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金山銀山的我,這點金銀細軟並不爲之所動。而我卻被一批木箱所吸引,這批木箱分上下兩層羅列而放,全部箱子通體刷着綠漆,箱蓋緊緊的扣着並未上鎖,當我隨手打開一個木箱,裡面擺放之物讓我好生好奇,以前從未見過如此古怪之物,我從箱子裡取出一件,自己開始端詳起這個稀奇古怪的玩意,一個木柄,木柄一端有個鐵疙瘩,這是棒槌?不對,棒槌沒有這麼短的,也沒有這個鐵疙瘩,另一端還有個鐵蓋,鐵蓋居然還能旋轉,我旋轉開鐵蓋,裡面有個拉環,把拉環輕輕拉出來,拉環與木柄之間有根細繩相連接着,我伸手拉住拉環,正要向外拉動。
這時只聽刀疤臉沒好聲的嚷道:“快住手,你不要命了?”他叫嚷着把東西從我手中搶了過去。
我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啊?你因何對其如此恐慌?”
“手榴·彈······”刀疤臉一口氣說了三遍手榴·彈,看得出這東西的嚴重性,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這句話可能就是從刀疤臉這裡流傳下來的。再看他臉色蒼白,沒有了血色,可見真是個要命的東西。
“手榴·彈·?什麼是手榴·彈·?”
刀疤臉說:“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手榴·彈·你都不知道?嗖!咣!命就沒了。”他用手比劃一個爆炸的樣子。
這時那熟悉的腳步聲又出現了,大家異口同聲的道:“水怪!”話音未落那大傢伙已經把門口堵住了。它除了身上沾滿灰塵之外,仍沒看到什麼傷痕,不得不感嘆它真是個戰神,我大清要有這等裝甲兵,試問誰敢侵犯?可憐在這個危難之際我還能想到大清國,真是可笑至極啊!
野人熊又來了虎氣,回身抱起一挺機槍就拋了過去,正砸在水怪的頭上,水怪將頭一甩,機槍掉在地上,變成一堆爛鐵。它也不客氣邁大步自己就走了進來,它就像一頭發了瘋的公牛到處橫衝直撞,人能躲開它,木箱子沒有頭腦,它不知道閃躲,大多木箱被它撞得碎的碎散的散,有的都被它乾脆直接嚼着吃了,它也真到了窮兇極惡的地步。
白鷺飛對刀疤臉破聲喊道:“大哥快跑。”
然而已經爲時過晚,刀疤臉拖着傷腿走路自然不太靈活,他一個躲閃不及,被水怪右側的一張大嘴給攔腰叼住了,那麼高大的一個東北爺們在它的嘴裡,就像老鼠在狸貓的嘴裡,掙扎都是徒勞的,而無論我們怎麼攻擊它,它也不肯張開那張右側的大嘴。水怪嘴不張開人便救不出來,水怪完全可以一口吞下刀疤臉,可它偏不急於吃掉他,居然玩起了貓和老鼠的遊戲。貓在捉住老鼠後也不會馬上吃掉它,先玩耍戲弄一番,把老鼠放在地上,用爪子扒拉來扒拉去的,看老鼠跑了它再抓回來,然後繼續扒拉。反反覆覆,老鼠越痛不欲生,它越玩得起勁,直到貓玩夠了,老鼠也奄奄一息了,它才肯吃掉它,想想都無比的殘忍。當然貓也有玩失敗的時候,老鼠智商也不低,有時候它會閉上眼睛裝死,當貓放鬆警惕的時候,它便趁機逃進竈坑等貓進不去的地方而溜之大吉,這時丟了耗子的貓忽然恍然大悟,原來自己被貓給忽悠了,於是乎它開始委屈得“喵喵”叫。
此刻的刀疤臉就是貓抓到的老鼠,刀疤臉的血從水怪的口中滴滴答答的流,令他苦不堪言。
刀疤臉在天池水怪的口中痛苦的哀嚎、咒罵,但都無濟於事,只能痛快痛快嘴罷了!
