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涌動着下雨的氣息.雲的色彩亦變得如同夜色一般.消失了燦爛的痕跡,風變得尖利,如刃般切割着衆人的衣衫,焦灼的氣氛瀰漫開來.
"竟菲,回答我!"知羣已失控了.一旁的翔飛見了他的樣子,把手放在他肩上,輕輕地拍着.知羣則痛苦地搖搖頭."已經都找遍了,草原,樹林, 只有主宮,和......"追夢已哭成淚人.欲言又止,終於哽咽說道:"只有主宮和旁邊的巨崖了."
知羣快步走進了主宮,只見戰童已然倒地,不省人事了.還是沒有竟菲的影子.衆人立刻分散開,戰尋想把戰童喚醒,卻發現沒有用.其餘六人,找遍了主宮的每一寸.亦沒有竟菲的影跡.但知羣焦灼間,聞到了一股淡淡淺淺的香氣,瀰漫着,纏繞在門口的輕紗之上.頓時一徵.
正是竟菲身上的香氣,香氣如花.順着香氣,知羣緩緩地朝門外追尋而去.一直這般,追着這香氣到了郊外巨崖的山路前.他眼前一亮,撥開一縷青葉,找到了香的源頭.是竟菲的香囊.粉色的針線,淺紅的花.還有隱藏着,淺淺現出的血跡.衆人互相對望,卻不敢再多想.
這痕跡,一直延伸,直到崖頂.劇烈的風,像是要把人掀翻一般.終於,在崖頂結束了.最後的血痕,像是露水一般從葉上墜落.知羣試着用讀心術,卻發現竟菲已無迴應.衆人皆開啓讀心術,卻一樣石沉大海般消失了.知羣卻已麻木,無喜無悲了,只是回憶,開始蔓延.
曾經,竟菲衝他一笑道:"知羣,我發明了新的暗語,看看你能不能讀懂我呢?"知羣笑着點點頭.竟菲則用樹枝在樹叢中畫着,每一次都被猜中了."好厲害,我服了."竟菲樂得開心,輸贏不重要了.回憶到了這裡,知羣有了發現.知羣眼前闊然開朗.是竟菲留下的暗語,切割了葉叢.
"這是什麼意思?我一着四活三還二."翔飛一頭霧水.
知羣喜了.繼續看下去.翔飛見他的樣子,不安稍稍緩解了,還有一句,他也仔細地讀完."我五你八在六等七林十去九.這是什麼話啊!"翔飛也不再冰冷,開始抓狂了."竟菲還活着.她說她會和我們會合的."知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卻無人注意他雙眸中隱藏的溼潤.
"太好了!"追夢高興得蹦了起來.衆人都鬆了口氣.然而對她爲何受傷流血,知羣則心中疑惑.
究竟是誰,爲什麼,要害竟菲.
誰是非,糾結起來,錯綜複雜.
馬蹄聲漸漸遠了,衆人已然不再擔心了,蹄聲都輕快了許多.踏着風,一步一步奔向遠處的主宮.絢麗的色彩再次盛開,迎接歸來的人們.天空漸漸瀰漫開了一片燦爛的星海.銀河就在頭頂綻放光芒,寂靜而喧囂.夜色中的樹林,已漸漸睡去.又在忽然傳來的腳步聲中半夢半醒.
知羣淡淡地笑了.對着已經在樹林中等待多時的竟菲.
星空下的竟菲,如同雪精靈一般,見了他,卻只是淡淡地點點頭."是誰,傷了你?"知羣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是四皇女戰童."竟菲苦笑."你也許不會相信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告訴我麼?"知羣先是一怔,而後更加疑惑."對不起,我還不能說."竟菲搖搖頭."上面有命令下來了,我要走了."
"就你一個人麼?"知羣不敢多問上面傳達的命令,只是擔心起來.
"你的傷,要不要緊?"
"沒事的,我去去就回了."竟菲淺淺地一笑."我來是提醒你,小心那個四皇女,她決不是我們在深宮裡所見的那個魂魄.""難道是......魔人?"知羣一思考,利馬就找到了答案."你自己保重."竟菲轉身要走,知羣則一急,脫口而出道:"你......可向......翔飛表明心意麼?"
