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無言

曇花一現,用來形容葉心剛纔綻放出來的光華最爲合適不過,只是那一現的情境實在是太過浮誇,直到數年之後,此地的荒蕪景象,都被無數路人,一直傳成是恐怖的天災所爲。

那一片烈焰留下的荒蕪裡,厚實如雪的白灰,被適時而來的微風舞動了起來,有許多灑在了水面上,隨波逐流,像是在目送又像是在追逐,造成這一切的主角。

微風裡帶着比溫柔要重,比粗魯要輕,介乎在二者之間的熱度,靜悄悄的就將晌午的水流都暖和了起來,讓躺在裡頭的人渾身舒坦,柔柔的慵懶着,想要在疲憊中安然睡去。

“短時間內是無力動彈了,若不能運氣好的擱淺在某一處,那便只有繼續漂流下去了。這樣也好,水流的大致方向也是向着中州的……也算是一種出人意料的潛藏方式。”河流的兩岸時寬時窄,葉心沒有閒暇欣賞,不過卻當真沒有遇到過人跡。

他在使出天荒烈焰之前,已經做了最後的部署,算準自己若活下來,必定會跌落在水流中,在水流能緩解炎力的灼燒感,亦是一種最好的藏身方式,但時間長了也會受不了,所以他交代了土之魂,以其其妙的能力,將他的身軀賦予上了輕如紅毛的質地,能夠始終如細塵一樣漂浮,而不溺水沉淪。

也不知漂流了多久多遠,一路上有過不少坎坷的淺灘,將他的身子擱出了更多的瘀傷;也有過深不可徹的坑潭,那深度,讓他模糊的思緒都產生了寒意,黑乎乎的深水中,好似藏着駭人的鬼怪。在那些怪異且悠長的水草扶搖下,像是隨時都能一口將人吞沒。

好在並未發生什麼意外,水流或緩或急。總是朝着他心中的方向在流淌。

他微微眯眼,仰望着已是星光滿天的蒼穹。眼神裡充滿疲憊的病態。寧靜中,一種無比濃烈的孤獨,寒如夜露沾襟,侵蝕着身心裡的傷口,他默默想着:武道原來是如此寂寞的

忽然,他聽到了轟隆的水墮之音,前方應是一簾瀑布。

“真是禍不單行”自嘲着想要笑,卻發現連牽引嘴角的筋絡都已經失去了知覺。

自然是無可避免的從那瀑布之上倒翻了下去。半空中湍急的水珠大在臉上,讓本已微弱的呼吸更爲艱難了些,不過這還不是最要緊的。

在載落到底的那一刻,他的身子被墜落的浪頭,狠狠的按進了水底,若不是千劫戰體已經過不少錘鍊,這一番鬧騰絕對讓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已經離那瀑布有些距離了。身周水流漸漸如小湖泊般平靜了下來,深度約莫也剛好只有一人的高度,印在水中的彎月。纔剛剛升起,就被他的身子給攪出了一些裂痕,在微弱的漣漪圈中。盪漾出模糊的絨邊。

一團柔軟無骨的異物,恰逢奇會的撞在了他的頭頂處。他是平靜漂浮着的,所以說是他的頭撞在了那團軟物之上,其實要更恰當些。

他抖了抖眼皮,將漫眼的水滴撇開了些,費力的睜起。

呈現在眼前的,竟是一片光華雪白的玉背,女子的背。除了散落在後,自在垂灑的長髮。入眼可謂是一絲不掛,而觸在葉心頭上的正是那女子柔嫩的臀。

葉心腦中最先想到的是見鬼了只是不知是勾魂的狐仙鬼魅。還是索命的陰森水鬼。

也不怪他會做此想,因爲若是正常人家的女子。這一刻不是該高聲尖叫,也好歹會驚慌失措的轉身遮掩一番吧可這女子什麼舉動都沒有,只是安靜的轉過頭來,身子卻未動。

葉心終於有些慌了,他本能的閉上了眼睛,不管是可怖的鬼模鬼樣,還是傾國傾城的狐仙之容,他此刻總歸是不好意思去迎上那目光的,倘若對方怒而殺人,他睜着眼也依舊是無法反抗的,所以閉眼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着,剛剛從你身上分明傳來了一絲驚顫”

豈料,那女子只是將頭轉過一半便停住了,葉心沒有去看那側臉是美還是醜,就聽她平靜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並且聽不出有任何怨恨或是怒意在其中,她整個人,簡直比這夜色水流表現得還要靜逸。

“讓我別裝,難道是示意我睜眼?”葉心只敢在心裡默默想一下而已,沒有睜眼,又想着還是開口致歉一聲要好些。

可是,他再一次發現,咽喉裡的筋脈也灼傷得厲害,他暫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就在葉心一臉黑線的此刻,那女子終於爲他的閉目閉口之態而微微惱怒了,那略顯青嫩卻十分悅耳的細膩嗓音中,有了一抹逼人的冷淡:“你都看到了?”

