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因是臨時僱請,並不知道顧公子與寒鳶的身份,所以在見得莫小九兩人後並無多大警惕,疑惑的問道:“你們找誰?”
莫小九轉過身,而後有些退意的撓了撓頭,正欲藉故離開卻聽倪兒擡起小手向着樓上一指,說道:“找裡面那個女人!”
似因僱請之人有着交代,老婦聞言後明顯一怔,臉色微有變化,然後便縮身關門,說道:“這裡就只有老婦,裡面沒有其他人。”
兩扇門極快的合攏,卻在剩下一條縫時生生停住,像被硬物卡住一般再無法關嚴,低頭一看,正是倪兒伸出一隻腳抵在門檻上,她腳尖再向前一動,木門便如被巨大的力量撞擊,猛然朝裡打開,使得其後的老婦踉蹌後退了數步,直至撞到了堂中的桌子才堪堪穩住了身形,她負着手跨步走進,滿臉冷色的環視屋內,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右側方靠牆的樓梯上,說道:“我們找那個叫做寒鳶的女人!”
老婦雖是平凡人,但卻能猜測到眼前小女孩絕不尋常,而是那些強大的修煉者,若不然以七八歲的年齡怎麼可能有着這般大的力道,她扶着桌沿,驚慌的撞翻了腳下的凳子躲到桌後,害怕的看着倪兒,聲音顫抖的道:“你 你們想要幹什麼,我 我只是一個傭人,不 不要殺我。”
倪兒走近站定,右手一擡,掌心中黑霧便涌動而出,凝聚成了一把丈餘長的黑色大刀,大刀落下,呼的一聲經過桌面叮然斬在地上,木桌便從中裂開一條縫化爲兩半倒地,她慢慢擡起刀架在老婦驚恐顫抖的肩上,重複道:“我們找那個叫做寒鳶的女人。”
莫小九無比鬱悶的捂着臉從門外走進,他來是想見寒鳶一面,並非是要像倪兒說的那般搶人,可如今這麼一弄,見了面還怎麼和和氣氣的說話?恐怕得到的只有一臉寒冷如霜,他趕忙上前擋開小丫頭片子的刀,拂開滿地碎渣扶起害怕得不斷向後挪動的老婦人,連連道歉道:“小丫頭被我寵壞了有些刁蠻,老人家見諒,我們找寒鳶姑娘確實有事,還請您通傳一聲。”
老婦人的手被莫小九扶着,她臉色蒼白,眼中滿是恐懼,但卻不敢有絲毫掙扎,深怕稍微一動,小女孩手中那把延伸至腳下的長刀就會要了自己的命,顫聲的說道:“小 小姐出去了,不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 回來。”
聞言,莫小九擡頭看了看二樓的樓梯口,心想當初寒鳶能爲了救自己和顧公子起爭執,那麼現下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僕人有危險而不管,所以應真的是沒在樓中,於是放開老婦人道:“既然寒鳶姑娘沒在,那麼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扶着老婦人在旁側的木椅上坐下,再度表示歉意後轉身向外出了閣樓。倪兒跟在其身後,將丈餘長的黑刀化爲黑霧收入了掌心,擡起頭道:“怎麼?不等她回來就走了?”
出得門,臨近階前,莫小九一把將她抱起,重重的放於馬背上,說道:“你是故意的!”
倪兒雙手環胸,目光居高臨下而來,說道:“故意的又怎樣?反正都是搶人,做得這麼文明禮貌給誰看?”
莫小九一怔,這小丫頭片子之前非常諷刺的建議搶人,可自己連想都沒想過,更何況答應,但此時這言外之意,似乎自己真的會這麼幹一樣,於是道:“我何時說過要搶人了?”
倪兒目光從他頭頂掠過,看了一眼屋內躲至角落的老婦人,說道:“你是沒說過要搶人,可卻不得不這麼做。”
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思索之色,莫小九便知道小丫頭這話並非在亂說,不由得凝神細想,然後心中一動就隱隱有些明白了過來,顧公子手上有着兩把鑰匙,而寒鳶又是其女人,若是能將之握在手中,那麼顧公子肯定會有所顧忌,到時雖說不一定能使其交出鑰匙,但讓他帶自己兩人進入九荒鏡像幻境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
想於此他眼中一亮,心想這似乎比威脅關雪還要來得穩妥得多,可隨即卻又逐漸皺起了眉頭,當初以此方法鉗制聶伏尹,一來是迫於無奈,二來則是因爲與胖女人素不相識,所以倒無多顧忌,可寒鳶不一樣,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且在當初還不顧一切挺身擋住了顧公子的劍,若是真的出手搶人,這似乎太過忘恩負義了一些。
似從他臉上的神色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倪兒擡腳踢了踢馬腹,示意白馬向前走,說道:“她又認不出你,你擔心什麼?”
