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莊在老管家的招呼下高搭靈棚,滿院子白花花一片,就連平日的紅燈籠都蒙上了一層白紗,靈棚裡停置三口大紅棺材,棺材四周擺放着諸多花圈,每口棺材旁都擺着紙紮活,這活計很有功底,做得栩栩如生,有紙紮的高頭大馬,有紙紮的馬童牽馬墜鐙。
由於白龍飛等三人連屍體都沒收回來,故而白龍飛的棺槨裡面只放了一身他生前穿過的衣服、鞋子以及帽子等物,這叫衣冠冢。
而刀疤臉和死胖子更是可憐,他們二人在白家莊沒有任何衣物,連個衣冠冢都做不成。
大廳內白鷺飛身穿一身孝服陪着痛失至親的太爺爺白展屏,要想俏一身孝,這一身孝服給白鷺飛增添了一些女人味,平日裡白鷺飛舞槍弄棒的越加像個男兒,今天略有些迴歸本色。
白家莊上下百餘人最痛心的莫過於白鷺飛,試問什麼事有比親眼看見自己的親哥哥慘死在自己眼前更痛苦的了,常言道長兄如父,從小到大這個哥哥白龍飛對這個妹妹疼愛有加,自己在外面愛惹事,打不過別人就跑回來求救哥哥,白龍飛常常出去不是替妹妹暴揍別人一頓,就是被別人暴揍自己一頓,傷沒少受,總是鼻青臉腫的回來,還得遭受父親一頓教訓,因爲惹了事的白鷺飛常常裝作一臉無辜或不知情的樣子,把所有的錯全推給了哥哥,一項家教嚴明的父親那還了得,故而對白龍飛一頓家法伺候,白龍飛有苦難言,總是對妹妹說下不爲例,而下次依舊重蹈覆轍。
親哥哥沒了傷心自不必多述,又有兩個把兄弟先後丟掉了性命,真是雪上加霜啊!鷺飛與那兩個混賬把兄弟更是交情匪淺啊!可謂多個腦袋差個姓,彼此可以兩肋插刀,更可爲彼此插別人兩刀。
現在的白鷺飛可謂是撕心裂肺,但爲了安慰年邁的老太爺爺不得不假裝堅強,而內心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白展屏突然道:“鷺飛啊!你大哥走了,太爺爺也老了,你又是個女兒身,這麼大的家業誰來支撐啊?我看你還是和喬公子早日完婚吧!這個家就交給喬公子吧!”
鷺飛急道:“太爺爺不可,再說哥哥剛走也不宜紅白事太近啊!”
白展屏長嘆一聲無奈的點點頭,閉目養神仰在躺椅上再沒說話,這時丫鬟小翠端着茶盤輕盈的走了進來,剛把茶盤放在桌上,轉身剛要走,只見她身子一挺仰身倒在地上,白鷺飛連忙上去邊搖晃邊連連呼叫小翠的名字。白展屏也起身問這丫頭怎麼了?
昏厥過去片刻功夫,小翠猛睜開雙眼,眼睛睜得極大,如同牛眼一般,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腳步不再輕盈,而是非常沉重,說起話來居然變成了男人的聲音,聲音竟跟白龍飛一般無二。
小翠走到白展屏跟前噗通聲跪下了,接着一連磕了三個響頭“太爺爺俺是您的重孫白龍飛啊!”
白展屏及白鷺飛一聽頓時嚇得不輕,這難道是白龍飛附體在了丫鬟小翠身上?
白展屏指着小翠道:“你是白龍飛?”
小翠站起身點頭道:“太爺爺正是俺,俺死得好慘啊!丟了胳膊,丟了腿,還葬身在了水底,下面好冷啊!我好冷。”說罷小翠便嚎啕大哭,哭聲也是白龍飛的聲音。
白展屏老淚縱橫道:“俺的重孫兒,太爺爺知道你遭了罪了,死的慘,太爺爺會找和尚道士爲你超度的,你已死就別折磨丫鬟小翠了,你快快離開她的肉身而去吧!”
小翠道:“不,太爺爺俺不離開,離開她的肉體我又得回去遭罪,我就賴着她身上不走了。”
白展屏嘆道:“唉!你如今已然成爲了鬼,也就沒有了人性,那就別怪太爺爺了,來人啊!”
