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最終的決戰戰場,設置在由地藏王所圈定的這段封閉時間流中,是此次世紀之戰大fǎn gōng能夠成行的基礎。
畢竟,如果沒有地藏的努力,或許這一場戰爭早在那個世紀末就已經宣告終結,而不會像現在這般,在封閉的時間流中一次又一次地重複進行,並最終爲人類提供足夠充裕的時間以進行fǎn gōng準備。
可是現在……應該說“成也紙箱,敗也紙箱”麼。
同樣的條件下,地球一方固然贏得了時間,可與之相對應的則是,異星一方,則擁有了在這場戰爭之中,天然立於不敗之地的絕對實力優勢。
八名神級超凡能力者,哪怕死去也可以通過時間流的回溯自過去歸來並重新加入戰鬥,可以說,這樣的戰鬥,幾乎已經可以認定爲是必定敗北的死局。
“順帶一提,如果想要解除那個封閉時間流的‘紙箱’,我也不會介意的。”
就在伊誠第一時間地想出應對的策略時,異星的神明少女,用如膠帶紙般韌性十足的話語,直截了當地將這個紙箱粘牢封死。
“一旦脫離了封閉的時間流,不考慮時間流收束所可能帶來的影響……到那時,或許我也可以找尋到你這個主角的‘存在’,並且用更加乾脆利落的方式,終結這場戰爭。”
是啊,沒有人比伊誠更加清楚這一點。
他本人的“過去”,在這段封閉時間流當中固然不存在,可是,一旦脫離了這裡,那麼,想必以這位神明少女的能力,終歸能夠找尋到他誕生的契機,繼而通過其他方式,抹殺掉他“未來”的存在。
譬如殺死創造他存在的紅導師,譬如殺死方方靜靜並摧毀那艘記載有相關技術的梨鬥星飛船,又譬如其他各種各樣曲線救國的手段……
說到底,無法被殺死的只是伊誠這個“主角”而已,如今的神明少女也僅僅只是不清楚伊誠“存在”的特殊性,因而無從向他下手,然而,只要她脫離了這個封閉的時間流,並且找到他“主角”力量的來源與成因,那麼,他這個主角最終,恐怕也逃脫不了如這一時代主角那般,因爲失去主角的力量而湮滅在時間長河之中的結局。
可是……就算現在暫時地苟延殘喘着,又有什麼意義呢?
八名異星神明已經開始發起了攻擊,在此前已經竭盡全力底牌盡出的少女們,此時就算再如何藉助他這個主角的力量,也根本無法彌補彼此實力之間的巨大差距。
可以預見的結果是,大家全部被殺死,接下來死去的則是戰場上所有的超級英雄與救世主們,而最終,一切支撐着他這個主角存在的“意志”都將被泯滅,到那時,他這個主角的存在與否,也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非要說這兩種結局之間的區別,大概就是一種是瞬間暴斃,而另一種則是慢性死亡吧。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自己將要面臨的結局。”
信手一揮,將戰場的投影消去無蹤,這一次,來自異星的神明少女饒有興致地望着伊誠那張麻木的臉,反過來提出了令他好奇的問題。
“不過,畢竟是主角,我想,你應該也有在這樣的困局下扭轉乾坤的能力,對麼?”
“……或許有吧,不過那種事情……連我自己都沒什麼信心就是了。”
在敵人的提醒下勉強恢復過精神來,伊誠咧了咧嘴,露出了一抹苦笑。
“雖然我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僅憑我一個人,憑藉我這個‘主角’的力量,恐怕也無法對抗來自一整個星球的主角意志,不過,真的到了這一刻,果然還是……稍微有些不甘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知是出於同情亦或是何種心理,這時的異星少女,竟然開口安慰起他來。
“畢竟,你相當於是在憑藉一己之力,與整個世界,乃至於整個宇宙的意志對抗,就算是主角……想要做到這一點,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是啊。”
伊誠無奈地搖了搖頭。
“只憑我區區一個主角……不,應該說,就連我這個主角,其實也只是個候補的備用品而已,倒不如說,能夠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超意外……”
“你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
“既然是來自敵人的讚許,那我就坦然接受了,沒問題吧?”
“當然——那麼,現在可以做出決定了麼?”
一瞬間完成了貼心少女到威嚴神明的轉變,這位來自異星的領袖,目光炯炯地凝視着伊誠的臉。
“是選擇就此認輸,將主角之力拱手奉上,還是……頑抗到底,直到你同伴,你的戀人,你所珍視的一切都徹底毀滅?”
“……”
這可真是……讓人完全提不起精神來作答的選擇題。
其實,事到如今,伊誠所能給出的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畢竟對他而言,主角也好,甚至是這個世界,這顆星球也好,其重要性……終究遠遠不及他所矢志要守護的少女們。
倒不如說,從最初將大家捲入這場無意義的戰爭,本就並非他本人所願,只是因爲揹負着主角與救世主的雙重身份,在大家的強烈意志影響下,爲了不讓所有人白白犧牲,纔不得不參與其中。
“或許你可能不相信,其實我從一開始就壓根不想要打這一場仗。”
“看得出來。”
出乎意料的,神明少女竟然微微頷首,贊同了他這一不管怎麼看都不靠譜的說法。
“不是,你這就信了?”
“因爲你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那種擔當和志向的男人。”
“……那我還真是要謝謝你的認可了。”
頭頂,燃燒的穹頂已經開始嘩啦啦斷裂和墜落,四周的木製牆壁與裝飾也嗶嗶啵啵地放射出最後的熾熱能量,濃烈的煙氣讓伊誠的呼吸有些困難,這樣宛若末日般壓抑的景象,似乎正預示了他內心所將要面臨的痛苦抉擇。
“能讓我再看一眼麼。”
“什麼?”
“大家——哦,我是說,讓我再看看大家爲了我而勇敢戰鬥的英姿吧,畢竟我想……等我做出決定後,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了,不是麼?”
“……好吧。”
哪怕是死刑囚也有提出臨終要求的權力,出於不同星球間仍舊存在的“人道主義”,異星的神明少女,還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可是,當戰場的畫面再度呈現之時,她本人卻因爲視線所及的一切,驚訝地張開了小嘴。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