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心魔人皇
身爲位面學院最神秘的地方,武藏密館理所當然的成爲防衛最森嚴之地。當日中午時分,莫堅由藍院長帶領,手中拿着混沌人皇以及學院其餘五大魂皇聯名手諭,也已經經歷了六道詳細盤查。
每一道關卡前的守護者,都是位面學院隱世不出或者一心潛修的魂皇強者。
甚至於,第六道關卡前,當藍院長指着一個弓着身子駝着背,雙目昏黃,看起來快要老死的老頭兒,告訴莫堅這便是六七百年前威名赫赫的顆粒人皇,愣是驚訝的莫堅半響沒回過神來。
顆粒人皇,以顆粒神功名動天下,他曾以一己之力,縱橫八萬餘里,追殺東淵帝國臭名遠播的三十六大盜,最後以顆粒神功將之斬殺殆盡。顆粒者,是爲被殺之人,全身血肉骨骼化爲顆粒之意。至於此人在三皇殿三進三出而毫髮無傷,將東淵帝君愛妃頭顱斬下置於龍椅之上的行止,時至今日,仍不時有修者提及。
看到風燭殘年的顆粒人皇,莫堅心中一時生出諸多感慨,暗道:“昔年何等俊傑人物,竟落到這步田地!修煉之道,哪怕爬的再高,哪怕名頭再響,跨越不了一道又一道的瓶頸和桎梏,最終也要歸於塵泥。”
似乎是看出了莫堅的心事,藍院長嘆道:“大道爲九,每道有瓶頸三十六,有難題九十九。任何一道跨越不了,最後也免不了身死道消。越是修煉,我便越是明白,凡夫俗子眼裡的魂皇,其實只是修煉之道的又一個起步。接下來的每一次晉升,幾乎都要面臨前所未有的難題,根本想象不到。混沌人皇已經活了兩萬餘年,已經飛昇的先天人皇,更是活了四萬餘年。你卻不知道,普通的魂皇,頂多也就是千年壽命,也便是所謂的千歲。”
“千歲?”莫堅眉頭微皺。
他早就知道,憑藉魂力修習,普通人類的壽命,已經能夠達到兩百歲。然而,壽元的延綿是一件如此艱難的事情。每一次的提升,壽元的增加也往往極其有限。及至到了魂皇之境,若無法達到如同混沌人皇一般的境界,仍死死受到‘千歲’的制約。
比如風燭殘年的顆粒人皇。
或者,從另一方面來說,每一個修者畢生最大的敵人,不是其他,而是壽元。畢竟,活的越久,窺探到更高奧義,打開另一片修煉天地的可能性,也會相應的大上一些。
“是啊!我雖然也修煉到了魂皇之境,卻也清楚的知道,斷然沒有參悟到‘生死玄關’境界的可能,最終也會像凡人一般的死去。”
藍院長嘴角含笑,饒有所指道:“所以,武藏密館之中,你也莫要有任何後顧之憂。”
莫堅擡起頭,正好對上藍院長的目光,清晰的捕捉到這位魂皇強者對自己此行的擔憂。一時心中一熱,沉聲道:“我明白!”
藍院長頜首道:“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最後一道關卡,由心魔人皇守衛。你一路向前,他會在這段路途中的某一個地方出現,進而會對你有所考驗。切記,無論何時,都要守護住本真之心。我之前跟你說過,進入武藏密館的人數,總共三百六十五,這些人無一不是修爲精湛天賦驚人之輩,卻有超過三成之數,沒有在心魔人皇的手中跨域。輕一些的,直接退出。受創更重的,要麼死,要麼瘋瘋癲癲,徹底斷送了前程。”
莫堅微微一笑,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奶奶的,這武藏密館內,只怕有些蹊蹺啊!聽起來很危險的樣子。少年,咱們可得小心了。你連位面之子都幹掉了,可別在臭水溝了翻了船!”
青禪用前爪揉着獅子頭,看起來有些擔心和苦惱。
莫堅淡淡道:“我知道!不礙事。區區一個武藏密館,奈何不了我!”
藍院長對武藏密館所言極爲仔細,尤其是曾經進入之人的內情,他早就猜到此行非同一般。進去了三百六十五,卻只公開了八個,其他的這些人去了哪裡,是死是活,傻子都要懷疑。自己連位面之子都幹掉了,混沌人皇仍然在武藏密館一事上遮遮掩掩,分明是存了考驗自己的心思。
不過,莫堅並不在意這些。
越是修煉,越是瞭解的越多,他對自己的道路就認識的越清楚,內心就越堅定,也越是充滿自信。
這是一條筆直的道路,長不知有幾許,寬卻是精確的三米。兩旁雲霧繚繞,看不到旁的任何景象,一片死寂,每一步踏出去,遠處都會傳來悠長的迴音。
幾分鐘後,見這條路的前方,始終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莫堅便回頭一看,轉而一愣,這才發現身後已經沒有任何路途,隨着自己不斷向前,這條路的後方在不斷消失,只剩下一小截斷裂之處,宛如懸崖峭壁之巔,再沒有任何退路。
刷!
