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房東用手一指方浩。
“就是你小子?”房東兒子上前一步,揪住方浩脖領子一把把他拎了起來。
方浩聞着對方口鼻中噴出的濃重菸草氣,看着他一雙兇狠的眼睛,目光又掃過他手臂上的紋身,心知這傢伙一定是在道上混的。
“你認識四哥嗎?”方浩平靜地問道。
“四哥?哪個四哥?”房東兒子渾身一哆嗦,把方浩放到了地上。
“你說哪個四哥?”方浩把棒球帽摘下,指着自己有傷的眼睛道:“這是四哥賞賜給我的,我跟四哥都敢動手,你覺得我會怕你?”
房東兒子鬆開抓住方浩衣領的手,向後退去,瞪着一雙大眼珠子看着他,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哎呀兒子,你少聽他胡扯,他就是一個破大學生,窮逼嘍嗖的,他還敢跟四哥挑事?你看住他,我去胖子屋裡翻翻,看有沒有錢!”房東叫了起來,鑽進胖子房間東翻西翻。
“住手!你們再這樣我要報警了!”方浩大吼一聲,簡直忍無可忍了。
“喵~喵~”屋外忽然傳來一聲聲焦躁的貓叫聲,聽在耳朵裡彷彿抓心撓肝一般的難受,還有乒乒乓乓的亂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
“兒子,找到錢了,哈哈,足有好幾百呢!”房東從牀下翻出一疊鈔票,在手裡揮舞着。
“你們不能這樣!未經胖子允許,你們這是搶劫!”方浩衝了過去,想要攔阻。
房東兒子揮起拳頭就照着方浩臉上砸去,方浩反應很快,一偏頭,拳鋒擦着左臉掠過,把皮膚擦得生疼,方浩怒目圓睜,揮起右拳反擊,直奔這傢伙的眼睛而去。
方浩打架次數多了,應戰反應很快,而且也練出了屬於自己的一些套路,這一拳直奔眼睛就是攻敵要害,只要打中了,即便力道不大對方也得眼冒金星淚水橫流,立刻就得喪失戰鬥力。
哪知這一拳沒等打中,房東兒子卻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方浩這一拳正中他胸口,頓時把拳頭給杵着了,疼得正抽冷氣,就見他好似瘋了一樣在屋裡亂轉圈子,屁股後面掛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正發出嗚嗚的低吼。
方浩定睛一看,不禁又是解氣又是心驚,那黑乎乎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剛剛被注射過Z細胞溶液的黑貓,此刻發了狂一樣地死死咬住房東兒子的屁股,力道大得嚇人,不論他如何掙扎,甚至抓住黑貓的腦袋使勁往下扯,也根本扯不下來。
“媽!救命!救命啊!”房東兒子驚慌地大叫。
“兒子別慌,我來幫你!”房東衝了過來,雙手拉住黑貓的尾巴使勁往下扯。
“嗚嗷!”黑貓狂叫一聲,掉頭咬了房東的手一下。
“哎呦!”房東驚叫一聲,手背上鮮血淋漓,驚恐地看着後腿直立,彷彿人一樣站在地上的黑貓。
只見黑貓兩眼放射出兇悍的黃光,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吼,最可怕的是它的皮下好似有東西在涌動,隨時都會鑽出來一樣。
“兒子快跑啊!這貓成精了!”房東拉着兒子就往外跑,他兒子屁股上被咬開了花,鮮血都滲出來了。
兩人狼狽地跑出門,黑貓嗚嗷狂叫也躥出去,縱身跳下樓,不知鑽到哪裡去了。
方浩看着地上的血跡,不禁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雖然房東和她兒子可恨,可是黑貓變成這般恐怖的狀態,真不知道接下去會不會變成異形一樣的可怕怪物,到那時只怕會出人命的。
想到這裡,他再也呆不住了,從屋裡拎了一根木棍就衝出去,來到樓下四處搜尋黑貓的蹤跡,但是幾乎把下面的儲物房都翻個底兒朝天,也沒見黑貓的蹤跡,它似乎已經跑出了這片樓區。
陽臺上趴着好幾個看熱鬧的鄰居,個個臉上都是不解和詫異的神情,似乎以爲方浩在發什麼神經。
方浩搖了搖頭,心想反正Z細胞溶液24小時後就會失效,現在黑貓也不知躲哪裡去了,不如先把這事放放,去超市面試回來再接着找。
主意打定,他匆忙回家換了身衣服就趕往城南超市。
城南超市靠近城市南邊的新興商業街,這裡新蓋了許多的商場和步行街,而城南超市是一座佔地上萬平方米的大型超市,規模在當地可算是數一數二。
門口等候着許多的年青人,有男有女,貌似都是來面試的,大家手裡拿着簡歷,在一個超市負責人的引領下,逐一進去。
很快輪到方浩了,他走進HR辦公室,只見裡面坐着一位年輕的女士,打扮得體、氣質不凡,一看就是OfficeLady。
方浩剛要做一番自我介紹,她直接問道:“健康證、身份證帶來了嗎?”