“奶奶的你個畜牲,放了老子,你他孃的,老子非活扒了你的皮啊.......”
刀疤臉唯一能動的就是下垂的雙手,隨着水怪的旋轉中他的手到處亂抓,好像在摸索什麼?廢了很大的勁兒,他右手摸起兩枚手榴·彈·,刀疤臉的臉上立刻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那笑容差點把他的刀疤給拽開。
“你們別管我了,快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他竭盡全力咬緊牙關的喊着。
刀疤臉手裡揮舞着那兩枚手榴·彈·,然後另一隻手吃力的扭開一枚手榴·彈·的後蓋,想再擰另一枚,可他已經沒機會再擰下一枚了,因爲水怪的毒液已經遍佈了他全身,渾身開始發麻,大部分神經已經失去了知覺,他要在神經沒有完全衰竭的情況下,起碼在雙手尚能聽從自己指揮的時候拉響手榴·彈·,好與水怪同歸於盡,白鷺飛看在眼裡,更是心知肚明。
她用哭腔喊道:“快跑。”話音未落她猛力將野人熊推出室外,隨手又拉了我一把,我們三人紛紛逃出了儲藏室。
刀疤臉微笑着低聲說道:“兄弟我來了。”他口中的兄弟當然指的是死胖子,他要去履行當年三結義的那段臺詞,“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段誓詞大多磕頭拜把子的時候都會說,但真正做到的人是鳳毛麟角。
話音未落刀疤臉拉動了手榴·彈·,然後直接將手榴·彈·塞進了水怪中間的大嘴裡,塞完手榴·彈·的刀疤臉還爲來得及把手抽回來,他便已經中毒身亡。可惜他沒聽到這一聲巨響,他也未親眼目睹到手榴·彈·在水怪的嘴裡爆炸的精彩瞬間。
這一枚手榴·彈·將水怪的大嘴炸開了花,它被炸得血肉橫飛,水怪的生命力真是夠頑強的,它丟了一張嘴還沒死,還想要追我們,可它萬萬沒想到,它已然沒機會了,一枚手榴·彈·的爆炸引燃其他的彈藥,只聽儲藏室裡,爆炸聲音一聲接一聲的響起,爆炸之聲震耳欲聾,整個儲藏室形成一片火海。
正在逃亡之中的我們都能感覺得到地動山搖般的震撼,這頭雄性天池水怪也跟着葬送在了這片爆炸聲中。
此時我們早就拐進了儲藏室旁邊的石洞隧道,我們在隧道里跑出去很遠還聽得到爆炸聲,可見水怪肯定是死了,而且死的會很慘,連塊骨頭渣子都不可能剩下。
白鷺飛坐在地上一聲不響,目光呆滯,銀牙緊咬朱脣,眉宇間的紅痣不知何故竟然微微閃亮了幾下。
白鷺飛自言自語道:“刀疤臉和死胖子都走了,如今三結義就剩下我一人了”說着她趴在了雙膝上。
我蹲下身子輕拍了一下白鷺飛的肩,略有哽咽道:“鷺飛我對不起你們。”這是我初次以“鷺飛”這麼親暱的口吻稱呼她,這是由心而發的,並未經過斟酌,故此很自然,她也未發覺不妥。
我接着說:“臨行前老太爺千叮萬囑,七彩還魂珠能取則取,切不可以命換命,可我還是讓你大哥、刀疤臉和死胖子把命給丟了。”
白鷺飛道:“不關你的事,你幹嘛往自己身上攬?”
我道:“沒有我的出現,白家莊的人都安然無恙的生活着,我該如何面對老太爺啊?”
