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擊力量極強,劍尖穿透了堅硬如甲冑的衣衫,刺在了皮膚上,雖然沒有造成可怖的傷口,甚至連一滴血水都沒有濺起,但從劍神中突然爆炸涌出的力量卻如颶風一般將老者瞬間衝得倒飛而出,砰然將遠處的精鐵牆壁撞出了一片蜘蛛網般的裂紋,緊接着還不待老者穩住身形貼着牆壁滑下,又是一聲錚然弦顫中身後的另一幅女子畫像光芒一閃,兩條水袖向下直瀉,看似輕飄無力實則剛猛至極,帶起滾滾奔雷之勢。
老者修爲強橫,自然不必擡頭看便知有危險臨近,下墜之中雙手在牆壁上一拍,身形藉着反震之力向着半空掠出,然而,他剛躲過襲來的水袖,石臺上的琵琶似如人有意識般狠狠的抖動着前四根琴絃,一聲聲刺耳欲破的錚然作響中所有的女子畫像接二連三的復活了過來,身體皆是化爲光涌盡了手中各種各樣的兵器之中。
各種兵器掉轉指向,接着一顫之際帶起尖銳的呼嘯突然消失,如之前那把劍一般,再出現已經是在的老者的周圍,密集的圍成了一個圓,圓上有一絲絲光浮現,凝聚成了一個水袖羅裙異常美麗的女子,女子像一縷風飄然後退,足尖微微下斜點在琵琶之上將身體靜立。她擡眼前看,嘴角有冷笑勾起,而後手拈蘭花一指,排列成圓形懸停半空各種兵器驟然齊齊刺出。
老者神情一凝,身形加速向着地面下墜,同時斷喝一聲‘劍來’,伸手抓住了不遠處隨從已經擲出於半空的長劍,他抓住長劍落地的一剎那,猛然擡起頭,鬚髮怒張中又是一聲‘千劍飛虹’出口。
東方世家的絕學再度出現在了通道內莫小九的視線中,只是這一次遠比東方問天與武小劍交戰時要強大駭人無數倍。只見,那一道劍芒逆空而起,途中化作數不清的碎芒,每一縷碎芒都堪比真實的細劍,細劍如龍捲而起,發出潮水奔騰之聲,竟然一瞬間就將上方落下的各種兵器淹沒殆盡,隨後密密麻麻的交擊聲中撞在了洞頂遍佈的火靈石之上,絞得碎屑四濺紛飛。
通道內陰影中,莫小九臉上一片驚駭之色,雖然老者這一劍來得快去得也快,龐大聲勢一現即收,但他仍然感受到了這一擊的恐怖,當初東方問天只是一道靈輪,使出這一擊便可絞得地面破碎一幢房屋盡毀,更何況眼前這個人是六道靈輪強者,心想若不是此處乃爲極其堅硬的精鐵製造,恐怕此時已經坍塌,化作塵屑漫天。
就在他思緒剛落之時,卻突聽噗的一聲傳來,極目望去,待得肆虐的千劍光芒漸散,才震驚的看見老者右肩竟然插着一柄兩指寬的虛影長劍,正是隨着琴聲而起的各種兵器之一。此時,血正從他的傷口中滲出,沿着衣衫而下,不多時便流出了一條刺目的殷紅,在衣角處滴落,啪啪打在黝黑的地面上開成一朵朵小花。
莫小九與少年對視一眼,兩人臉上漸消的驚訝之色再度涌起,皆是未想到這一眼便能看出不凡的千劍飛虹居然沒能抵擋住那一把並非實體的虛影長劍,甚至看似沒受到分毫損傷的刺進了老者的身體,雖然劍身沒有從其肩後洞穿而過,但想必傷勢絕對不輕。
如兩人所想,那一劍刺入身體之後老者臉上褪去了一絲血色,而後便是一縷鮮血從嘴角處溢了出來,他擡手將虛影長劍震散,轉身看着立於琵琶上的半透明女子,雖不知道她是否是真實的生命,是否能聽見聲音,但還是開口說道:“你是什麼人?”
那女子不答,嘴角勾起的冷笑不變,足尖一點,沒有絲毫重量的落於石臺後方,待得彷彿在風中輕飄的水袖羅裙落定之後,她將雙手輕擡,從琵琶兩側撫上了琴絃,小手指落在第五根弦上。
由光線形成並非實質的半透明手指彎曲,琴絃竟一點點被勾起繃得極緊,隨即便如是一條鋼鞭抽打在地一般傳出了一聲顫響,帶起餘音不絕。
見狀,包括莫小九和少年在內的所有人心中都一緊,至此,琵琶上前四根弦在顫動間所發出的的攻擊已然將六道靈輪的強者重創,那麼這第五根弦上又蘊藏着何等強大的攻擊?老者會不會根本無法抵抗?又或者恐怖到將這裡的人全部送入黃泉?
