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后,
上午時分。
正在收發室內刻苦修煉魂力的榮陶陶,迎來了一個熟人。
“咚咚咚~”手指輕輕敲打小窗的聲音響起,榮陶陶急忙睜開了眼睛。
什麼人?
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對方是怎麼從大門進來...哦,楊春熙啊,那沒事了......
榮陶陶急忙前探身子,一手撐着桌子,一手拉開了收發室的小窗戶:“嫂嫂來啦,快進來。”
楊春熙卻是俯下身,手肘架在窗框上,看了看收發室內部,道:“房間打理得很乾淨嘛。”
“啊,哈哈...你進來坐呀,別搞得像探監似的......”榮陶陶的話剛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因爲楊春熙手掌一翻,探進了小窗戶。
她那白嫩的掌心之上,擺放着一枚晶瑩剔透的魂珠。
榮陶陶心中一喜,手肘拄着桌面,身體努力前探,腦袋湊了上去,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這顆美麗的魂珠:“這是什麼魂珠?”
楊春熙開口道:“荊棘霜花的魂珠,其中蘊含着一種名爲霜冷荊棘的魂技。”
說着,楊春熙將魂珠放到了榮陶陶的掌心中:“這種魂技是無法自主修習的,目前人類魂武者尚未參透,所以只能通過鑲嵌魂珠的方式,來使用這項魂技。”
“給我的?謝謝嫂嫂,嫂嫂大氣昂!”
楊春熙忍不住探前手掌,揉了揉榮陶陶的腦袋,云云犬輕盈一躍,落在了楊春熙的手背上,小爪子上上下下的踩了踩。
楊春熙:“這是你哥託人送到學校來的,特意帶了一句話,荊棘霜花的品質等級極高,魂技也是如此。
但是這枚魂珠來自於一朵尚未綻放的荊棘霜花,所以魂珠中蘊含的魂技應該比較低,即便是你此時實力極低,也應該能使用。”
榮陶陶:“......”
內視魂圖中,也傳來了一則信息:
“發現魂珠:雪境·荊棘霜花(普通級,潛力值:-)
魂珠魂技:
1,霜冷荊棘:匯聚冰雪屬性的魂力,於皚皚白雪之中,種下罪惡之種,孕育出一叢荊棘。(普通級,潛力值:-)
是否吸收?”
榮陶陶頓時愣住了。
嫂嫂剛纔不是說,這個名爲“荊棘霜花”的魂獸等級品質極高麼?
魂技·霜冷荊棘,目前品質爲最低等的普通級,倒是可以理解,但是這項魂技怎麼連潛力值都沒有?
難道...那些不是自主學習、不知曉其中原理的魂技,是無法通過訓練來提高品質的?
楊春熙有句話倒是說的很明白,這魂珠來自一朵尚未綻放的荊棘霜花,品質是真特孃的低,低到令人髮指......
不過也正因爲品質極低,所以此時的榮陶陶倒是真能使用。
哪怕這魂技是二等·優良級的,榮陶陶此時都用不出來......
楊春熙開口道:“你開啓魂槽的第一順位是左手腕,這個魂珠就是鑲嵌在手腕、腳踝部位的。
不過以你目前的實力,想要用出這項魂技,對周圍環境的要求很高,你想試一試的話,可以去外面的雪地裡。”
榮陶陶一臉呆呆的點着頭:“奧奧......”
“呵~”楊春熙手指點了一下榮陶陶的腦門,道,“榮陽心裡還是惦記着你的,還不謝謝你哥哥。”
榮陶陶撇嘴道:“他又不在這。”
楊春熙:“我在這。”
“啊。”榮陶陶被迫營業,“謝謝哥哥,謝謝嫂嫂,你們都是好人!”
“跟着斯華年好好學吧,有時間我再來看你。”楊春熙說着,站直身子,轉身向大門走去。
榮陶陶急忙將腦袋探出小窗戶,道:“這就走啦?真不進來坐坐?”
楊春熙轉過頭,笑着對榮陶陶擺了擺手,推門而出。
“呀~難受,真就探監唄......”榮陶陶坐回了椅子上,一手將收發室的小窗戶關上了,再次打量起了這枚晶瑩剔透的魂珠。
這邊的榮陶陶很是開心,受到了哥哥嫂嫂的關照,而在數千公里之外,有一個人,卻是心情極爲複雜。
華夏·上滬。
一道竹竿似的身影,默默的行走在繁華的城市街頭,一頭碎髮之下,是那一雙四處掃視的雙眼。
從最北方的冰天雪地,回到了豔陽高照、炎炎夏日的家鄉,陸芒的心中感慨萬千。
尤其是...此時的他不同了,他不再是之前那個極盡全力、卻不知道未來在何方的初中生了,此時的他,已經成功被松江魂武大學錄取了。
作爲第一批松江魂武大學少年班學員,而且還是第一梯隊·魂班的學員,這樣的成績,足夠耀眼。
回顧陸芒的本次考覈,四個大字:時也,命也!