“帶來了。”方浩上前遞上健康證和身份證,健康證還是上個寒假辦的,爲了找工作方便,沒想到居然用上了。
對方低頭看了看健康證,又拿起身份證對照一下方浩的長相,問道:“以前在超市幹過嗎?”
“哦,沒有。”方浩笑了一下,老老實實回答。
“我們這兒是新開的超市,正在做開業前籌備工作,倉儲那裡比較缺人手,你願意先去試用一下嗎?試用期一週,工資每小時8元,每天4小時,轉正後是11元5角,還有10塊錢餐補。”對方面無表情地快速說道。
方浩快速心算一下,試用期每天能賺32元,一週就是224元,這足以彌補回來交給房東的吃飯錢了,對他來說能解燃眉之急。
“我願意。”
“那你簽了這份臨時用工合同,領了工裝就去幹活吧!”她遞給方浩紙和筆。
“這就……這就錄用我了?”方浩有點發愣,還以爲會有一番面試呢,誰知這麼簡單就錄用了。
“我們倉儲的工作只要是正常人都能勝任,你身體健康,四肢健全,有什麼不合適的?況且試用期是一週,假如你不相干了,或者不能勝任工作,試用期結束你可以離開!”她漫不經心地解釋道。
方浩心裡卻咯噔一下,“身體健康”、“四肢健全”這些字眼讓他隱隱不安,頓時想起自己的左手其實根本就使不上力,健康證只能證明以前身體健康,可自己現在其實是個殘廢。
但他沒敢多說,這份工作來之不易,能幹多久就幹多久吧!
抱着這樣的主意,方浩簽署了臨時合同,領了工裝,在負責人的引領下直奔倉庫。
一來到倉庫,就看到一派熱火朝天的工作場景,數輛大貨車尾部對接在倉庫門口,上面堆滿了米麪糧油等副食品,叉車來來往往地卸貨,還有十幾名身穿一樣工裝的小夥子推着叉車,把貨物送到指定的地方,再堆疊起來。
“老高,這兒有個新來的,交給你啦!”領方浩過來的人向一位帶着紅色安全帽,尖嘴猴腮30多歲的傢伙招呼道。
“我操,不能給我送點能幹活的人來?”老高正叼着菸頭忙着指揮卸貨,用眼一瞥方浩頓時不悅地皺眉,“長那麼白淨,不會是大學生吧?”
“哈,不知道,你問吧!”來人聳聳肩,掉頭走了。
老高叼着菸捲走過來,上下打量一番方浩,噗的一聲,將一口煙噴在他臉上,不屑地問道:“大學生?”
方浩很想否認,不過還是點點頭,答道:“大學生。”
“哈!我就知道!”老高滿臉不屑,“我們這兒活兒可苦,頭兩天來個大學生,沒卸幾袋面累哭了,你要是怕累就趁早給我滾蛋!別跟我哭哭唧唧的添堵!”
