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已經預知的既定未來,不過,因爲只有時間和結果而缺少了其餘必要因素,所以,在沒有真正發生前,伊誠終究還是無法得知導致這一結果的理由。
而且,當對話因此而暫時陷入了停滯和僵局時,這份隨時間緩慢而不可阻擋前行的死亡所帶來的壓迫感,終究還是讓伊誠感覺到了內心的不適……或者說恐懼。
“害怕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人能坦然面對死亡,除了瘋子。”
感覺到了伊誠微微緊繃而顯得有些不自然的肢體動作,紅導師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麼安慰一下他,可是到最後,也只能說出這麼一句沒營養的話來。
“那你覺得……我現在是該報復一波社會,還是找個牆角安心等死?”
“這個嘛,我覺得吧……”
從剛纔開始就被當成透明人的龍騎兵,有些不服氣地跳了出來。
“反正都要死了,死之前當然是要……先找個地方吃頓好的!”
“……我請客?”
“是呀!反正你都要死了……留着錢有什麼用嘛!”
“……說的也是。”
於是,在紅導師默許的情況下,三個人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伊誠臨死之前的大體流程。
而在離開公寓時,伊誠還順便叫上了白澤,走到樓下時,白姓房東也厚着臉皮不請自來,美其名曰“爲房客踐行”。
“看你們這麼捨不得我……要不然乾脆陪我一起死好了?”
“……這個嘛。”
白姓房東一本正經地思考片刻,給出了一個讓伊誠噴血的答案。
“爲什麼預言裡最後只有你一個人死了,你自己心裡沒點b數麼?”
“……”
好吧,事實證明這頓飯並不能緩和伊誠現在心裡的不爽,然而正如白姓房東所說的,就算不爽也沒用,反正要死的那個人終歸是他。
於是,理直氣壯地以“既然是我死,那就由我來決定吃什麼”這樣的理由,一路將這一大票妹子帶到了裂魂人家開的牛雜店,才一進店門,店主大叔就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
“呦,小子,有一陣子沒來了,怎麼,今天打算和叔叔我喝兩杯?”美女的王牌特種兵
……嘴上說是兩杯,然而每次都上大碗,這個便宜老丈人真的一點都不坦率!
不過,還沒等伊誠開口婉拒,這個五大三粗的大叔突然就盯上了伊誠身後陸續進來的幾名女孩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臭小子?”
有那麼一瞬間,伊誠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屠牛刀的殺意。
“難怪我女兒最近老是悶悶不樂,原來是你小子外面有人了!說!是不是想始亂終棄?”
正在女兒控大叔義憤填膺地想要提刀砍死某個對自家女兒“始亂終棄”的人渣,而除伊誠之外的其餘妹子對此全都表示喜聞樂見的緊要關頭,救世主裂魂人終於姍姍來遲地趕到,擋在伊誠身前把他這個比牛還耿直的老爹給攔了下來。
“你……你幹什麼!”
“我的笨蛋女兒哎!你說你找個男朋友是個花花腸子,你還護着他!”
提刀的岳父大叔急得團團轉,如果這會兒眼神可以用來殺人,伊誠覺得自己大概不用等到下午五點就已經涼透了。
幸好,在這種時候,裂魂人作爲一名救世主,終究還是有她的擔當和責任感。
“爸爸,你……你別管!” шшш ●ⓣⓣⓚⓐⓝ ●c ○
一把摘下身上的圍裙,裂魂人氣呼呼地展現出平時在辦公室絕不會有的強勢作風,直接拎住了自己老爸的耳朵。
“他……他不管什麼樣我都喜歡!”
“……哈?女兒!女兒不再考慮下麼!爸跟你說隔壁那個做驢肉火燒的小夥子人就……誒誒誒?!”
“砰!”
將老爸直接拎到廚房然後從外面把門一關,裂魂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紅着臉趕緊跑到伊誠面前,一臉緊張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沒……沒受傷吧?爸爸他就是這樣子沒輕沒重的……”
“沒事沒事……不過我說妞妞啊,老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習慣性地輕輕拍拍裂魂人的頭頂以示安撫,又回頭瞪了幾個從頭到尾都只會當看客看熱鬧的女孩子一眼,伊誠拉着裂魂人坐在自己慣常坐的方桌旁,語重心長地給她留起了遺言。
“你看,我總不能一直被你拿來當男朋友頂鍋吧?就你爸這個性格,萬一知道我其實只是個冒充的……”駙馬爲妃,王爺太腹黑
“噓……”
裂魂人俏臉一紅,手忙腳亂撲過來要捂住伊誠的嘴巴,結果一個不小心就構成了帶球撞人犯規。
“咳咳,好了好了……你先去弄幾碗牛雜麪,再切二斤牛肉……哦對了,你爸喝的那個散酒弄幾碗過來。”
“好……好的!”
正在因爲剛剛用胸部糊住伊誠的臉而羞赧得不可開交的妞妞妹子趕緊跑去準備吃食,當然,這一跑,一路上又是一陣地動山搖,惹得龍騎兵在一旁一個勁兒地嘀咕着什麼下作之類的內容。
“哎呀哎呀……年輕人學什麼不好,學人家借酒消愁。”
紅導師從頭到尾都笑吟吟地看着伊誠和裂魂人之間的親密互動,這時候倒是來了興致,等裂魂人把酒端上來,先捻了一片味道拔羣的醬牛肉送到嘴裡細細咀嚼,鼻子尖兒則湊到盛酒的海碗前輕嗅兩下,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明知道要死了,死之前用酒精麻痹下神經不行麼……我這個人可是很怕疼的。”
伊誠也懶得理會紅導師,先端起酒碗來咕嘟嘟幹了半碗,然後長舒一口氣,用筷子夾起片牛板腸吧唧吧唧大嚼。
“所以說呢,年輕人就要看淡生死,你想啊,反正現在不死幾十年後也要死,早死晚死又沒什麼區別,無非就是少吃點少喝點少玩點……”
白姓房東這邊也不客氣,一邊津津有味地吃着牛肉,小口抿着酒,一邊還以過來人和長輩的口吻給伊誠上大課。
“……其實呢,你死的早一點也未必是件壞事。”
“這話怎麼說?”
提出疑問的不是伊誠,而是白澤事實上在場這些女孩子裡,大概也只有白澤纔會對伊誠要死這件事滿懷傷感了,畢竟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突破了那一步,要說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這還用問麼?他死的早了,那些原本可能被他佔下的資源也就空出來了,尤其這傢伙還是見一個上一個的主兒,到時候不但讓許多尚未遭受毒手的年輕女性免受其害,更長遠的角度來講,還有利於內部資源的分配,乃至於爲削減人口老齡化和人口負增長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於是聽房東妹子這麼一說,伊誠忽然覺得自己還真是生的累贅,死得其所。
問題是……他聽了這話怎麼就這麼想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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