莫小九跟在旁側,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道:“這和是否被認出絲毫不沾邊,而是與良心有關,要是真的這樣做,我會覺得自己比禽獸還不如。”
倪兒嘴角向下沉了沉,以示對他所說之話極爲不屑,說道:“我和你打個賭,賭你最後肯定會回來搶人。”
莫小九眉尖輕輕一挑,心想手腳長在我身上,意識也爲我自己左右,你個小丫頭片子憑什麼敢帶着如此篤定的語氣打這個賭?於是雙腿一曲一伸便翻身上了馬,說道:“好,少爺我就和你賭,但賭博 賭博,無彩頭便不叫賭博,你說賭什麼?”
倪兒本就是突然心血來潮,所以不知道賭什麼,所以在想了想後說道:“輸了就要答應我三個條件,至於具體是什麼,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莫小九冷呵了一聲,伸手將之小小的身體舉起翻了個面,使其反騎着白馬正對着自己,說道:“你這意思是少爺我必輸無疑了?可要是你輸了怎麼辦?總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吧?那樣我豈不是太虧了些?”
倪兒拍開他抓住自己雙肩的手,將雙臂環於胸前道:“我可不會輸,所以只需要給你定條件,就算萬一,萬一我真的輸了,你又忍心向一個小孩兒要什麼,讓一個小孩兒做什麼嗎?你要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可是很完美的,肯定沒那麼狠心。”
莫小九雙眼一點點圓睜,直覺得這小丫頭現在是好生霸道,竟只許她給別人提要求,而不許別人給她定條件,微微一怒道:“少爺我不需要在你心中留下什麼完美的形象!我要的是公平!要的是給你提要求!要的是在你輸後同樣得答應三個條件!”
倪兒揚起小臉,極爲認真的看着他,目光絲毫不隨着白馬的走動而偏移,過了片刻道:“你心虛了,所以不敢打無條件的賭,所以你不確定你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不會回來搶人!”
莫小九從未想過要將寒鳶搶爲人質,所以他自然不會心虛,所以俯下頭,用帶着怒意的雙眼與之近近的對視,以示心中堅定的想法,說道:“少爺我絕對的肯定不會搶自己的救命恩人爲人質,絕對的肯定你會輸,所以少爺我絕對可以和你打這個賭!但……”
但話還沒說完,倪兒背後忽然光芒一閃,將三道靈輪凝聚了出來,與此同時雙手相疊伸出,用力的捂住了他的嘴,眼中閃過一抹狡黠道:“這可是你說的,答應了可不能反悔,要不然你就還是以前那個說話不負責的你!要不然我每天都狠狠揍你一頓,你可不要忘了我是三道靈輪破玄境,完全可以把你揍得連白馬都認不出來!”
“但是這有失公平,所以雙方都必須要有彩頭!”莫小九本要如是說,可嘴卻在此時突然被一雙可惡的手狠狠堵住,而這雙粉嫩小手的主人又有着足足比他高了一個境界的三道靈輪修爲,所以一時間完全不能掙脫,所以這話自然也就被狠狠堵在了喉中,繼而嗆咳回了肚內,待得好不容易能重新開口,眼前那泛着得意神色的小臉卻是一轉,將一個黑黑的後腦勺留給了他。
莫小九很憤怒,怒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怒得揚起雙爪欲要狠狠的將身前小女孩揉成一團,可當在見得那晃晃悠悠從耳旁如瀑的長髮側舉起的小拳頭時,卻不得不強忍着衝動生生把涌至眼中的怒火吞回了體內,憋出了滿臉通紅,最終化爲重重的一聲冷哼,說道:“小丫頭片子你可別得意,待得少爺我勤修苦練,修爲超過你時必定也狠狠欺負你一番,哼!哼哼哼!”
倪兒斜着臉轉過頭,目光由下而上落在他憤然的雙眼和嘴角上,說道:“你真好意思說出來,堂堂一個大男人,提高修爲竟然是爲了能欺負一個小孩,這要是讓別人聽了去,你是不是就準備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找個關押胖女人那般的深井跳下去?”
她的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兩側走過的人清楚的聽入耳中,從而引來了一道又一道尖銳如鍼芒的鄙視目光,致使莫小九下意識的躲閃,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下意識的爲自己剛纔的話感到羞恥,而後待得目光遠去,他反應過來後不禁勃然大怒,回頭看着那些不知融入到人羣中何處的人咆哮道:“你們不知道實情就不要亂用你們的表情好吧?!現在受欺負的可是本少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