“我是來幹活的,高哥你放心吧!如果這活兒我幹不了,我掉頭就走,一分錢不問你要!”方浩正色道。
“哈哈!話倒說得硬氣,有點意思!”老高上下打量一下,點點頭,伸手衝一個身材魁梧的卸貨工一招手,“小張,來個新人你帶一下吧!”
“我叫張新華,你呢?”他走過來熱情地打着招呼,西北口音。
“我叫方浩,你是西北什麼地方人?”方浩驚喜地跟他打招呼,也說起了家鄉話。
“原來是老鄉啊!哈哈!”這傢伙咧嘴一笑,一把摟着方浩的脖子帶他走開來,小聲道:“兄弟,咱們別在老高旁邊嘮嗑,他最討厭這個!”
“小張,你在背後嘀咕我什麼呢?告訴你,這個新人分給你們組了,今天得把任務完成了,否則扣你們組的分!”老高在後面不滿地大叫。
“放心吧頭兒,保證帶好新人!”小張回頭一笑。
方浩跟着張新華走進倉庫,一邊走他一邊自我介紹:“兄弟,我是白縣的,你呢?”
“哦,我是黑屯的,我聽說過你們那裡,離我們好遠呢!”方浩笑道。
“黑屯?”張新華扭頭詫異地看了方浩一眼,“那地方可偏僻得很呢!沒想到還能碰到黑屯出來的老鄉。”
“是呀!”方浩笑笑,“我剛來這裡,什麼都不懂,請老鄉多多關照一下啦!”
“好說!好說!”張新華爽朗地一笑,“聽說你是大學生?”
“嗯,是。”方浩只好點頭。
“那你比我大,我得叫你哥,你叫我小張就行了!”張新華走到一輛叉車前,熟練地操控叉車卸貨,然後單手抓起一袋40斤的麪粉,用刀片一劃,頓時將外面的編織袋劃開,又從裡面掏出兩隻小袋麪粉,砰砰兩聲丟到一座半人高的麪粉堆上。
“小張兄弟,需要我幫你幹什麼活嗎?”方浩略帶拘謹地問道,這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打工,真有點放不開手腳,雖說張新華豪爽熱情,可總感覺不大像一路人。
“我拆面,你負責上去擺。四四堆碼,四個豎的,四個橫的,懂嗎?必須得給面壓實擺平了,不然面堆會倒下來!”
張新華走過去示範了一下,方浩這纔看明白,原來爲了節省倉儲空間,需要把不停運進來的米麪都拆掉大包裝,然後在木質的踏板上堆疊起來,而爲了讓高達十多米的貨物堆不至於倒塌,必須要按照一定的規律交叉堆碼,這樣靠自身重力橫豎相壓,貨物纔不至於歪倒。
聽張新華解釋,碼貨必須要認真仔細,一旦不符合規定有安全隱患的話,安檢巡視人員隨時會讓理貨工把貨扒倒,返工重新干,這種事新人不懂以前犯過,所以他反覆指導方浩如何操作,等到他掌握要領了才放心。
“好了,開始幹吧!下班以前起碼要壘一兩千袋呢!幹不完老高肯定要發飆啦!”張新華笑着拍拍方浩的肩膀。
“啥?一兩千袋?”方浩渾身一哆嗦,兩眼望出去,想象一兩千袋麪粉都摞起來是個什麼概念。
“不多!不多!我一個人都能幹完,我帶着你幹不累!”他衝方浩咧嘴一樂,“接着!”
砰的一聲,丟給方浩一袋麪粉。
方浩咬了咬牙不再多想,用右手將那袋麪粉擺平。
砰砰砰……
麪粉袋被不停地丟過來,每一隻都有20斤重,而方浩只有右手能用,擺了十幾袋後,頓時面紅氣短,汗水從腦門上一下冒出。
“方哥,你別偷懶啊!你的左手怎麼還抄褲兜裡?兩隻手幹!”張新華很快發現了問題,一臉不悅地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