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熊呼哧呼哧還追着賽活猴跑呢!漫說是胡彪這個大笨熊,就是十個真猴子恐怕也追不上這個沒毛的猴子,朱弼是想拿他取樂替小墩子出氣,纔沒甩開野人熊,讓他緊隨其後的。
朱弼覺得把野人熊累得夠可以的了,於是他停住腳步,手一甩麻繩,將整塊大燒肉向前甩了出去,只見那塊大燒肉向黑乎乎的地方飛馳而去,大笨熊真是饞紅了眼。
“給俺肉肉,俺要吃肉肉……”
他幾個大步躥了出去,向前一撲伸手去抓飛在空中的燒肉。朱弼笑呵呵的站在那看着大笨熊去撲燒肉,心想野人熊啊!野人熊你阿舅——他孃的就是個大笨蛋,這回非摔你個大馬趴不可,等你趴地上俺撲過去就是一頓揍。
這時倒黴蛋兒小墩子也趕到了,小墩子對朱弼問道:“野人熊呢?”
朱弼一捂鼻子:“你吃臭豆腐了,阿舅——你嘴咋那麼臭啊?”
朱弼吐了口唾沫:“呸!奶奶的甭提了,人倒黴喝涼水都他孃的塞牙,甭說這個了,我問你野人熊呢?”
朱弼一指前邊黑乎乎的地方說:“阿舅——他在那邊呢!他準是摔那起不來了。”
小墩子一呲牙:“走過去,咱看看他摔成啥熊樣了。”
朱弼在前邊領路,小墩子跟在身後,二壞就往黑乎乎的地方走去,小墩子罵罵咧咧的“死猴子這越走越黑,這哪裡有野人熊啊?你不會是忽悠你墩子爺爺吧?”
“阿舅——死冬瓜你還不……”
朱弼話未話說完就消失在了小墩子的眼前,小墩子立刻停止不前了,又揉了揉眼睛。
“朱弼你個死猴子,你別裝神弄鬼的嚇唬你墩子爺爺。”
“小墩子救我,小墩子……”
小墩子聞得朱弼的呼救聲是從下方傳上來的,小墩子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往前邁了兩小步,這回可是嚇壞了小墩子,腳下居然是萬丈懸崖,齊刷刷的懸崖峭壁像是用鋸子鋸開的一樣,小墩子站在懸崖邊上向下一看,懸崖下黑洞洞的深不見底。
除了個頭不高哪都高的小墩子還有恐高症,他倆腿一軟“噗通”坐在了地上,只留倆眼睛向下望去。心說完了,這朱弼別說是賽活猴,就是真活猴它祖宗孫悟空轉世也活不成了,現在肯定落得個粉身碎骨,可憐的朱弼啊!連個全屍都沒落下,都怪我啊!朱弼啊我的好兄弟啊!你慢些走啊!墩子爺這就隨你去也!
想到此小墩子爬着就要一頭栽下懸崖,可這個膽小如鼠的傢伙,頭剛探下去又縮了回來。不行這麼摔下去也忒疼了,再者我小墩子還沒娶媳婦呢!這要是摔死了,我家豈不是斷了香火,白白浪費了我的好基因,那給國家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不行,我不能死。
小墩子趴在地上衝着懸崖下面喊道:“朱弼啊!死猴子,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你就放心的去吧!你的妻兒老小我替你照顧了,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你的媳婦她就是我的媳婦,不對啊!朋友之妻咱不能不客氣,你的媳婦還是你的媳婦。逢年過節我一定給你多燒紙錢,回頭我找個好扎紙匠給你扎個漂亮的大姑娘,以免你在陰曹地府孤單寂寞。”
別看平時小墩子口無遮攔,其實也是個性情中人,非常的重感情,聲淚俱下一邊說一邊哭,差點哭背過了氣。還在樹下劃拉了點枯樹葉子,用火摺子點燃,當紙錢燒,這不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嗎?
“死冬瓜拉阿舅——俺一把。”
小墩子正燒着枯樹葉,嘴裡不停的叨叨咕咕着,突然懸崖下面傳出磕巴嘴的聲音。
“哎呀媽呀!母親的母親瘦猴子你的姥姥的,你冤魂未散是怎麼的?”
