好叫我痛快一場,一展拳腳!”
這老者話罷,還不住的往前走,馬上便要與前面的屍海相接,那打頭兒的幾隻殭屍,一見有生人走近,忽的一股腦撲向老者,欲將老者撕成碎片。
眼看兩方就要撞到一處,老者面上仍是一副雲淡風輕,只見他未有動作,身子陡然拔高,就這麼凌空踱步,走到半空中去了。
天空裡好似有着無形的臺階,就這麼託着老者一步一步的憑空而上,漫步在半空中有如閒庭信步,只見這老者走了幾步,在空中站定,右手手心向上,使了個搬山法,大喝一聲:“運羣山之力,降妖伏魔,鎮壓鬼魅!”言畢猛然全身一重,想是這羣山之力已經灌入老者的周身,老者見法術已現,再不拖延,立喝道:“落!”
“落”字一出,老者托起的右手使勁往下按去,只聽四下裡頓時“轟隆轟隆”響聲不斷,猶如天崩地裂一般,霎時揚起了灰塵暴土,城牆房屋無一倖免,俱是崩壞倒塌。
老者右手這一按,
將地面入眼可見所有的殭屍,以及整個清章城,連帶城中的殘垣瓦片齊齊按進了地上出現的,一個凹陷十丈有餘的深坑中,這清章城,眨眼間就已從大興領土上消失,成爲一片廢墟。
老者還不滿意,運起“出上朱雀訣”,雙手掐住午紋,存想心中火紅之氣,這股火紅之氣從氣海上升,一路行至口中,只見他張口吐出一口紅光來,這紅光一現,立時聚在老者頭頂,變化爲一隻朱雀神鳥,兩翼不住拍打,似飛而未飛。
老者雙眼微合,面上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口中道:“爾等且記好了,我乃青牛山永平真人,今日便着天火,燒卻爾等無辜肉身,叫爾肉身不再被人驅使,若有機會得見那控屍魔頭,定將爾等魂魄解救而出,還爾自由之身!”說完雙目一睜,掐訣的雙手搖搖一指:“朱雀天火,焚盡八方!”
只見永平真人頭頂的紅色朱雀隨着老者的口訣驀然開動,周身迎風便長,直大到可將這整片廢墟完全籠罩,碩大的身體在空中一個翻騰,雀嘴朝下,俯衝下去,只聽“轟”的一聲,地面突地燃起了熊熊烈火,將清章城與清章城中的一切付之一炬,化爲灰燼。
再說黑子,他自老頭兒,也就是永平真人立出了小旗,囑咐他不要離開旗子周圍,便可安然無恙,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心想:你個老頭兒莫不是被這許多滲人殭屍給嚇瘋了吧!正想扭頭兒尋找出路,正好看見永平真人踏空而起,就那般飛到天上去了。正這時,玉佩的聲音在黑子心頭響起:“我早便告訴過你,他可是個通天徹地的大能,以我估計,像他這般功力,只要他想,那是雖是都可以飛昇仙界的,只是不知他爲何逗留凡間,又如此護你周全,看他模樣,這其中或有什麼隱情也說不定。”
黑子聽了這話,立馬打消了自己逃走的念頭:拼了!我今天就賭上一賭,看看這杆旗子到底能不能救了我的命!想是這般想,他左右一看,身周早已圍滿了殭屍,都圍着旗子周圍三丈之外不住打轉,可也不敢近前,好像這旗子有何威能,叫他們害怕,能將他們驅逐毀滅一般。
說起黑子,仍是小瞧了這杆旗子,直到那永平真人使出大法力,將整個清章城毀於一旦,這才瞭解到這旗子的真正能力,只見此時的黑子正站在三丈方圓的“土石柱”上,爲何要叫它“土石柱”?只因除了自這方插着青牛旗的地面往下十丈之深,孤零零聳立的土地以外,其他的地方早就深深陷了下去,兩相一錯,才現出青牛旗的能耐,不止如此,便是那永平真人隨後使出的“出上朱雀訣”,也不能燒破青牛旗的防禦。
黑子整日裡聽玉佩說修仙之人是何等威勢,有何種能耐,可他心裡一直都是將信將疑的。而今天這自稱永平真人的老頭兒,可真是叫他大開了眼界了。
黑子待永平真人說出那一番話來,只覺他老頭兒威風凜凜,不可逼視,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涌上心頭,就像那時在金軒閣中一樣,好似這一幕自己也曾見過,熟悉非常。
黑子皺起眉頭,沉思了起來,想趁這機會牢牢抓住這種感覺,再不像在金軒閣就那樣白白讓這感覺消失掉,也好順藤摸瓜,看看自己這身子裡到底埋着何樣的秘密。
他黑子在這杆青牛旗下安靜沉思,那永平真人卻得遇了強敵。
適才永平真人那番大義凜然的話語剛落,打火海中飛出一個人來,那人身穿黑袍,樣式與之前肖雲飛所穿黑袍如出一轍,這人手中還提着一個人,仔細看去,正是剛剛一副俾睨衆生姿態的肖雲飛,這時再看肖雲飛,可是灰頭土臉,滿目驚恐,不敢直視空中聳立的永平真人,氣勢已衰。
這黑衣人飛到永平真人對面立定,與永平真人互相打量了起來。
永平真人見他出現,情緒有了波動,口中驚道:“你是魔修!”
