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輕盈之逝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停止了打鬥,全力朝着東宮掠來。

杜太皇第一時間就來到了杜千歡的身邊,看那冰冷的臉色,其若敢在做出什麼來,他是會毫不遲疑的親手斃之。

雪鸞和沈天宇分裂葉心左右,警惕四方。

而葉心摟着已經沒了呼吸的陸輕盈,一股莫名的心痛無聲蔓延,他沒有哭泣的聲音,但看着懷中安靜的美人,雙眸中的淚水就好像雨水一般,不受控制的無聲溢出,怎麼抹都抹不乾淨,好比滿滿的水缸,還有人在不知情的一桶水一桶水的加着。

秋風似乎找到了今日悲傷的根源,驟然狂躁起來,捲起城外的塵土,經過牆頭和街道,不畏艱辛涌入了東宮中的每一個角落,在殿堂和瓦礫間呼呼作響,湊成輓歌。

葉心一言不發,一把撤下儲物項鍊,胡亂的從中倒出一瓶瓶丹藥,其實沒有一樣適用在此時的,只是他不願意接受事實,期盼着能翻出一絲奇蹟來吧。

陸輕盈悠悠睜開一條眼縫,看着葉心慌張絕望的神色,竟然微笑起來。

她如柳絮輕搖般擡起一隻手觸摸在了葉心的臉龐上,葉心所有的動作赫然一僵,急忙丟下一切,將她摟緊了些:“不會有事的,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去找能夠起死回生的丹藥,咱們丹堂沒有就去靈寶閣買,他們沒有就去神農谷。”

“冷靜些,聽我說好嗎?”陸輕盈搖了搖頭,溫柔的撫摸葉心的臉頰,像在哄一個調皮的孩子似的。

“你說,我聽着。”葉心眨眨眼,兩滴淚水無聲的落在了陸輕盈的臉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她忽然問道。

葉心想都沒想。連連點頭:“我都知道,輕音就是輕盈,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問。只要你好起來,你還是做我的輕音好嗎?”

她嘴角微笑的弧度越來越大。好像很開心,只是聲音越發的微弱:“知道了也好,我害怕沒有足夠的時間和你解釋呢。”

“原諒我騙了你,其實在血月嶺上第一次遇見,你說我是一道美麗的風景,我就將你記在了心底,其實我知道,那時候我的樣子並不美。但我喜歡你的這句話!”

葉心不知所措,沒有插話打擾,只有無聲的淚水在表示他用心凝聽着。

“在雷帝陵墓中那一次,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嚐到了做母親的滋味,本來以爲不會再有遺憾了,但可惜我終究沒能見到他出生的樣子……”她說着自己的眼淚也滑落了下來,在佈滿血跡的臉頰上悠悠淌過,好像是生命裡最後的一滴滴生機。

“我唯一慶幸的,是能夠再次遇見你。我給你的,是我最好的樣子……不管你會不會忘了我,你的記憶中。都只有我年輕美麗的樣子,我很開心!”她開心到笑出絲絲血沫,眼角的淚水和葉心的一樣無法停歇,分明就是還有很多不捨。

“不要安慰我了,我不會忘記你,我還要你陪着我一生一世,我還欠你一次映天湖之行,我還欠你一場明媒正娶的婚禮……。”葉心的心揪得很痛,這一刻。他驀然發現,自己欠她的太多了。絕不是一場婚禮一次約會就會代表的。

這一刻,他無比後悔。作爲一個男人,爲什麼要故作矜持,拖拖拉拉這麼久,和她確定關係後也是大部分時間用在了修煉上,根本沒有給其多少關愛和情愫。

“不要讓遺憾延續,找一個可以爲你生孩子的女人吧!”陸輕盈絕美的容顏已經見不到一絲血色,蒼白如雲的輪廓也還那麼好看:“冰凝兒小姐還在等着你,別因爲我頹廢了時光!也別去報仇,別去追尋我的過往。”

“答應我,好好的!”

最後六個字便是此生訣別的字眼,讓葉心別去追尋過往,便是她受制、聽命大皇子的那段日子吧,應該有什麼隱情不想再牽連出更多的人和事。

那毀滅性的陣法絕殺,太過厲害,並沒有給陸輕盈留下太多的生機去說話,她的眼角就此緊閉,兩滴淚珠經過耳畔成了最後定格的畫面。

葉心的心跳彷彿也跟着停止了,眼淚落在她的臉上,再也觸動不了絲毫,天空中悠然落下幾滴冰冷的雨點,打溼了整個大地的氣氛。

陸輕盈死了,就在葉心的懷中,他沒有絲毫挽救和挽留她的能力。

葉心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大吼大叫,只是木訥的抱着這具正在退溫的嬌軀,一動不動,這份悲傷的情緒死寂得可怕,沒人知道他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