但無論如何,他成功了。
從繁華的街頭,走到窄窄的巷尾,不知道走了多久的陸芒,站在了一片樹蔭之下,雙眼望向了遠處的街角。
上滬城是國際大都市,它真的很大,大到足以容得下各式各樣的人。
如同有人形容大洋彼岸的大蘋果城一樣,那裡的高樓大廈林立,光鮮亮麗,但表面越是繁華,下水道就越是骯髒。
有人高來高去,看到的都是繁華,而有人在爲下一頓飯發愁,擠在又小又破的合租房中,竭盡全力,只爲了生存。
陸芒算是本地人,在這裡長大,但是他的家庭並不算富裕。
不過,從小到大,陸芒倒也沒有餓到過,只是這一切,都是那個人辛苦換來的。
那人,便是此時陸芒遙遙注視着的人。
那是一箇中年男子,身上穿着橙色的工作服,炎炎夏日,一股股的熱浪繚繞之下,那人卻是包裹的嚴嚴實實,腦袋上還帶着一個橙色的鴨舌帽。
他的身影瘦弱,彎着腰,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拿着掃把,在街邊清掃着雜物,一絲不苟,步步前行。
陸芒看了半晌,這才邁步走了過去。
就在他來到男子身後,想要開口呼喚的時候,前方,一個小女孩手裡拿着雪糕,另一隻手拿着撕下的包裝紙,跑到了男子面前。
小女孩將包裝紙放到了簸箕中,男子擡起身,咧着嘴,對着小女孩點頭笑了笑。
小女孩有些害羞,扭頭跑向了媽媽的方向。
“爸。”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中年男子愣了一下,轉過頭,卻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男子那黝黑的面容上,充滿了驚喜之色,急忙上前:“回來了”
陸芒雙手插兜,一副不滿的模樣,道:“找了你好幾條街了。”
可能是性格原因,亦或者是年少的原因,陸芒...似乎尚未找到與父親合適的相處模式,哪怕是他心中一直惦念着父親。
中年男子將掃把和簸箕放在一旁,邁步上前,就想要擁抱孩子,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覺得身上有點髒,那張開的雙臂,也僵在了半空中。
僵硬半晌的男子再次伸出手,似乎想要拍拍陸芒的肩膀,但手卻同樣停在半空,好一會兒,他手掌落下,擦着腿側,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回來了好,回來了好。”
儘管在上滬生活了二十年,但陸父卻是鄉音未改。
陸芒看着這一切,雙手插兜,沒什麼反應,只是默默的開口道:“我考上了。”
“哦?真的?”男子的眼中,滿滿的都是驚喜,口中連連說着,“好,好!我兒子有出息了,比老爹強......”
陸芒抿了抿嘴,道:“你知道我爲什麼大老遠跑去松江魂武。
現在,我考上了,學校也準備兌現承諾,松江魂武給我開出的一切條件都會落實,我們走吧,去松柏鎮。”
聽到這句話,男子面色稍稍有些爲難:“松柏鎮......”
“嗯。”陸芒點了點頭,道,“依託重點魂武高中而建的北方大鎮,雖然會有點冷,但不會像我的學校那樣寒冷。
我們搬去那裡,開始新的生活。
他們會給我們安排住處,也會給你安排工作,我這幾年的學費,生活費用,包括這次的往返路費,他們都會報銷。”
男子:“這......”
陸芒:“我們之前討論過的,你也答應過我了。”
男子一手握住了旁邊的簸箕杆:“可是......”
陸芒:“越早回去,我也能越早修習魂力,少耽誤一些學業。”
一萬句勸說的話,似乎也抵不住這輕飄飄的一句。
男子沉默了,默默的看着兒子,而陸芒的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的躲閃。
半晌,男子低下了頭,拿起了工具,道:“中午,中午換班,我現在走了,其他人就得來頂替我,別人也很累的。”
陸芒輕輕的“嗯”了一聲,道:“那我先回家,下午我和你一起聯繫單位,聯繫房東。”
男子微微彎腰,拾着掃把,在地上漫不經心的掃着:“行,行......”
搬家,對於觀念較爲傳統的華夏人來說,的確是比較牴觸的事情。
20年前,男人便已經經歷過一次了,那是的他還年輕,毫無牽掛,鼓足勇氣,想要來這座城市闖出一番名堂。
一開始的雄心壯志,也隨着接二連三的變故,而被命運打擊的體無完膚。
現實磨滅了他的心氣兒,改變了他的心態。
但他並未倒下,踏實勤懇、節衣縮食,將陸芒拉扯長大。
卻是不想,20年後,又要搬家了。
此時,只圖安穩的他,卻是和當年的那個年輕人不一樣了......他不想離開這生活了20年之久的第二故鄉。
這裡有他曾經幸福美滿的回憶,雖然很短暫,但有。
這裡,也有他熟悉的生活。
想到這裡,男子直起身子、擡起胳膊,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而後再次彎下了腰。
生活,本該如此,不是麼?
遠走的陸芒,卻並未離去,而是駐足在街角,半截身體藏在樹後,露出的半張臉,遠遠望着遠處那稍顯佝僂的身影。
他知道讓父親離開故土很難,但陸芒的心是堅定的。
之前,榮陶陶曾旁敲側擊陸芒的信仰,既然來到這一片冰天雪地,必然有自己的堅持。
而那時的陸芒,只是稍稍譏諷的回了一句:“15、6歲的孩子,哪裡來的什麼信仰。”
事實上,陸芒說謊了。
每日天不亮,便離家工作的父親,和那永遠溫在飯煲裡的粥,一次又一次的加深着陸芒心中的執念。
事實上,也有很多重點高中來招收陸芒,但是他們開出來的條件,遠遠沒有松江魂武大學提供的條件豐厚。
所以陸芒去了那大雪紛飛的北方,毫不猶豫。
他甚至都不曾認真思考過,未來這一生,是否真的要成爲一名雪境魂武者。
他只是捫心自問着一句話:
如果...我長大以後,
我的父親依舊辛苦,那我長大還有什麼意義.......