小墩子嚇得爬起來轉身就要跑,由於驚嚇過度,兩條小短腿嚇軟的跟麪條似的,一時邁不動步了。
“朱弼你死了也不怪我啊!這損主意可都是你自己出的,懸崖可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也不是我給你推下去的,你陰魂不散回來找我幹嘛啊?三期還沒燒,你就來索命來了?你變厲鬼變得可夠快的了。”
“回來,你個死冬瓜俺阿舅——俺沒死。”
“回來,你個死冬瓜俺阿舅——俺沒死。”
小墩子越是害怕兩條小短腿就越不聽使喚,想跑都跑不了,乾脆心一橫,小墩子仗着膽子又回到懸崖前,“噗通”他乾脆趴下了,探着倆眼往下一看,小墩子的倆小綠豆眼正與一對小母狗眼相對,下邊的醜鬼眨巴着小眼睛,呲牙一笑,這一笑比鬼都嚇人,周邊哪都黑,就他牙那白,翻着大白眼根子,呲着碎糟牙,“咯咯”一笑,嚇得小墩子差點背過氣去,幸虧小墩子早有見識,不然非嚇抽了不成。
朱弼果然是賽活猴“噌”從懸崖下面翻到了小墩子身後,他身上在懸崖上沾着的雪片子,一股腦落在了小墩子脖子裡,拔涼拔涼的,凍得小墩子一縮脖子,而朱弼卻一屁股坐在地上悶不做聲。
小墩子長出口氣問道:“死猴子你沒死啊?我以爲你去閻王爺那報道了呢?我問你野人熊胡彪呢?”
朱弼嘬着牙花子,拍着大腿,百般懊惱,咳聲嘆氣的道:“死了,墜了懸崖了。”
小墩子瞪圓雙目:“你不也掉下去了麼?不是沒事嗎?你看見他真死了?”
“阿舅——俺沒看見他死,但你以爲所有人都是俺賽活猴呢?你別忘了他是一頭大笨熊,不死纔怪呢!那懸崖深不見底,野人熊四五百斤的體重掉下去不摔放屁纔怪呢!俺下去後試着往下找了,往下爬了半天,俺摸了半天也他孃的阿舅——沒摸到底,俺想他肯定是粉身碎骨了。”
小墩子一拍大腿說:“這他奶奶鬧的,我是恨胡彪但也不至於害死他啊?那個野人熊一根筋,一點壞心眼子沒有,就這麼死了實在可惜了了。猴子我問你要如實的招來,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這個懸崖?你是故意設計想害死野人熊的?”
朱弼聽罷,立刻從雪地上站了起來,一跳八個高,指着小墩子的鼻子罵道:“阿舅——你個死冬瓜你咋想的?俺朱弼是那樣的人嗎?俺要知道有懸崖俺阿舅能掉下去嗎?野人熊的死俺也難過啊!”
對於野人熊的意外哥倆懊悔不已,但已既成事實,一切無法挽回,小墩子提議爲野人熊修一個墳墓,雖然肉體找不到了,就讓他的靈魂有個歸宿吧!
冰天雪地的季節只能用雪堆墳了,很快用雪堆起了個大墳包,朱弼又用短刀砍了塊樹立了個墓碑,在墓碑上刻下“野人熊胡彪之墓,”又找來了些松枝柳條做祭禮,二人誠懇的行了跪拜大禮。
這倆壞事包做賊心虛,跪在墳前好頓自我檢討:“野人熊胡彪胡爺,您在天有靈千萬別怪罪我們哥倆,兄弟們只想跟您開開玩笑,沒想到您命短掉了崖了,您這一去將陰陽兩隔,你早早投胎吧!切記投人胎,可別再人不人熊步熊的了,逢年過節我們多多給您老燒紙錢,您老要寂寞難耐,我們找個好點的扎紙匠,按大洋馬的模樣給你扎個媳婦燒了。您千萬也不用惦記我們,就不勞您回來看望我們哥倆了,小墩子、朱弼跪拜。”
倆人心夠誠懇的,如同磕頭如雞叨碎米一般,每人的額頭都磕出了一個鴨卵大的紫包,比當年他親爹老子死頭磕得都狠。
二壞達成共識,誰也不許把今晚的事情說出去,如果讓五阿哥知道是咱倆把野人熊弄死了,雖然是誤殺,那五阿哥兩眼一瞪,也絕饒不了咱哥倆的小命啊!
哥倆折騰半宿才人不知鬼不覺潛回去,進了屋倒頭就裝睡,朱弼還好雖然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天,還是傳出了憨聲,而膽小鬼小墩子卻嚇得睡不着了,他一閉眼就是野人熊傻大黑粗的模樣,一閉眼就是野人熊嘿嘿傻笑黑瞎子般的嘴臉。剛閉眼就驚醒,幾次差點喊出聲來,他是一宿沒睡,可下捱到了天亮。
自此以後,小墩子連連做了幾晚的噩夢,不是夢見野人熊摔得腦漿迸裂,就是夢見他血葫蘆似的找他償命。
“小墩子還俺命來……小墩子你個挨千刀的。”
野人熊呲着兩片大黃焦牙,伸過兩隻蒲扇大的黑手掐住小墩子的脖子,小墩子拼了命的掙扎。
“不要啊……救命啊……熊爺爺小墩子錯了。”
最後掐得他快要窒息了才驚醒過來,醒來後一身冷汗,伸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發覺尚有疼痛感,才曉得自己還活着,原來剛纔只是一場夢而已,不由感嘆道:“活着真他孃的好!”
這樣的噩夢做了數日,折磨得小墩子寢食難安,兩眼發直、眼眶子發青、兩腮深陷、瘦了足足有十斤,直到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