白鷺飛突然擡起了頭,用一對大眸子看着我,這對眸子是我有生之年看到最明亮的。
白鷺飛道:“我聽一位道人曾說過,‘一切皆有定數,都是宿命’這可能也是他們的宿命吧!命該如此!怪不得任何人,你不要自責了,況且我太爺爺是個深明大義之人,他也不會怪你的,他老人家知道我的脾氣,即便你肯中途折返,我也不會知難而退的。算了我們就不要在這裡討論對錯了,此地不可久留,燃眉之急還是找到出口回白家莊纔是。”
我們所在的隧道寬不過丈,長不見盡頭,如一條巨龍般蜿蜒伸張。隧道里甚爲陰冷潮溼,腳下更爲泥濘,水深處可沒靴,泥水散發出一股股腥臭的味道,用火把照着看去,只見泥水渾濁不堪,偶爾會有一些腐屍飄於水面,這些浮屍或是野貓、野狗,或是老鼠、蝙蝠,模樣多腐爛得辨別不出爲何物?
正行之際,白鷺飛突然驚道:“五阿哥那邊好像坐着個人。”
說話間白鷺飛將她手中的火把向她所說的方向探去,我也將我手中的火把探了過去,在兩根火把同時照映下,頓時亮堂許多,果然前邊不遠處很像有個人靠在隧道壁牆席地而坐,由於隧道太昏暗,火把的照明仍有侷限性,看得自然不那麼清晰,要想了解前邊到底爲何物?還需靠近才能知曉,並不是因爲我們好奇,只是我們不能走回頭路,故而那裡也是我們必經之路,縱有千難萬險都是繞不過去的。
於是我們硬着頭皮小心翼翼的向前方走了過去,野人熊自然是緊隨其後,他是不懂得高擡腿輕落步的,能在我們身後把速度放慢就已實屬不易了。
來到近前在火把的照明下,看清了廬山真面目,地上是一具骨架,奇怪的是這堆骨架並非白骨而是黑如煤炭,起初我懷疑是誰將屍骸上塗了墨汁,於是我伸手擦了下屍骨,手上卻未擦下黑色,只是擦下了些許灰塵,僅此而已。
我驚訝道:“好不奇怪!只聽說有烏雞的,還從未聽說過有烏人的,這何來的一具黑骨啊?”
在我所認知之中,只有烏雞的骨頭爲黑色,其他什麼物種是黑骨?我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問白鷺飛可否知曉其中玄妙,白鷺飛搖頭不語,我暗想難道此人是中毒致死的?
死者坐在地上,背後靠着隧道壁牆,身上的服飾被腐蝕得破爛不堪,他左手緊緊握着一把朴刀,整把刀已經鏽跡斑斑,刀刃殘破不全,部分刀刃已有微卷。骷髏頭上頭髮依然尚在,此人留着清朝時期的大辮子。面目極具猙獰,嘴大大的張着,露着一排整齊的白牙,看口型他似乎是在喊着什麼?從他的表情可見此人死得非常痛苦。
突然,白鷺飛又驚道:“它動了。
我問道:“哪兒動了?不可能的,屍骨怎麼可能動。”
我真並未發覺黑骨有動的跡象,他依然如初的坐着未動。
白鷺飛道:“它的手指剛纔真的動了一下。”
我道:“可能是火把把你的眼睛晃花了造成了錯覺,他連肉皮都沒剩下半寸怎麼動啊?”
在我說話之時,那具黑骨的手指果然動了一下,難道是風吹動所致,不對這裡未有半點風絲,應該與風無關,難道是我的眼睛也花了不成?
正在疑惑不解之際,那黑骨的頭部左右擺動兩下,頭部擺動之後,嘴也一合一張數下,在張合的同時上下牙齒撞擊出“咔咔”的聲音,如同人在寒風的站立中太久,從而凍得直打寒顫導致上下牙齒磕碰出來的聲響。
這回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具黑骨的確是動了,正在我們嚇得不知所措之時,更爲恐怖的一幕發生了,黑骨伴着關節“咔咔”之聲居然站立了起來,手裡仍然提着那把破舊的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