隨着白展屏一聲喊進來幾膀大腰圓的護院莊丁,白展屏用大煙袋一指小翠,老爺子大聲道:“把她給我綁了。”
不明緣由的莊丁們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都站在那傻看着。
白展屏道:“沒聽見我的話嗎?拿繩子給我把她綁了。”
這時有個莊丁跑出去找來了繩子,有的莊丁便撲向小翠,此刻的小翠已經不再是小翠,而是白龍飛附體了,她焉能束手待斃,莊丁撲過來,她伸手便將撲過來的兩個莊丁推倒,莊丁心想一個丫鬟怎麼這麼大的力氣。
這時小翠道:“你們敢對俺動粗,俺可是你們的少莊主白龍飛。”
莊丁們一聽嚇得一身白毛汗,沒錯這聲音的確是少莊主,少莊主不是死了嗎?怎麼與小翠合體了?莊丁們正納悶之際,白鷺飛抽身出去,拖進來一張漁網,她甩起漁網一抖手將漁網拋向了小翠,小翠被漁網罩在了裡面。
白展屏吩咐:“把她給我按住,鷺飛快去把俺銀針取來。”
幾個莊丁按住小翠之際,鷺飛取來了銀針,白展屏一手捏住銀針,來到小翠近前,他輕身蹲下身軀,眼含老淚低聲道:“龍飛啊!別怪太爺爺心狠,只是人鬼殊途,你的魂魄不可久留人世,一來你會成爲孤魂野鬼,二來你也坑了小翠這丫頭,你附在她身上時間久了她會瘋掉的,你走吧!等太爺爺找人爲你超度後你好轉世爲人。”
白展屏見自己苦口婆心仍勸不走白龍飛,老頭子心一橫,牙一咬,眼一瞪,一手抓住小翠的下顎,一手舉起銀針對準小翠的人中便狠狠刺去,銀針扎進人中小翠不停掙扎,嘴裡大吵大嚷,言行舉止仍然是白龍飛,再過片刻,小翠一翻白眼昏厥過去了。
白展屏吩咐白鷺飛取了一杯涼水,白鷺飛將一口涼水含在嘴裡,而後對準小翠的臉噴了上去,小翠這才緩過神來。
“我這是怎麼了?”她的聲音不再是白龍飛粗聲粗氣的樣子了,而又恢復到她原本的樣子。
白展屏道:“小翠回來了,沒事了。”
白龍飛鬧了一場大附體小翠後,白展屏找來了風水先生,這位風水先生姓孫外號孫瞎子,他年輕時並不瞎,有一次給別人看完陰宅就瞎了,據說看風水不能看得太絕,尤其是看陰宅,看到好的穴脈都得讓出一塊來,他那次就沒讓,直接讓人家埋到了正位上,結果他到家便鬧了眼疾,數日便瞎了雙眼了。
白展屏問風水先生有什麼好辦法,不讓自己的重孫遭罪,風水先生自然有他的化解之法,他捋了捋山羊鬍子說:“少莊主的肉身丟在了水底,如今只下葬他的衣服等物,的確不算是入土爲安,不如找個好扎紙匠扎個跟少莊主一樣的紙人,再由俺親自在紙人身上寫上他的生辰八字,這是少莊主的替身了,俺再叨唸一套嗑,然後把紙人放進棺槨埋了就行了。”
白展屏點頭答應,隨即請來了一等一的扎紙匠,用了三天三夜爲白龍飛紮了替身,又爲刀疤臉和死胖子也分別紮了替身,這位遠近聞名的扎紙匠是祖傳的手藝,錢多手藝好,扎出來的紙人活靈活現的,乍一看猶如真人一般,。
紙人紮好了又由風水先生給白龍飛的紙人替身上寫了生辰八字,而刀疤臉和死胖子沒人知道他們啥時出生的,也就沒寫生辰八字。
白展屏請來了幾十個道士在白家莊設壇做法,道士嘴裡振振有詞,拂塵不斷輕甩。還請來了得道高僧爲白龍飛誦經超度,木魚敲得咚咚直響,嘴裡叨叨咕咕經文不斷。折騰了一月有餘,這場葬禮纔算完畢。
悲傷時刻突然喜訊傳來,大概這就叫否極泰來吧!這一天,胡六爺帶着胡彪千里歸來。
在何秋晚危在旦夕之際,幸好胡六爺二人護着七彩還魂珠趕到了,說也神奇珠到人活,胡六爺怕我惦念又馬不停蹄而返。白家莊大擺宴席爲三位功臣接風洗塵,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便各自暢飲,酒席過罷!七彩還魂珠的事也便揭過去了。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白家莊的人夏捕魚,冬狩獵,吃的就是這碗飯,入冬了個個都是好獵手,今年初冬雪不大,白色剛能覆蓋住地面,只有背風的地方窩着厚雪,白家莊的人認爲這樣的狀況最適合打獵,於是頭天晚上就準備好了狩獵必備品,次日天剛矇矇亮大家就出發了,白鷺飛帶着十幾個精幹的莊丁,我小墩子,野人熊也列入其中,野人熊手持大扎槍光着大腳丫子跟在我身邊,從小就在熊堆里長大的他自然也是狩獵高手,我跟小墩子當然也不含糊,在大清那會兒,經常跟父皇打圍練就了一身打獵本領,只是當時使用的都是弓箭,現如今只有小墩子手裡有那玩意,我也只好背上一把老獵槍,對於我來說這東西中看不中用。
沒走多遠我發現父皇賞賜我的翡翠玉扳指忘記戴了,應該是早晨太匆忙了忘在了牀榻上,小墩子要回去取被我制止住了。
早晨出門天氣就有點陰沉,剛入山就飄起了雪花,還好沒下大,進了深山遇見小的野雞野兔都打,基本沒有什麼“漏網之魚”大的比如野鹿野豬袍子的連個影兒都沒看到。
白鷺飛槍法好管直彈無虛發,大多都是她親自打到的,小墩子射死一隻野雞,野人熊扎死兩隻野兔。我一槍未發,這些小東西由幾個莊丁揹着,大軍浩浩蕩蕩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