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曼忽而笑了,精明的眸子定格在寧曼羅身上,帶着淺淡的,深沉的,探究的,各種光芒,她一直以爲寧曼羅也就是那樣了,也就是那個被自己稍稍挑撥便會置沐許寒於不顧的女人。
然而,這次,她好似動真格的了。聽許諾提起,她曾經去過一趟法國,在那裡,恐怕,她也遇到過尼諾,否則,前段時間,尼諾不會無緣無故去打探她的事情。
“寧曼羅,其實你和沐許寒一樣,你們都是高傲的不可一世,你們抱着你們所謂的真相,開始報復你們所謂的壞人,不分青紅皁白,但我確實不愛小一,他不過是一顆棋子,既是我的,也是沐許寒的。”
許輕曼的聲音很輕,也很鎮定,寧曼羅心下一動,卻也不過一瞬便恢復了清明,她一向不知道許輕曼所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但她知道,她的話最好是不要信。
“沒錯,或許確實是棋子,但你能在婚禮上突然改變主意,接受不嫁沐許寒的事實,就證明了你心底對沐許寒的不是愛,許輕曼,你要的到底是什麼?嫁給他嗎?可惜了,從頭到尾,沐許寒的妻子都是我。你這輩子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許輕曼眸中閃過一絲諷刺,淡淡道,“或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是多麼幸運。而你所認爲的壞人,他們又是經歷了多少才活過來的,哪怕是小三,你知道他經歷過什麼嗎?你知道法國沐天行手下都是出什麼樣的人嗎?是啊,你是沐許寒要保護的女人,所以,他一句話,就有這樣一個人爲你出生入死,你知足吧。否則,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怔了一下,寧曼羅目光緊緊地盯着許輕曼,眸中帶着一絲淺笑,淡淡道,“許輕曼,你急了,別總是不承認自己的感情,小一那麼愛你,甚至爲了你不惜去犯法,如果不是他做出那些事情,我又如何能抓到把柄呢?”
“你懂什麼,我從來沒有讓他付出過什麼,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是他自己要這麼做的。還差點壞了我自己的事!”忽而,許輕曼眸中閃過一絲凌厲,一絲熟悉又陌生的凌厲,寧曼羅好似見到過,卻又好似從未看到過。
這個女人將自己僞裝的太好,她就是一顆糖果,甜而不膩的糖果,讓所有淺嘗了的男人都無法放下,不論是尼諾還是李益華。又或者還有別人。
沒錯,李益華做的所有,許輕曼都不曾要求過他,但何嘗需要她提出要求,就像之前,顧玲玉的事情,邱若琳的事情,一直都不需要許輕曼做任何事,甚至是說都不用說。
“所以,你是不會放過他?”許輕曼整理了思緒,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白色棉麻襯衫,下身是一條長裙,外套此時放在沙發邊上,淡定優雅的她除了偶爾的失態,其他時候,都是一個高貴知書達理的許輕曼。
寧曼羅此時看着這樣的許輕曼突然想起,當初,她被邱若琳綁架時,李益華曾經說過,如果那時候是許輕曼在那裡,她肯定能做出最迅速的反應,能鎮定的送沐許寒去醫院,能井然有序的安排其他的事宜。
可笑的是,那時自己竟然被他打擊到連所有的自信心都喪失了,怎麼會呢?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是不會如此理智的,在那時候才應該是慌亂的,井然有序反而證明了她對沐許寒沒有那麼愛。而這一切沐許寒或許也是知道的吧。
這兩人之間,到底有怎樣的協議,寧曼羅不知情,但眼前這個女人,現在回想起來竟然讓她後背發涼。
見寧曼羅沒有說話,許輕曼笑了笑,淡淡道,“你這麼看着我,是不是想起了春月?”
寧曼羅怔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她從未有過的狠辣,許輕曼卻往左右看了看,“是不是很不甘心?你們姐妹兩最後卻因爲我而自相殘殺,你說,如果你的其他好姐妹知道了春月其實是你逼死的,她們會不會離你而去?”
寧曼羅面色微動,端起桌上的一杯果汁,卻並不放在嘴中,而是拿在手上摩挲着被子溫度,淡淡道,“傷害過她的人一個都別想逃,包括你,許輕曼。至於其他人,這點就用不着你擔心了。”
忽而淺笑出聲,許輕曼淡淡道,“你確定嗎?你確定他們知道了真的不會怪你?”