此情此景,縱然是個傻子,也是知道她在問什麼。

可是葉心依舊無語。他不能言,心急如焚,當然沒有發現,自己只是找了個藉口在心急而已,就算給他開口的能力,此刻他也是腦中一片空白,根本沒想到任何接話的字眼。

女子身上的冷意驟加,讓尚有一絲夏日餘溫的水流完全冷冰了下來。她輕聲念道:“那就是都看到了”

兩句話雖然意思差不多,可前一句是詢問,後一句則是肯定了,她是當葉心默認了。

葉心繼續無語,其實還真沒有冤枉他,除了尚未瞧清那女子的面容,匆匆一眼間,整片玉背以及臀部的風景,已是一覽無遺,不得不說,這女子生得膚若凝脂,這背影身段,發育得……也足夠讓任何異性,某些部位能夠立刻有所反應

水中響起輕輕的聲,那女子轉過了身,原來她是着着一層薄薄的紗裙的,應是在這荒涼卻淨透的河流中清洗身子時,才脫下的,不過卻也沒有丟至一旁,而是以雙手拽着,擋住了身前的春光。

“你若再裝死,我立刻讓你變成真正的死人”她轉過身後,清秀的美目微微蹙起,直視着葉心仰着的臉,清楚的看見了呼吸的氣息。

葉心無法繼續無言,只得睜開了眼。入眼的是一幅唯美的畫面,有微弱的白月光灑在那女子的臉上,冷漠中分明有着一絲被刻意壓制住的羞澀紅暈,那清秀修長的眉眼上,掛着細小的水滴,也是映着星光如螢火般熠熠閃爍,倒是營造出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味。

容貌着實無可挑剔,水靈靈的眸子裡泛着無邪的溫柔,五官的陳列極其精緻到位,端莊優雅的遮羞狀,營就了濃濃的姽嫿之美。這美,本該讓人目不轉睛,難以自拔。

可葉心目光躲閃間,只是匆匆觸及了一瞬,便在其眸子深處看到了一絲狡黠。

還有一絲不妙的危機感

“這是要報復的神態”葉心心中一顫,這等豔遇,或許只能用悽慘來形容了。

這女子模樣雖美,可微微遮掩的胸部並不是太過飽滿,聯想着那青嫩的音調來判斷,應該只是身材出落得高挑了些,至極年齡大概也只在十五六歲之間。

“但願這麼個小女孩不會太過兇殘吧,打我一頓出出氣,我也認了”葉心這般想着,好似不肯聽天由命,而是在默默祈禱。

“哼”她目光冰冷的對着葉心的眼眸,冷哼了一聲依舊沒有移開,好似打算在其中看到一絲污穢的邪念,然後給自己一個殺人的理由。

只是這種玉體近乎橫成,且一上一下的俯仰姿態,着實顯得曖昧尷尬了些。

待她回過神來,急忙退出了葉心的視線,穿戴起那已經被水染得近乎透明的紗裙,,卻茫然不知,勾勒凸顯出來的曲線,更讓人有種噴血的衝動。

葉心很幸運,他沒有讓她看到那個下殺手的理由。這讓少女微微的有點失落,她的內心甚至有點糾結:難道自己竟如此沒有吸引力?

她有那麼一瞬間忽略了葉心,夜色中不知眺望向了何方,彷彿是想起了那遙遠處,某一個她一直用來在攀比着的人。

“刷”

少女丟下葉心,折身上了岸去,拾起一件外衣,顧不得貼身紗裙上的水滴,直接就遮裹在了外頭,然後朝着葉心裡沉沉的喚了一聲什麼人名。

暮然間,有一道人影響應着她,快速從天而降,出現在了岸邊,先是看向面寒如霜的少女,而後才掃了葉心一眼。

“依依,這是怎麼回事?”那人影是個中年女子,甚至要更顯蒼老一些,特別是一襲樸素的青衣,毫無金玉修飾,不仔細看,還以爲只是市井中的一名婦人。

葉心卻從那來勢已經看出,這絕對是一名煉魂境層次的強者。天地很大,神州也很大,人類更是多到無法計數,別看葉心遇到的煉魂境武者不少,可對於天地間無盡的生靈來說,那也只是比feng毛麟角稍微多了一些而已。

“這人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在我清洗身子之時,竟闖了過來”少女並未遮掩事實,而是直言對着那婦人相告,然後蹙着秀眉問道:“語姨,你不是一直爲我守護着四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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