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星空之下,流淌的小河旁。
一簇篝火熊熊燃燒着,火苗沖天,劈啪作響,向外迸濺着點點火星。
而在這巨大的篝火上,木枝穿着一頭巨大鬼虎,正在被不斷的翻動、燒烤着,篝火外側,是圍坐着一圈穿着漆黑作戰服的男女。
這樣的篝火晚宴,遠比江曉想象中的氣氛要好很多。由於守夜軍的特性,江曉當然把他們當成了一羣沉默寡言、安靜且無聊的男女。
二尾就是典型的例子,想當初,她在厄夜山帶學徒的時候,也是把那兩個孩子往這方面引導的,守夜軍嘛,當然要承受得了孤獨、耐得住寂寞。
但不知是否是故人相見,今天的篝火晚宴,氣氛竟然如此的熱烈。
據說,休班的、串班的,能來的都來了。
一把破破爛爛的吉他,一個時不時因爲要喝酒、而總是打斷彈唱的士兵,竟然讓江曉心生感慨。
江曉並不是像方星雲那樣感性的人,但這幅畫面的確很奇妙。
浩瀚的星河下,漫天飛舞的螢火中,那篝火光照耀着士兵們的面龐,總會有人加入歌聲、跟隨歌唱,也總會有人暗暗失神、埋頭不言。
江曉就像是一個欣賞油畫的人,遠遠的站在那緩緩流淌的小河旁。
那個抱着吉他的士兵看起來30歲左右的年紀,帶着些許的醉態、醉眼迷離,手裡拿着酒袋,仰頭灌了一口酒,卻是被一旁的同伴奪走。
他爽朗的笑着,摸了摸嘴邊的水漬,繼續那未完成的歌曲: Wшw_ттκan_¢O
“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我在風雨之後,醉人的笑容你有沒有,大雁飛過菊花插滿頭......”
20餘人的篝火晚宴上,人影交雜,但江曉依舊輕易的找到二尾的身影。
此時的她,正坐在草地上,身子稍稍後仰,雙手向後撐着草地,一腿弓起,那雙狹長的丹鳳眼跟隨着傳遞的酒囊,打量着一個個熟悉的身影。
火光映襯着她的面龐,在這悠揚而優美的歌謠聲中,她隱約感覺到了什麼,轉頭往來。
江曉適時的收回目光,卻是看到一個士兵搖搖晃晃的向自己走來。
“時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往日的歲月又上心頭...誒,肉,肉!別搶啊哈哈!”
“唱!繼續唱!”
“快點!快點!”
在遠處那一陣陣的起鬨聲中,那歌聲繼續響了起來:“朝來夕去的人海中,遠方的人向你揮揮手......酒來!酒來!”
江曉默默的看着來到眼前的士兵,他認識這個人,侯子厚,應該是個隊長級別的人物。
侯子厚左手拿着一個酒囊,右手拿着一把匕首,上面還刺着剛剛割下來的一大塊烤肉。
“小兄弟,三天不見,帶上面具了。”侯子厚輕聲笑着,開口說道。
“謝謝。”江曉禮貌的說道,卻是手掌豎在身前,表示自己不吃。
侯子厚擋在了江曉的身前,悄聲道:“我知道她特別嚴厲,但這個場合,偷吃一點,沒事的。”
江曉默默的搖了搖頭,看向了那抱着吉他大聲要酒的男子,轉移話題道:“很好聽,他叫什麼?”
“他?”侯子厚將匕首探到嘴邊,撕下了一條冒着油脂的烤肉,開口道,“侯言歡,最容易被選上的人。”
江曉:“嗯?”
“呵呵,長官來了,我們都知道意味着什麼。”侯子厚笑着說道,“我和言歡搭班有6年了,我知道他的能耐。我卻是從來不知道他還會唱歌,呵呵。這吉他都是他特意借來的。”
醉人的歌聲還在繼續,哪怕是有些跑調,但那聲音真的非常有感染力,進入了副歌階段:
“南北的路你要走一走,千萬條路你千萬莫回頭,蒼茫的風雨你何處遊,讓長江之水天際流......”
江曉:“因爲你們的娛樂活動太少了吧。”
侯子厚:“嗯,也是,自從進入了守夜軍,我就沒參加過篝火晚...嗯?長官召喚。”
江曉轉眼望去,卻是看到遠處那坐在草地上的二尾,高高的舉起手掌,對着二人的方向,勾了勾手。
侯子厚笑道:“真是嚴格,一點都沒變,爲了避免你挨訓,我還是走吧。對了......”
江曉:“什麼?”
侯子厚倒退着走向篝火的方向,卻是舉起了手中的酒囊,對江曉微微致意:“世界冠軍!兄弟,爭氣!”
面具之後,江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掠過侯子厚的身子,江曉卻是看到了二尾特意指了指他,又勾了勾手。
江曉微微挑眉,邁步走了過去。
“山外青山樓外樓,青山與小樓已不再有,緊閉的窗前你別等候,大雁飛過菊花香滿樓......”
在那數人合唱的歌聲中,江曉來到了二尾身旁,蹲下身子:“怎麼?”
二尾的臉蛋酡紅,帶着一絲酒氣:“肉可以吃。”
江曉有苦難言,他這面具不是真正的,而是幻化出來的。在場的士兵實力都是在標準線以上的,還是算了吧。
二尾看到江曉沒有迴應,便看向另外一側,用下巴點了點那抱着吉他的士兵,道:“他怎麼樣?”
