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九臉色一變,急忙奔了上來,但還沒臨近便聽倪兒道:“雕像還沒沉入地下,機關獸走不出來。”
他心中緊張稍緩,臨得近前仔仔細細的看着倪兒的周身各處,遲疑道:“丫頭你沒事吧?剛纔……”
倪兒搖了搖頭,剛纔她在跳格子的時候就猶如是不受控制一般,無論如何都停不下來,吸收火焰和雕像身上的黑色和長刀也非自願,不過好在身體似乎沒什麼異樣,於是正要回答,卻猛然眉頭一蹙,耳中似聽見體內有一道破碎的聲音響起,隨即便有一股力量兇猛如潮水憑空出現在經脈之中,以極快的速度涌進了玄海之內。
一股強烈的氣勢從她身上迸射而出,猛卷如旋風扯動着衣衫頭髮狂亂。莫小九不明所以,大急中想要上前,可那氣勢之強,竟讓他進不得一步,甚至還被生生推出了兩丈開外,他傾身向前,拉步成馬竭力止住身形,雙手上黑刀反握插進地面,如在暴風中艱難行走,向穩穩站立,絲毫不受影響的少年喝道:“你在幹什麼還不快救她!”
救她?少年以眼神罵他愚蠢,然後心中便是涌起了無法言喻的震驚,越發覺得眼前的小女孩神秘至極,之前以一己之力破陣,毀掉兩尊堪比五道靈輪強者的雕像,後又詭異的吸收了棋盤上的火焰以及雕像身上不知是何物的黑色,現在竟然又從二道靈輪天玄修爲直接攀升上三道靈輪破玄境,中途生生的跨過了兩個小階段!
如他所想,猛然,倪兒身上狂暴的氣勢一收,衣角落定中一切重歸平靜,於是正緊握着刀拉着身體努力前進的莫小九便砰的一聲趴在了地上前衝滑出了一仗左右。他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疑惑的擡頭上看,卻在下一刻張大了嘴瞪大了眼,久久不能言語。只見,倪兒身後落下的長髮再度飛揚,光芒閃爍中第一道靈輪凝聚了出來,接着是第二道,然後是第三道。
莫小九思維無比滯緩的爬起身,失神的看着那本不刺眼但卻灼得他雙眼生痛的第三道靈輪,感覺如在夢中,心中喃喃自語,這是真的嗎?是真的嗎?片刻後,當得他用各種手段確定了眼前所見不假,既是高興又失落,同時開始爲往後的日子默哀,可驚喜往往是接二連三,就在他詛咒上天不公時倪兒雙手一伸,掌心中一點黑色以可見的速度浮現,一縷盡黑色的霧氣破體而出,在兩人驚得無以復加的表情中凝聚成了兩把丈餘許的黑色長刀。
少年是親眼看見那黑刀裂成了碎片化作了黑霧,雖然那黑霧鑽進了這女孩的身體,可他如何都想不通爲何會這般詭異的又重新凝聚成形,但眼前所見的的確確不是幻覺,他再費解也無用。
莫小九則先是耷拉着頭,細數着心中一點點破碎的信心,然後無聲長嘆的仰起頭看着上方在透明球體中亂飛的劫蜂久久無語。不久前,倪兒還是一道靈輪天玄境,可一進到這該死的鏡像天下就開啓了第二道靈輪,現在又直接攀升至了破玄境,以這小丫頭片子的暴力傾向,恐怕自己要和往後的幸福日子說再見了。
他低下頭,非常認真的掰着手指,似在算着什麼。倪兒疑惑的將目光投了過來,不解的問道:“你在幹嘛?”
莫小九五根手指數完,又加上了另外一隻手的一根手指,說道:“我在算什麼時候才能把你嫁出去,可惜還有六年啊。”
倪兒蹙眉,不知他爲什麼突然說到此事,臉色泛起了一絲不悅,說道:“爲什麼要把我嫁出去?又爲什麼還有六年?”
旁側少年爲他這莫名其妙的話而愕然,說道:“她不過才七、八歲,你爲何會想着要將之嫁出去?”
莫小九看了他一眼,嘆道:“你是不瞭解,這小丫頭片子有重度暴力傾向,如今她修爲在三道靈輪破玄境,我以後的日子,唉,苦啊……”
倪兒臉上的不悅之色頓消,小小的嘴角揚起了笑意,她握着手中兩把直指天穹的丈餘長刀道:“你不要把我嫁出去了,大不了以後不欺負你了,還會保護你的!”
少年有些無語,深深佩服這兩個人竟能在眼前形勢下苦中作樂。
莫小九有氣無力,垂着頭與手中兩把黑刀相顧,互訴人世悲哀。
倪兒則是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光芒,貼着他的腿揚起小臉,認真的思考道:“都是黑刀,爲什麼我的刀好大好長,你的卻這麼小一點?以後要是我拿它砍你,你豈不是擋都擋不住?”