不管是敵是友,在這一刻都沒有上前打擾他們,但帝宮深處亦有一道婦人的身影驚慌失措的奔了過來。

她一身華貴的衣袍,在地上拖出髒亂的痕跡也毫不在意,光潔的腳也是裸露着的,竟是來的太匆忙,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上。

“不!”當她來到東宮前,一眼就看到了那具已經冰冷的嬌軀,一聲悲涼的嘶吼讓所有人都回過了頭,也很是不解。

這婦人便是西皇后,只是她爲何要爲陸輕盈的死拋頭露面前來,還這等痛不欲生?

“女兒!”她的眼淚不比葉心來的慢、來得少,高貴的氣質瞬間全無,踉蹌的晃動身軀朝着陸輕盈而去,就連自己的女兒和皇子杜千殤前去相扶都被她狠狠的推開了。

“娘,陸姐姐已經死了!”陸依依在陣法消停後也趕回來了,此刻看到自己母后這般神情,同樣泣不成聲。

“陸皇后,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一個義女而已,何故讓你如此有失體統。”天際中,傳來杜太皇有些冷漠的言辭,這時候他最先想到了的皇家的面子。

陸皇后卻對這個帝宮中輩分最高權力最大的老人不屑一顧,一把按住陸依依的雙肩:“依依,你知道嗎,輕盈其實不是我的義女,她是我的親生女兒,雖然你們不同父,但她和你都是我的親生骨肉啊!”

陸皇后說完這話,丟下陸依依,一頭撲在了陸輕盈的屍身上泣不成聲。

陸依依有些呆滯了,據她所知,陸輕盈是母后多年前出宮遊玩,收下的孤兒。現在看來那次遊玩和收養就是有意安排的,這個姐姐是在母后進宮前與別的男人生的,母后坐上了西皇后的位置,便找了個出宮的機會偶遇,將之收在了身邊。

“放肆!”杜太皇的臉色瞬間森寒了下來,他或許並未留意過西皇后收養的一個小小義女,連名字都不知曉,但次皇后此時說出來的話,無疑是忤逆他的意思,反而將皇室的臉面撕損得乾乾淨淨。若不是雪鸞和沈天宇擋着,他都直接衝過去對西皇后治罪了。

一個皇后,是不潔之身,還和旁人有過孩子,這是多大的恥辱。

葉心雖然木訥不言,難以接受愛人身亡的事實,但並不是癡呆了,周圍的動靜還是有些知覺,西皇后是陸輕盈的母親不會有假,所以對其靠近的舉動他未做出拒絕的反應。

“是娘沒用,被杜千歡那個混蛋抓住了把柄,用娘來爲你些替他做事,不過現在他再也威脅不到你了,娘待會就讓他下去陪我們。”陸皇后呢喃着,似乎做了什麼不好的決定。

“賤人,你們母女都是賤人,尤其是你,欺騙了父皇這麼多年!”杜千歡在杜太皇身邊破口大罵,指着陸皇后道:“若不是我年幼時湊巧聽到你們母女的對話,也不會識破你們其實是親生血肉,但那時候我還小什麼都不懂,被你巧言迷惑,並未去揭發。隨着彼此長大,陸輕盈竟然生得如此美貌,我知道彼此沒有血緣關係,我是可以得到她可以娶她的,偏偏她不願意,寧可弄張醜陋的假臉示人,寧可受制於我替我殺人。本來這一切我都無所謂,我喜歡她,爲了順從他的意思,我就接受她的提議,不過給他安排的任務,從來都不會有絲毫威脅,除了雷帝陵墓那一次有些危險,但四名強者護衛着,也算是有驚無險。”

“我做這麼多,無非是想等着有一天,能夠以真心打動她,卻想不到她還是背叛了我,與一個刺殺目標,與一個沒有交情和交集的小人物有了孩子?今日更是爲他喪命。”

大皇子聲嘶力竭的說着,也有點爲自己辯解的味道,在向杜太皇解釋自己知道這些事後,沒有立即揭發,乃是動了真情。處於這種理由,作爲爺爺的杜太皇也只能責備下罷了。

“少在這裡煽情,輕盈已經聽不到了!”陸皇后滿臉淚痕的甩過頭來,怒喝道:“我們母女只是想要一個容身之處罷了,都是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混蛋給逼的,不然她不會死。至於你說喜歡她?若不是你聽到我們的那些對話,聽到她繼承了木靈之心,擁有非凡之力,擁有一次百分百助人度過劫境天劫的能力,你還會喜歡她?你這種冷血無情的皇族子弟,根本就不會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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