黑衣人聽罷“哈哈”大笑:“老牛鼻子還有些見識!剛剛你不是要找我嗎?我這就來了,怎麼,不知你這老牛鼻子找我,有何見教啊?”
永平真人微眯雙眼,上下一掃,靈識悄悄探出,欲知這突然出現的黑衣魔修是何等修爲。
那魔修不閃不避,似是成竹在胸,有恃無恐,只將全身功力放了開來,任由他永平真人探查。
這一探可不要緊,永平真人再不囉嗦,一個瞬間便飛到青牛旗旁,右手一指,那旗子立時縮小,飛回永平真人後背,永平真人二話不說,攔腰抱起了黑子,右手一抓,手中現出一把青峰長劍,口中道:“去!”那青峰長劍應聲而起,直朝黑衣魔修刺去。
見飛劍已去,永平真人左手一晃,手中多出一面鏡子,這鏡子形如八卦,四周鑲着幹、坤、坎、離、震、艮、巽、兌的八個相應圖樣,是爲
幹代表天,
坤代表地,
坎代表水,
離代表火,
震代表雷,
艮代表山,
巽代表風,
兌代表澤。永平真人持穩了八卦鏡,朝黑衣魔修這麼一晃,霎時間飛沙走石,沙石中又夾着水火風雷,衝着黑衣魔修打去。
使完這一套,永平真人也不再看,竟然左手持鏡,腋下夾着魂遊天外的黑子,扭頭兒飛也似的遁走了!
再看這黑衣魔修,見了那飛劍避也不避,大袖一拂,揚起一陣綠煙,有鬼哭狼嚎雜在其中,這綠煙一觸飛劍,便將飛劍盪到一邊,又見夾着水火風雷的沙石打來,這才微微動容,右手一託,手中多出一個物什,這物什十分眼熟,仔細一看,便是那日收了大栓魂魄,裡面有無數冤魂不住掙扎的那口“大鍋”,這黑衣魔修將大鍋拋起,口中道:“着!”
立馬從鍋中飛出八隻魂魄,這魂魄各個兒張牙舞爪,形態各異,手持不同兵刃,齊齊向那沙石打去,兩方一碰便爆發出轟鳴巨響,過了片刻,煙雲已散,兩方一同消失殆盡。
黑衣魔修手中拎着的肖雲飛見這魔修如此厲害,立馬精神百倍,大叫道:“師父師父!快快殺了剛纔那老兒,替徒兒報仇!”
黑衣魔修看了一眼永平真人趁機遁走的方向,先是冷“哼”一聲:“你這廢物,還有臉說!”隨即冷笑道:“我諒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說罷掏出一個骷髏頭似的法寶,喊了聲:“長!”骷髏頭立時變大,黑衣魔修將肖雲飛先扔到上面,隨後自己往上一跳,大喝一聲:“追!”骷髏頭立時化作一股黑煙,轉瞬便朝着永平真人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