一道黑影驟然在前方一閃即逝,速度快到連莫堅都不自禁的懷疑,方纔自己時不時花了眼。
這絕對是他見識過的最快速度。無論位面之子,或者九大夜叉王,乃至獅虎獨角獸和先天人皇等人,至少在動手之時,速度都沒有這道身影這般迅疾。
又走了幾步,突然聽得遠處傳來一陣嗚咽之聲,分明是一個女子在哭泣,又像地獄中的冤魂。莫堅已經停下腳步,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很快就像在他的耳畔哀鳴,令人聽了,心都揪在了一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登時令莫堅全身劇顫,連眼睛都紅了。
他聽的分明,那竟是小瞳姐的哭聲!
時至今日,莫堅早已不是長河部落的懵懂少年,他的才華和際遇,整個位面的所有強者只怕都有所耳聞。少年在飛速成長之間,心頭最放不下的,還是長河部落裡留手的女子,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的小瞳姐姐。
他寧可自己死,也絕不願讓小瞳受到傷害!
而今,耳畔竟傳來了小瞳的哭聲。
早就知道這條路極不尋常,多半會遭遇許多險困,終究在這道哭聲之下,神智之清明瞬間葬送。
青禪自然發現了莫堅的變化,在意念中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可是莫堅再聽不到絲毫。
他的腳步已經僵硬。每一次向前邁步,好像都沒有哪怕一點點的自主意識。
然後,莫堅又清楚的聽到了七公憤怒的咆哮聲。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幕令人絕望的淒厲景象,七公手執利刃,竟要殺了他如此愛惜的女子。
“快些走吧……”
一個冷漠的聲音突兀的在他意念中響起,充滿誘惑的味道:“你再不快一些,你最敬重的七公就要殺了你最疼愛的女人了……”
“快點……再快點……”
“他們快要死了,只有你才能阻止他們!”
“死吧,都死吧……”
磅礴的魂力在莫堅周身遊走。
他並沒有催動魂力,千千萬萬的魂線已然進階到魂力之大海,卻在這一刻出現了詭異的乾涸。
青禪幾乎嚇的魂飛魄散,嚎叫聲越發尖銳和淒厲,他驚恐的看到莫堅全身白氣蒸騰,血肉骨骼間有細微的扭曲,這是散功前的徵兆!
如此驚才豔絕的少年,他沒有倒在位面之子的陰謀下,沒有死在位面守護者的屠刀中,難道……莫非,竟要夭折在一道區區心魔之下?
“哼!第三百六十六,大圓滿之一年之數迎來的人,居然如此沒用!”
一個冰冷的聲音像是從無邊無際的天幕中飄來,就見一道身影突兀的降落在莫堅身前三尺之地,看不清他的面目,全身都包裹在漆黑如夜色的寬袍之中,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青禪已是青帝補天弓的真正器靈,手段不知勝過以前多少倍,只是看了這個人一眼,便像觸電一般,嚇的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混沌那小子幹事情,現在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這人又喃喃說了一句,似乎,強大的位面學院老院長混沌人皇,竟被他稱之爲小子。聽他自言自語道:“失望!真是讓人失望!最簡單不過的情之根本心魔,便讓你如此看不開,遑論大道心魔、希望和絕望心魔?罷了,就讓本使者送你一程吧!免得白白浪費了這個小小位面的修煉資源!”
這人慢慢的伸出一根宛如干柴的手指,黃褐色,像腐爛過的。
他的手指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的青禪卻知道,這是從未見過的利刃和殺機!
青禪有心向莫堅提醒,卻再沒有說一句話的能力。
一切似乎都要結束了……
便在這最緊要的關頭——
“心魔人皇!”
本來被心魔制住的莫堅,陡然咆哮一聲,當真如金剛怒目下的仰天怒吼,甚至有暮鼓晨鐘一般的隆隆威勢禪機。
青禪在這一聲怒吼之下,猛的恢復了清明。
這黑衣人下意識的道:“你怎麼知道我……”
一切只在剎那之間,莫堅怒吼之間,同時出手,已經擁有真正威勢的大攝取爪,在當空凝現一道寬厚的手掌,準確無誤的拍在這人的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