"算了吧."竟菲搖搖頭,苦笑道:"我們四個人,只能是彼此傷害,或遺忘的人.""怎麼說?"知羣幾乎絕望了."我若和翔飛在一起,你會痛苦.翔飛若和莫環在一起,我會痛苦.我若和你在一起,莫環會痛苦.你若和莫環在一起,翔飛會痛苦.不是麼?"竟 菲冷冷地回答道.
"我......"知羣欲言又止,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我先走了,回見!"說着,竟菲已然遁去了,只剩風聲飄蕩半空.
黎明前夕,肅殺的空氣都被染成黑色.雲已蔽了月光,只留下孤獨洋洋灑灑飄飛了下來.無人歌頌,這黑暗的盛景.不安的塵埃,帶來無聲的喧囂,吞沒了寂靜.冰霜一般的溫度照射下來,映出了一個纖細的黑衣身影.
這身影在半空之中躍了一道弧線,輕功極好.穩穩地踩在屋頂之上.拆了瓦片向裡張望.只看見黑暗,只聽見寂靜.
"姑娘,你找誰?"忽的從身後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驚得竟菲一跳,轉過身去.身後的屋頂上,站着一名藍衣的英俊青年,衝她友善地一笑."找你."竟菲冷冷地說道."姑娘,你受傷了?"青年關切道."只要你受死就好了."竟菲舉起劍,胸口一陣劇痛.身體卻超越了這痛苦的禁錮.
青年聽罷了,只是搖頭笑了笑,並不行動."你已殺不了我."他自信地笑道."給個不殺你的理由,否則同歸於盡."竟菲艱難地支撐着肢體,蓄勢待發."仇血殺手也墮落了麼,我自問,沒做過虧心事,爲何要我的命呢?"青年搖搖頭,一揮藍袖.揮散了殘餘在身邊的月光.
"大皇子大人,的確是個大氣善良的人.我有親自調查過你.要殺你,實在是一山不容二虎,你只有兩個選擇."竟菲淺聲道."請說."大皇子戰午示意她往下說."一是被我取了性命,二是,到我們的花竹谷隱居."竟菲收了劍,看着他.
"原來,你除了是殺手,還是冰霜俠之一啊,那可是冰霜俠的居住地啊."大皇子讚許地說道."不該死的人,在那兒生活得很好."竟菲淺淺說道.
"你去不去?"竟菲冷冷地再問."我會去的,但我現在不能,因爲我還未找到我的王妃在哪裡."戰午溫柔地笑了."你的王妃?在主城中等你啊."竟菲一下轉過彎來."也就是說,她被二皇子和四皇女利用了?"
"若凝玉落到他們那裡,就會逼我現身.但我還是必須去一趟."戰午苦笑道."大不了,與她一同,碧落黃泉,不捨不棄.那二皇弟應該滿意了吧 .""我去就好了."竟菲淺淺的一笑."反正我時間不多了,若你們有緣,我就會成功的."
"不行,太危險了,怎能讓你一個女子,去以身犯險呢?"戰午搖頭."那你可知道,凝玉被他們關在哪裡?"竟菲一笑."姑娘你知道?"戰午一驚.竟菲仰頭望向星辰.狂歡的綻放後,開始疲憊地閃爍,一縷白,一縷藍,兩個身影,輕聲淺語,隱於黑暗的宮牆之中.月沉後,皆是靜寂.
同樣的黑暗,蔓延大片大片的虛幻.沒有方向,沒有輪廓.寒意侵蝕了衣衫.只見遠方的那一襲白色的身影忽的倒地.隨後綻放成一片潔白的雪花,知羣不敢相信,大呼道:"竟菲------!"可那白衣卻越來越遠,隱入了黑暗的盡頭."不要!"知羣驚呼一聲,睜開了雙眼.醒轉過來.
清晨的陽光,已漫溢在房間之中.停留在他的肩上.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是噩夢,不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