江曉聳了聳肩膀,道:“不知道,不熟悉。”
二尾:“去試試他。”
江曉:“現在?他醉的可是不輕。”
二尾的身子再次後仰,改用手肘拄着草地,仰頭看着江曉,醉酒狀態下,她那沙啞的聲音似乎都柔軟了不少:“那你就下手輕點。”
趁人之危啊?
嘖嘖...我喜歡!
“聽一聽看一看想一想,時光流水匆匆過,哭一哭笑一笑不用說,人生能有幾回合......”
侯言歡拖出了長長尾音,一首動聽的歌謠,硬生生唱出了豪邁灑脫的感覺,在一片歡呼聲與掌聲中,侯言歡終於接到了傳遞了一圈的酒囊。
他醉眼迷離,仰頭大灌,卻是發現酒囊裡沒剩下多少酒水了,他仰着頭,酒囊擡高,等待着一滴滴酒水的掉落,卻也突然感覺到周圍在一瞬間鴉雀無聲,只剩下了篝火劈啪作響。
呲!
一聲輕響,刀鋒刺入土地裡的聲音。
侯言歡拿開酒囊,擡眼望去,卻是看到了一個面帶圈圈面具的神秘人。
這是...長官的隊友,尾羽隊的正規隊員,逐光人·九尾!
在篝火晚會開始之前,二尾長官就嚴令禁止任何人打擾九尾,而這位逐光人也一直默默的站在遠處的河流旁,佇立在帳篷一側,不聲不響。
侯言歡手腳並用,向後爬了半米,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看向了眼前依舊沉默的神秘九尾。
說神秘,其實也不神秘,人們知道這面具之後是一張怎樣青澀的臉。
也正是這個年輕人,在一個月前,身披國家戰袍,爲華夏奪得了至高無上的榮譽。
事實上,在場的很多士兵都在想,這樣一位天之驕子,是如何褪去這一身的光環與傲氣,安安靜靜的站在小河旁,爲衆人站崗放哨。
侯言歡扔掉了吉他,一手抹了一把那乾淨利落的寸頭,目光放遠,掠過江曉的身影,看向了遠處的二尾。
二尾嘴角微揚,微微頷首。
“哈哈,沒問題!”侯言歡一聲爽朗的大笑,那笑聲中,卻是帶着金品的戰嗥星技。
一時間,周圍一圈士兵的情緒都激動了起來,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一道聲音:“戰!”
“戰!”
“戰!”
“戰!”一道聲音,兩道聲音...人們大聲喊叫着,聲音鏗鏘有力,匯聚在一起。
侯言歡左右歪了歪脖子,擺出了格鬥式。
面具之後,江曉微微挑眉,也不打算佔對方便宜,他伸手將巨刃抽了出來,旋轉着扔上了天際,同樣擺出了格鬥式。
旋轉巨刃在一片“戰”的聲音中迅速墜落,插在了草地上。
也正是在這一刻,兩人如同聽到了戰鬥打響的號角聲,身影撞在了一起。
“嗚呼!”
“啊哈哈!”
陣陣的驚呼聲,時不時的喝彩聲繚繞在這片篝火旁,響徹在這片夜空中。
拳影閃動,伴隨着獵獵聲響。
激烈的打鬥持續了近三分鐘,直到侯言歡化星成武,手中匯聚出一顆星力光球的那一刻,江曉的攻勢一停,向後退去。
侯言歡也立刻停止了行動,雙手腕上各自縈繞着一顆星力球。
他忍不住拾起了星力球,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戰鬥習慣是可怕的,尤其是當你碰到一個真正的對手時......
喝多了,激動了,戰鬥差點升級了。
“輸給世界冠軍不丟人!哈哈!”
“江小皮!勝!”
“言歡化星成武,這是要欺負孩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侯言歡聽着戰友們的打趣,忍不住爽朗的大聲笑着,快走幾步,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吉他,大聲道:“都別說話!老子給你們再唱一首!”
“呦呼!”
“好!”
侯言歡狠狠的一撥琴絃......
江曉面含笑意,抽出了巨刃,身子一閃,回到了不遠處的小河旁。
星空之下、螢火飛舞。
遠遠的,江曉看着那一張張興奮歡呼的面龐,所謂的戰鬥,所謂的結果,在這一刻,都已經不再重要。
歌聲飄蕩,把酒言歡。
這裡的天空雖然永遠不會亮起,但聚會終有曲終時。
不知過了多久,江曉扛起了醉醺醺的二尾,在一道道告別聲中,走向了那河邊紮好的帳篷。
她今天高興過頭了,所以...江曉不打算給她塞進睡袋裡,他準備直接讓她睡在草地上。
當江曉把她扔進帳篷中,轉身走出來之後,帳篷內,突然傳出了二尾的低聲細語:“剛纔有人問我。”
“嗯?”江曉轉過身子,蹲了下來,捏住了帳篷拉鎖,向上拉動着。
帳篷內再次傳來二尾的聲音:“他們問,我是怎樣說服一個受世人矚目,讓一個活在鮮花和掌聲中的人,心甘情願的帶上面具,隱姓埋名,加入這支團隊的。”
江曉笑了笑,道:“你是怎麼迴應的?”
二尾坐起身子,順着那未拉上拉鎖的帳篷門,看向了江曉:“我的迴應是我不知道。你知道,可以告訴我。”
江曉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我們可以用排除法,首先,肯定不是憑藉美色。”
二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