莫小九雙手一顫,不知是黑刀的顫動帶動了他手臂的顫抖,還是他手臂的顫抖帶動了黑刀的顫動,總之兩者都在爲苦難日子的開始而悲哀。
獸吼聲再度傳來,震動得兩側站立的雕像微顫,少年神色一沉,說道:“你們有這心思還是想想該如何才能對付這機關獸吧。”
聞言,倪兒轉過身,手上一動,兩把黑色長刀便詭異的化作黑霧消失在了掌心中。她低頭看着不遠處最後一個方格,說道:“我走上這個方格,兩尊雕像就會沉入地面,機關獸就能走那個光圈。”
莫小九目光落在狂躁不安的機關獸上,臉色凝重道:“可我們三人怎麼才能戰勝它?”
倪兒兩條細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擡頭看着上方的密集透明球體道:“可以用那些劫蜂。”
少年大驚,怒道:“你們瘋了不成,那劫蜂何等恐怖,要是放出來,你我連渣都剩不下。”
倪兒腦海之前浮現的畫面中劫蜂可以對付機關獸,但她卻不知道劫蜂的恐怖之處,問道:“爲什麼?”
少年冷哼一聲,將鏡像天下少有人知的傳聞說了出來,道:“你們確定還要放出劫蜂?”
莫小九聽之冷汗直流,後背眨眼間便溼漉漉一片。他蠕動了一下嚥喉向倪兒道:“還有其他辦法沒有?”
少年看向一尊雕像額頭上的小方格,說道:“這個方格到底有何作用,是不是真的破陣之法!”
倪兒之前自然聽到了莫小九亂編的謊話,說道:“和他說的一樣,擊碎這個小方格只會讓機關獸更強大。”
少年不再多問,也不再想這個得不到求證的事情,轉身走到一尊殘破的雕像上坐下,思索着如何才能通過機關獸這一關,可這只是人在遇到問題時的下意識反應,如今局面下任他絞盡腦汁都是不可能想出一個可用之法,不得已,只能看向了倪兒道:“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
倪兒搖頭,如果劫蜂不能用,便再無其他辦法能夠戰勝機關獸,偶然,她想到了地面上埋在沙中的煙花,於是擡頭看向莫小九道:“我們要不要等?”
莫小九突聽此言未明其意,說道:“等?等什麼?”
倪兒道:“等煙花。”
莫小九瞬間明白了過來,埋在沙中的煙花肯定早已燃放,東方世家和青龍帝國以及聶伏尹都應該已經趕了過來,倪兒是想問是否等那些人到來,然後利用他們戰勝機關獸,可三方人各自爲陣,見面必定大戰,勝利的人肯定也受傷不輕,所以不可能這麼快就進入機關城,而且就算來了也只有害而無利,到時自己兩人恐怕會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他搖了搖頭道:“煙花太強,我們會被炸傷的。”
倪兒似懂非懂,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少年則是雙眼微眯,雖然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但可以肯定這兩句話別有含義,不過卻沒有問,因爲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肯定得不到答案。
莫小九牽着倪兒走到不遠處的另一尊殘破雕像上坐下,道:“這劫蜂難道真如你說的那般強悍,就沒有什麼可以將之毀滅的辦法?”
少年將身體後靠,合上眼道:“一隻或者幾隻劫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數量。”
莫小九擡頭看了一眼上方,皺眉道:“既然如此我們只打碎一定數量的透明球體不就行了?然後待得機關獸被毀後再將之殺掉豈不是大功告成?”
少年鼻間嗤了一聲,說道:“你如何知道多少數量的劫蜂能打敗機關獸?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讓它們不攻擊你我?再則,劫蜂的翅膀極其鋒利,你就不怕飛動間撞碎了其他的透明球體?”
莫小九雙手枕在頭後半躺着看着遠處暴躁不堪沿着地面光圈轉圈的機關獸,忽然覺得自己幾人還真夠大膽,竟然敢在它近前閒聊,正準備自嘲幾句卻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一事,機關乃是死物,要想運轉就必須有力量源,若是能找到這機關獸的力量源不就有了思考辦法的方向?他向倪兒道:“丫頭,你知不知道這機關獸靠什麼運轉?”
倪兒伸手將兩把黑色長刀凝聚了出來,看着其上沿着刀刃刀背遊動的一縷乳白色的光道:“應該是這個,我隱約能夠感覺到。”
莫小九之前就清楚的看見這種光將崩裂成碎片的刀重塑,現在聽她說此物還是機關獸的動力,不由大爲驚奇,問道:“這東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