寧曼羅淺笑,從許輕曼身前茶几上拿過她的包包,淡淡道,“這些內容應該已經出現在了朱沙曼華會議室的音頻上了吧,我記得,上個月李益華來過一次朱沙曼華。在他還沒有被抓起來時。”
許輕曼眸光微動,閃過一絲驚訝,“你都知道?”
淺笑着點了點頭,寧曼羅把玩着手中的手機,淡淡道,“我爲何不知道,你以爲我還會像以前那般相信他嗎?早在之前我就已經試探過了。我讓他故意在你面前提起五年前朱沙曼華門口的那樁案子,立馬,你就去找了沐許寒,證明,他不僅是提起那麼簡單。李益華全都告訴你了吧,而你也猜到了我的目的,因此,順着我的目的走了不是嗎?”
許輕曼面色微動,寧曼羅淺笑道,“所以,我纔要替他可惜,最終愛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之前,你表面上是處心積慮的要嫁給沐許寒,但其實,你潛意識裡並不想,否則,我離開的五年的時間裡,你有各種辦法鬧出各種新聞,到時候,沐許寒不得不娶你。但你沒有……因爲,你不想嫁。”
她以前一直被矇在鼓裡,一直以爲許輕曼是愛沐許寒的。但是她在法國的那段時間,聽尼諾曾經無意間提起,許輕曼很愛肚子裡的孩子。
而回想起來,在她與沐許寒的婚禮上,許輕曼雖然受到很大沖擊,卻還是直接嫁給了小一,艾炎將其歸結爲她的心機,但寧曼羅瞭解女人,她知道,一個女人如果深愛一個男人,卻在婚禮前一秒鐘讓她嫁給另外一個男人,這是一件多麼恥辱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除非,她也同時愛着第二個新郎。
許輕曼沉默了,沉默了許久,寧曼羅把玩着她的手機,淺笑道,“爲什麼?你要分開我與沐許寒的原因是什麼?其實,你和艾炎抱着同一個目的,你們都是爲了分開我與沐許寒,只是,你們的手段完全不同。”
許輕曼笑了,笑容燦爛,眸中有太多的東西太過複雜,寧曼羅還未理解清楚時,便被她拿過手機,忽而站起身子,許輕曼淡淡道,“寧曼羅,我最後和你說一句,放過李益華,否則,我會讓你後悔的。”
“我很樂意……後悔。”寧曼羅沒有起身相送,因爲她知道,不過幾分鐘時間,她的房間將會擠滿了人。
果真,落雨、秋意、冬情和小二都來了,還有一個新加入的寧雪怡。今天是朱沙曼華的例行會議,他們幾個每月都會開一次,寧曼羅有時候參加,大部分時候並不參加。她只看他們會議後的結果。
“春月姐姐到底怎麼了?”落雨通紅着眼睛,眸中帶着憤怒的看向寧曼羅。
心下一動,寧曼羅擡眸,忍住泛酸的鼻子,漫不經心道,“五年前,在朱沙曼華門口,殺我孩子的人是春月,至於這之間的糾葛,你們看了這封信就會明白。”
“我不是有意要瞞着你們,只是很多事情,一時之間要解釋清楚也比較困難,我希望,不論發生什麼,她還是你們心目中的春月姐姐。”
寧曼羅起身離開了。秋末冬初的夜帶着幾分冷清,她現在需要冷靜冷靜。
其實,她當時並沒有查到小一來朱沙曼華的目的,只是無意間瞥見許輕曼的手機露出了一角,她是如此小心翼翼的人,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纔對。這才聯想到這些。
春月的事情,她原本打算永遠隱瞞,但現在,終歸還是爲了自己,告訴了他們。
如果現在落雨他們與她生出了罅隙,寧曼羅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她不能讓一切都功虧一簣。她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
眼睛微微泛酸,寧曼羅坐在了街邊的公交站牌下的凳子上,任由淚水滑落。
莫名的,在這種時候,她好想媽媽,好想好想那個總是在關鍵時刻給自己一個擁抱或者一個微笑的女人,想起自己讓孤苦伶仃的她在vip病房的冰冷中待了十年,她就有種負罪感,沉重的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吧,否則,那日揮手中,她不會有那麼多複雜。
沐叔叔,如果你真的如此殘忍,爲何當初不將我也一起掐死。唐家和沐家的恩怨,有你當年的綁架案那麼重要嗎?你偏偏放着綁架案的罪犯不管,殺了一個什麼都沒有了的千金小姐。
她已經無法報仇了,無法給你帶來任何威脅了,爲什麼,你還是不放過。請專家是假的,治病是假的,你要的只是她的命啊。
或許,那天沒有讓他們見面,一切是否就會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