琴絃餘音本應該是成漸弱走向,然後慢慢消失歸於平靜,可,從那第五根弦上傳出的錚然之聲卻恰恰相反,不但不見減弱,反而越來越強,不過片刻時間便強到引起了地面震動周遭圓形牆壁劇顫,強到了一道道回聲如奔雷炸響,彷彿精鐵鑄造的牆壁後方正有巨人在拿着巨大的錘子狂猛亂砸,似要將這裡拆成粉碎。
巨響越來越急越來越密,莫小九臉色陡然煞白,就好似心臟在不斷受到捶打,雙眼眩暈全身乏力的同時一層細密的汗珠瞬間滲透了出來,不過呼吸時間就打溼了後背衣衫浸溼了耳際頭髮。
他修爲在二道靈輪初期,與東方問天相差無幾,所以後者自然也不好受,於是旁側的隨從抓住東方問天的手臂就要向着通道中掠來。
見此,少年赫然轉身,強忍着琴聲帶來的強烈不適,抓住莫小九與倪兒的手臂就向着後方極奔,藉助連成一線的巨響爲掩護,停在了遠處的彎道轉角處。
而就在三人腳步落定,東方問天兩人衝進通道之際,石臺後的虛影女子手指極快的動了起來,如來回亂卷的風,一遍接一遍的撫上了第五根弦,於是,顫音密集勝過暴雨,道道錚然之聲勝過雲層上連串滾來的怒雷炸響。
至此,石臺前凝神警惕的老者才明白了這第五根弦的攻擊竟是之前與那一截青色劍尖交擊時出現過的空氣振動,只是眼下不知劇烈和強大了多少倍,只見周遭不該搖晃的牆壁開始搖晃,速度之快,竟是帶起了層層殘影。進而,沒有出現一絲裂痕的表面開始如沙漠中被風化的石頭掉下了一片一片比沙還細小的黑色粉末,那些女子壁畫也在瞬息間化作了塵埃飄散。
而地面則是如漂浮在水上,又如是巨人手中的巨大篩子,做着前後左右毫無規律的猛烈篩動,篩出了一層層的細沙篩出了漫天塵灰。
老者站在其上,直感覺地面不斷變軟,不斷粉碎成末,雙腳不斷下陷,片刻沒於膝間。他自然不會站立不動任由攻擊臨體,雙腿一曲一繃,身形便拔地而起,手中長劍向後一蕩,藉助劍身拍打在空氣中的細小反震之力向着只剩下了一半高度的石臺殺去,卻被一道從琴絃上陡然擴散出來的青色弧形光盾擋在了一仗之外。
鋒利的劍尖擊在光盾,仿似擊在極爲堅韌的透明水泡壁上,刺破了第一層,卻無論如何都穿透不了第二層,老者只能靠着沿着手臂涌進劍身的磅礴力量將劍尖之處的光壁向後一點點推動,但當得到達一定程度後也就再進不得分毫,接下來無論他握成拳頭的左手如何攻擊都是毫無效果,一時間不由僵持在了原地。
琴聲還在繼續,通道中雙耳早已被震得麻木的衆人已經聽不出琴絃上發出的錚然之聲是在減緩還是在變得越來越強,只感覺到牆壁和地面的顫抖還依然如故,周遭的空氣一點點的震動了起來,臉頰上如有無數沙粒在滾動,一陣發麻。繼而,看不見的“沙粒”似因與皮膚摩擦而變得極爲尖銳,從而帶來了一片針扎般的疼痛。
再過得片刻,那隨着巨響振動的空氣已然不似沙,而如是凝聚成了無數鋒利而無形的細刀在空間中肆虐,因爲細刀的密集程度難以想象又因亂卷的能量之故,所以形成了隱約可見的螺旋風暴,揚起地面上厚厚的鐵粉積塵,沿着圓形的牆壁狂掠,所過之處精鐵牆壁上髮絲般的刀痕不斷浮現,密密麻麻不知多深。
而位於風暴中心的老者便首當其衝的承受了最大的攻擊,首先是手中長劍劈啪聲中浮現出了一條條裂痕,隨即便是甲冑般堅硬的衣衫袖角如脆弱的紙張破碎紛飛,然後就是肩頭和胸膛衣衫化作碎屑被捲入風中。
少頃,嘣的一聲傳來,長劍像鏡子一般崩裂,他只得將持劍的五指一張,成掌擊在青色光盾之上。於是,他手上的毛孔漸有血絲滲透,皮膚似乾涸的地面撐開了一道道的細小口子。
那一道道口子如是急速生長的藤蔓向上蔓延,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的整條手臂上便出現了無數的裂痕,裂痕中鮮血因受到體內涌動的星輝之故飛濺而出,還未灑落地面又被刀一樣鋒利的風絞碎在半空,變成極爲細小的碎花,形成紅霧飄散。
老者瞳孔一縮,那不斷在地面厚厚粉末中踩動借力保持着身形不下陷的雙腳猛然一跺,鐵屑激盪中身體急速後退,在付出了背後衣衫盡碎鮮血橫飛的代價後掠至了臨近通道的地方,伸出左手向上一揚,喝道:“公子,借你佩劍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